真跟水崩一般,在閩軍上層的望遠鏡觀望中,稀稀落落的騎兵漫山遍野狂奔向了荒漠中,兵器甲胄,旗幟胡亂被拋棄在地上,甚至還能看到幾個兵丁為了爭奪一匹馬而大打出手。


    遠處,一條長龍更是倉皇的向南逃竄著,平日裏代表阿拉伯大軍威嚴的塵土黃龍此時也如同一條落了水的癩皮狗那樣,懶踏踏的彌漫在馬蹄子下。


    東倒西歪的帳篷,舉著手中刀劍與投石器驚愕的鐵甲騎兵,被圍堵在火牆後麵目瞪口呆的閩軍步兵,整個大戰場猶如一場其他的啞劇,最後匯總到了李捷瞳孔中。


    “我們贏了?”


    好半天,久經沙場的李績都是有些不確定,遲疑的迴答著:“看上去好像是我們贏了,陛下。”


    幾分鍾後,巨大的喧囂聲縈繞了整個戰場,我們贏了!


    “大閩萬歲!陛下萬歲!”


    驚疑的李捷親自到前線去視察,在禁軍的扈從下疑惑的跨過了還燒的滾燙的壕溝,抵達了多日夢寐以求的阿拉伯軍陣地。


    雖然是閩軍為之奮戰一個多月的目標,但收獲也著實不咋地,除了淩亂丟棄的各部旗幟可以作為一個很好的炫耀外算得上一無所獲,阿拉伯人的糧食不是被水泡了發黴了,就是已經破爛了,被割掉一半的戰死駱駝散發著濃鬱的臭氣,至於成袋的臭奶酪,硬的跟石頭一樣的幹肉,閩軍將士對此也沒興趣。


    先鋒軍聚攏在破爛的營地中試圖尋找些有價值的戰利品,更多的將士則沒有如此多驚疑,有的僅僅是圍繞王駕的歡唿,他們經曆了痛苦而殘酷的戰爭,在大閩王率領下戰勝了敵人,這還不值得歡唿嗎?


    還好,還有數百個傷兵,還有在爭奪戰馬坐騎逃遁時候被自己人傷害到的阿拉伯軍士還是被閩軍俘獲。進了侯賽因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帳篷查看片刻,李捷麵色古怪的快步走了出來,伸手就拎住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軍官的阿拉伯俘虜。


    “侯賽因為什麽突然潰退?說!”


    聽著翻譯的惡狠狠語氣,剛開始這個四十多歲滿臉褶子的阿拉伯隊長還很硬氣的把腦袋撇到了一旁,可讚婆伸手將匕首插進了他受傷的腿攪了一圈後,這家夥又哀嚎的吐露出來。


    “昨天晚上,大酋長和阿訇們就交代了下來,今天安拉的憤怒將降臨在此,將一切不信神的惡徒全都送進火獄,今天早上,各營的軍官還來交代,都不要離馬太遠,如果主的神罰降臨之前沒來得及走,也會被神罰毀滅的!”


    說著,那個阿拉伯下級軍官臉上還流露出了濃鬱的恐懼,顯然對侯賽因口中的神罰,懼怕到了骨子裏。


    看著這家夥捂著斷腿篩糠一樣哆嗦的模樣,大閩上層幾十個將軍對此都是嗤之以鼻,他們一路上從八閩打過來,遇到的各種神,各種神罰多了去,要真是靈驗,李捷早就死個十次八次了,哪兒還有現在威風凜凜的大閩。


    侯賽因這一手完全是自毀軍心,難怪今天戰爭打的如此奇怪,一貫悍不畏死的阿拉伯大軍一刹那變成了怕死鬼豆腐軍,然而,侯賽因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崩潰了自己麾下軍心對他有什麽好處?


    “侯賽因命令你們逃去哪裏?”李捷滿是疑惑繼續急促的逼問著。


    “三十裏外,托兒幹大峽穀!”


    雅穆克河畔已經是中東這一帶最後的水草豐沛之地,再往南走,則進入了內誌最荒蕪的大荒原,那兒別說養活三十萬人馬,連幾個小部落都養不活,憑借這裏侯賽因還可以與李捷死戰,可退出去了侯賽因就真的沒地兒可待,隻能一路退迴麥加等著大閩軍團打****來了。


    托兒幹大峽穀閩軍偵查騎兵也去巡邏過,那兒幹的更是一滴水都沒有,隨著西亞古河的幹涸泯滅了一切生機,除了古獸累累的白骨就是兩片巨大的河岸山包,曾經有阿拉伯來的商旅在那兒避風歇息,所以它被詳細記錄在了大閩的軍事地圖上。


    “陛下,末將請求繼續追擊!”


    今個雖然阿拉伯大軍崩潰了,可閩軍是實打實的沒什麽戰果,步兵光去看焰火,鐵甲騎兵更是對著一頭紙老虎遲疑了半天,如今得到了阿拉伯人的具體去向,不少將軍都心動了,一大群孔武有力者跪伏在了地上。


    就連今天恢複過來點兒的李讓也在其中,他是閩王長子,如果想在政治上繼續向下走下去,不論戰場還是政壇上,他都必須活躍起來,表達出足夠的強悍,這才會引人歸附。


    建製被打散,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而且缺乏飲水缺乏補給,這樣的阿拉伯軍簡直是天賜的功勳,就連李讓都有把握用一萬河中騎兵擊潰他二十多萬阿拉伯軍。


    然而還是遲疑的李捷猶豫了半晌,卻沒有同意李讓的請求,而是對著一旁亞美尼亞親王拉布什格還有東羅馬騎兵長官昆圖斯點了點頭。


    “勞煩卿等率本部人馬前去追擊!”


