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港口恰似亂成一鍋粥,尖銳的警報聲中,商人們驚愕的扔下稅收員,有的跑向了港口後麵的城鎮,有的則是迴頭就上了船,開始指揮船員收拾撤退,腳夫們扔下貨物跑的更快,遊客們驚愕的跟著他們的導遊躲迴酒店中。


    一些地痞,小偷還趁機發災難財,趁火打劫偷雞摸狗,到處都能聽到女人的驚叫與男人的怒吼。


    幾十條商船變成了碰碰船,相互撞擊著向外海行駛去,大閩海軍雖然威名遠播,在印度洋,太平洋的海麵上打的無數敵人哭爹喊娘,幾乎是無敵的象征,然而在地中海上,閩軍水師還沒有什麽拿的出手像樣的戰績。


    反倒是前些日子安條克讓人燒了半個港口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信心的地中海海商一窩蜂的向外逃竄去。


    可眼見著這些無頭蒼蠅將出港的路途都堵的嚴嚴實實的,冷不防撲通撲通一陣水柱猛地在這些大商船前噴濺出來,雷鳴一般的聲音讓這些失魂落魄的商人們不寒而栗,驚愕的迴過頭,就在海港邊的立崖上,閩軍岸防炮開火了。


    這可是魯寧好不容易在劉仁軌手裏淘弄出來的好寶貝,要換算成後世多少磅炮不知道,反正炮身三米半長,整個大炮差不多四千斤,能打出四裏地,整片港口都在這種炮的射程之內。


    而且炮身還做了個很是巧妙的設計,大炮是被固定巨大的石磨上,可以用十幾個炮兵推動石磨變換角度,同時炮身下還裝有杠杆,必要時候可以抬高或者放低炮身,調節射程。


    唯一一點缺點是太少了,總共才兩門,如拜占庭雅典海軍五百多條船一起衝過來的話,兩門炮一天時間也未必能打沉一半兒。


    繞是如此,十多斤沉滾圓的石秋打在海裏,濺起的十多米水柱依舊夠壯觀了,離得近的稍小點希臘兩座船都被水波推得顛簸不停,幾十條商船全都驚駭的停在了原地。


    大約一兩分鍾後,在他們呆滯中,大閩的兵船從一旁斜斜的擦了過去,上麵拿著旗幟的傳令兵怒吼方才讓他們迴過神來。


    “鎮守府有令,民船不得擋住兵船道路,違者一縷擊沉!”


    海岸風吹拂著桅杆都咯吱咯吱作響,最先出動的是塞浦路斯分守艦隊的旗艦襄陽號,七十米左右的艦身猶如巨無霸一般劃過水麵,甚至遮天蔽日的五組風帆連那些商船頭上的太陽都遮住了一塊。


    平日裏大閩水師總是將船儲藏在單獨的軍港中,頭一次看到襄陽號的身影,眺望著這條旗艦的身影,來自雅典,迦太基的奸商們甚至後槽牙都露了出來,眼神中滿是敬畏。


    和這條船相比,他們二三十米長平日裏引以為傲的地中海圓船,就像玩具一般。


    跟著襄陽號,兩條五十米的海魂級齊船,還有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三十米軍艦又是很令他們吃驚了一番,眼看著浩浩蕩蕩的閩軍水師迎戰了過去,呆立許久的出逃商船幹脆調轉船頭迴了去,也重新登上了岸,有的船主甚至還去小酒館兒喝起了酒來。


    有這種規模的艦隊守護,地中海海盜什麽的,怕個鳥!


    可惜,他們光注意被遮住的視線中,閩軍水師雄偉的身影,如果要是早一點目睹來犯的敵人的話,他們一定會有多遠跑多遠。


    剛剛進入魯寧望遠鏡的艦隊此時已經露出了它小半猙獰的麵孔,整個海麵仿佛都被覆蓋滿了那樣,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敵船,一眼望不到邊,站在襄陽號船首最高處,魯寧端著望遠鏡眺望過去,秩序井然的船隊綿延出幾十裏,儼然海上一國那般威武動人。


    立國千多年的羅馬,果然不容小覷,數不清的船槳節奏性的揮入水中,露出水麵五六米高的甲板上,滿是頂盔摜甲,隊列森嚴的羅馬水兵部隊,弩炮與投石車流露出了懾人的殺機。


    尤其是一條條船前裝飾的獅子頭,嘴裏還多出了兩根大管子,就像隨時要咬人的獠牙那樣,令人心生敬畏。


    來攻的艦隊一小半是超過五十米的重型蒙德羅戰艦,剩下的也是三十多米的兵船,數量不下於五百,中間,拜占庭皇帝那船頭鑲嵌天使的金碧輝煌旗艦掛著雙頭鷹旗也赫然在其中,隱隱約約能看到最高的船尾甲板上隱隱約約一個穿著紫袍的家夥同樣窺視著自己,魯寧禁不住苦笑,劉大帥去迎戰敵軍主力,卻讓敵軍主力打到了自己家老巢,也夠嘲諷得了。