    “謝陛下!”兩個外族將領簡直狂喜的跪拜了下來。


    …………


    兩萬多亞美尼亞輕騎兵還有三千多東羅馬騎兵急促的馬蹄在道路上揚起了大片塵埃,眼看他們遠去的背影,還在阿拉伯人營地裏幹活的閩軍將士則多數都是悻悻然,滿含嫉妒吐一口唾沫,或者念叨一聲好運的雜種。


    阿拉伯大軍並沒有那麽窮,多年劫掠西亞各大帝國,麥加出身的騎士還是有不少金銀細軟了,可早在昨晚就有了準備,財物多半被逃走的騎兵帶走,營地裏遺留的並不多。


    當兵吃餉打仗,不光圖的餉銀,還有大戰中發的一筆橫財,如今的阿拉伯大軍簡直是驚弓之鳥,而且是長著金羽毛那種,一打就落一地金子,眼看著這些大戰幾乎沒太動手,最後卻落得撿便宜功勳實惠同收的亞美尼亞人,再看著為大戰流血掉肉,拎著腦袋拚,最後卻得頂著悶熱太陽修建永久工事吃沙子的自己,也難怪連十六衛的嫡係都頗為不平。


    還好,看出這種軍心不穩的李捷,李績王方翼等趕緊派兵部官員現場統計起軍功來,並且一個多月大戰,功勞大的將士,李捷還親自接見了他們,沉甸甸的真金白銀,亮晶晶的丹書鐵券爵位證明,眼看著十來個新晉侯爵,一百多個縣伯,七八百縣子還有縣男得意洋洋掛著新發下來的身份魚符亂晃,軍心還是穩固了下來。


    大約下午一點左右,距離阿拉伯軍潰退兩個多小時以後。


    軍心平複的差不多了,成隊的步兵迴到了軍營中,或是巡營,或是計算著迴去自己能賺的多少功勳,換得多少錢財土地,迴去能不能多買幾個奴隸,自己也過上地主老爺的生活,更實際一些的,則在期盼今晚的慶功晚宴,眼尖的軍士已經看到了平時摳搜的軍需官,正滿麵肉疼的組織人向外搬運著酒水,將一頭頭的牛羊,還有藏在竹筒裏密封保鮮的蔬菜統統拿出來。


    阿拉伯人軍營的背後,頂著沉悶的太陽,數千人則是光著膀子挖掘著土壤,這裏可以算是抵禦沙漠遊牧民族日後的前線了,大閩決定在這裏建設一座鎮級別土城要塞,永久的鎮守這裏。


    說來也奇怪,太陽躲在沉悶的雲層後麵,明顯昏暗了幾分,可天氣卻熱的令人發狂,不論幹苦役的工兵,還是躲在帳篷裏的戰兵,一個個熱的隻吐舌頭。


    如此悶熱中,成群結隊的步兵幹脆請假去雅穆克河泡起了涼水澡,能去的都是功勳部隊,聽著小夥子們的戲水聲,巡邏的軍士嫉妒的眼珠子都要冒了出來。


    李捷的移動行宮中,禦前會議的氣氛卻依舊緊張。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爭結束了,政治不過才剛剛開始,麥加的阿拉伯人是戰敗了,可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將大閩政治觸角也延伸到麥加,有朝一日,這些堅韌殘忍的民族還是會卷土重來了。


    隻不過接下來的戰爭中,外交官將代替戰士衝到最前麵而已。


    一大群東方的官僚與西方的貴族熱烈爭論著大閩與阿拉伯帝國的關係,貪婪的貴族們還在叫嚷著要從麥加壓榨出多少油水雲雲,可戰後分贓的盛宴中,李捷卻是沉悶的坐在龍椅上僅僅是看著一言不發,目光無神的在窗外繚繞著。


    不知道為什麽,李捷心頭非但沒有大勝的喜悅感,反而一股不安縈繞心頭,也不知道天氣還是什麽原因,口袋裏裝著的幾塊玉璽碎片也是熱的發燙。


    就在李捷煩亂的功夫,窗口外,一個汗流浹背的騎兵身影忽然懸掛著紅旗由遠及近,猛地闖進了李捷的眼簾,看著他,李捷心頭忽然咯噔一下。


    不到半分鍾,那個急躁的騎士已經闖了進來,當著全部大臣驚愕的目光,狠狠撲倒在了地上,因為幹渴而嘶聲竭力的嗓音帶著顫抖大聲的叫嚷著。


    “陛下!諸位相公,大事不好!,南麵,南麵……”


    竟然一時間想不出來詞語形容,憋了好一會,信使騎士方才恐懼的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代替。


    “災難來了!”


    又是重新站在了點將台上,望遠鏡遠遠眺望出去,李捷的瞳孔中,一個無比巨大的黃色巨獸嘶吼著張牙舞爪的向毫無準備的大閩撲來,巨獸麵前,先前派出去的追殺騎兵螞蟻一樣亡命的逃遁著。


    “沙塵暴?”李績不可置信的喃喃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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