    不過在苦笑日子也得過下去,有觀察了一陣,定住神的魯寧沉著的指揮起了閩軍防守艦隊來。


    他手裏看似威風凜凜,實際上不過五十多條船,噸位上就比襲擊來的拜占庭船少上一大截,不到對方數量十分之一,人數上更少,差不多拜占庭人水兵的二十分之一,可卻也並不是沒有勝算的,畢竟閩軍裝備著的火炮,比拜占庭人先進了快七百多年。


    迎著塞浦路斯艦隊,也不知道是拜占庭雅典海軍還是皇家海軍,或者兩者都是的巨大艦隊像一把匕首那樣扯足了風帆,兩麵四五排槳整齊劃一的伸入水中,飛也似的向閩軍靠攏過來,補過剛剛雁翅那樣張開來的閩軍水師卻在號角與旗語中豁然分開兩列,沿著拜占庭水軍兩麵一字形躲避開來。


    就站在船頭,一麵計算著航速,魯寧一麵冷笑著拜占庭人的海戰技巧無非那幾招,正麵撞角,用叫烏鴉的吊橋勾住敵船接舷戰,然後就是投石機與弩炮打擊船帆,隻要繞開了正麵,基本上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從側翼,閩軍水師的炮火可以給予這些羅馬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慘痛教訓。


    從十年前跟著劉仁軌加入水軍,魯寧已經服役了整整十年,倭國的水師,南洋的海盜,印度人浩浩蕩蕩的艦隊無一不是這樣倒在了閩軍手中。


    巴掌一樣,閩軍水師躲開了拜占庭人的鋒矢攻擊陣,大約開出去兩裏左右,幾根煙花冒著白煙被發射向了天空中,張開的閩軍巴掌又將近九十度轉彎變成合攏的巴掌從兩麵向拜占庭海軍橄欖一樣的船隊陣型後部切了過去。


    海戰最是考驗人的耐心,如同剛剛的戰術動作,在茫茫大海上足足用去了半個多小時,站在右弦上,迴頭眺望著盛開的菊花那樣從前軍散開追在自己身後的蒙德羅戰艦,再看著後部沒有接到命令,還茫然往前衝,已經貼近自己側弦兩三百米距離的拜占庭艦隊,魯寧臉上已經流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傳令,開炮!”


    高高揚起指揮旗,享受一般一字一句的命令出,魯寧旋即就要將令旗揮舞下,可就在這一刹那,塞浦路斯分守艦隊右翼派頭的兩條三十米海鮁級別齊船忽然騰地一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蔓延的極其快速,黑煙飄蕩起來不久,肉眼可見船上已經處處起火,甚至火蛇開始順著纜繩向船帆爬去,站在高處,魯寧甚至隱約能看到麾下絕望的站在船舷上絕望的唿喊哭泣著。


    “為什麽不跳海!”


    揮舞著拳頭,魯寧剛憤怒的叫嚷著,可他旋即又看清了,不是船員不跳,而是方圓幾裏之內,全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水中火!


    僅僅遲疑了片刻,魯寧這個身經百戰的老海軍就咆哮了出來。


    “猛火油!這群羅馬人也敢,不怕引火燒身把自己也燒了!”


    可事實上,羅馬人的確不怕,這火邪門的就在拜占庭海軍一麵燃燒,卻絕不越界一點兒,還是穿著短裙職業裝軍服的女秘書顫抖的聲音讓暴怒的魯寧迴過神來。


    “大人,焦林艦長發來旗語,他們要躲避火場,向外海撤退了。”


    這不是請示,而是直截了當的告知,海戰有著太多不確定性,各個船長有權利決定接下來的行動以保存自身。


    麵色陰冷的點了點頭,魯寧又是冷靜了下來,再次觀望向戰場,此時前排的閩軍三十米級別戰艦已經切近對方蒙德羅側舷接近一百米了,魯寧的眼神再一次熾熱的冒著火光,死死盯著前方,這已經是射擊的最佳距離了。


    轟隆,打頭第一條閩軍戰艦刀斧手號第一個噴吐出怒火,接二連三海麵上響起了陣陣嘹亮的雷聲,三十米齊船隻有一排船炮,刨去船頭船尾,總共十門六百斤重還占炮,海上射程四百米,接連噴塗的一百五十門火炮就向一百五十個來自神靈的憤怒拳頭,狠狠打在了羅馬艦隊的軀體上。


    肉眼可見一條條受到攻擊的蒙德羅戰艦劇烈顫抖著,木屑橫飛,劃槳成片的斷裂,甲板上的羅馬水兵恐懼著大叫掉進水裏,甚至有葡萄彈掛過,兩個中間綁著鐵鏈的鉛球如同絞肉機那樣打碎了一排上身,留下的下半身像商城中褲子模特那樣依靠在一起,剛剛蒙受了巨大損失,還能看到自己第三條戰艦冒著滾滾黑煙的魯寧昂首大笑。


    可僅僅笑了片刻,他的臉又僵在了那裏。


    別的國家包括南天竺幾個大王國水師遭遇如此打擊下,基本上船體都會被打個對穿潰散開,可除了一條被打中吃水線一下的羅馬蒙德羅戰艦開始傾斜沉沒外,其餘打擊中二十多條羅馬軍艦除了一麵滿目瘡痍,破破爛爛能看到裏麵哭喊潰逃的奴隸外,竟然沒有一條有沉沒的跡象。


    頭一次,閩軍的大炮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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