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大閩和阿拉伯帝國的談判協議還是沒談成,李捷願意出煙草一千箱,絲綢一百箱來贖迴被俘的鐵騎將士,這些貨物的價錢可被小麥貴重多了,聽的侯賽因麾下煙鬼阿拉伯將軍各個眼睛通紅。


    然而侯賽因卻不為所動,堅持在這裏,任何財富都沒有糧食對阿拉伯軍來的珍貴,沒有煙,頂多難受些,沒有絲綢,大不了穿的差些,可沒有糧食,隻能餓死。


    語氣可比一開始談判又弱了些,侯賽因咬定三萬石麥子不肯鬆口了,失望之下阿卜杜拉不得不以天色已晚為名告辭,明日再來繼續談判。


    這一晚上對於阿拉伯人注定是個不眠夜了,圍攏著大閩的贖金,幾十個阿拉伯大胡子聚攏在侯賽因的帳篷裏吵吵鬧鬧,有的煙癮發作的家夥堅決要上幾百箱子煙葉,一概認為******應當禁欲的伊瑪目領拜人們則堅決支持侯賽因的決定,不過在額外,這些白袍子老頭依舊要求多要一部分檀香,龍腦用來敬神。


    真跟侯賽因是財神爺那樣,各路阿拉伯首領為這個贖金爭執的一塌糊塗,讓侯賽因煩躁的頭大如鬥。


    不知不覺中,大閩高調贖人的消息在阿拉伯軍中鬧了個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爭吵一直到了子時方停歇,雖然沒有出戰,不過和龐大的閩*團對峙,這種精神壓力也是非常耗費人精氣神的,疲憊的阿拉伯帝國上層終於打道迴府,準備明天閩使再來時候再分個高下。


    至於龐大的阿拉伯軍團各個氏族,早已經提前進入了夢想,反正怎麽分戰利品都是上層的事兒,就算換到煙草也輪不到他們,這地兒有沒有自己家婆娘跟著,能為帝國下一代貢獻力量,不睡幹嘛。


    又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的醜時,地平線上相互衝撞的兩支軍隊更是猶如兩頭疲憊的洪荒巨獸那樣,徹底陷入了夢鄉。


    坑了閩軍鐵甲騎兵的大坑差不多在兩軍中間靠近阿拉伯人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握著這些金貴的肉票,侯賽因特意派遣了一個氏族軍隊三千多在坑周圍紮起了有木帳篷進行看管。


    倒不是侯賽因不想將藥格羅等人撈出來,奈何這些大閩鐵甲騎兵的意誌也太頑強了些,負隅頑抗,傷了幾個撈人的阿拉伯兵,侯賽因便不去管他,讓他們在冰冷的坑裏蹲著吧。


    對於這些鐵甲騎兵俘虜,侯賽因不可謂不重視,派遣看管的氏族是當年支持穆聖一統阿拉伯半島的十幾支氏族之一,用華夏的話說那叫世受國恩,三千騎兵的戰鬥力也算得上相當強悍,裝備著已經不多的波斯鱗甲與大馬士革彎刀,野戰中,這樣一支軍隊頂的上別的軍隊一兩萬了。


    然而,畢竟是氏族軍,而不是當年如穆阿維葉麾下組建的大馬士革正規軍。


    絕大部分騎兵都躲進遊牧帳篷中睡覺去了,剩下巡邏的兵丁也是稀稀落落,打著哈欠圍著坑亂走,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巡邏兵數量都是越來越少,一個個火盆中燃燒的駱駝糞燒光了也沒人去添加,沾著動物油脂的火把也是越來越稀少。


    吧嗒,隨著清風的吹拂,最後一隻火把也是從睡熟了的哨兵手中掉落在了地上,滾燙的灰燼讓哨兵咧了咧嘴把頭轉到一邊,不過又是咕嚕咕嚕陷入了夢中。


    醜時,相當於半夜兩三點中,人最疲憊的時刻,守在坑附近的阿拉伯營地已經是一片漆黑,除了偶爾能聽到坑裏咣咣鐺鐺,閩人鐵甲騎兵重甲相互碰撞的小聲外,寂靜的就像死了一樣。


    也難怪這些阿拉伯人大意,一方麵,大閩已經要出錢贖人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另一方麵,這個時代夜戰的要求也實在是太高了一點。


    不說冷兵器時代,就連後世李捷所在的時代,夜戰都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兒,非高素質軍隊能實行,就如抗日戰爭時期,二十九軍大刀隊曾經借著夜色,殺得小日本鬼哭狼嚎,抗美援朝戰爭中,誌願軍長長也是依靠夜襲,匍匐著大規模進攻,哪怕美軍遇到這種攻擊,也被打的焦頭爛額。


    黑燈瞎火中,軍士的視線被局限的降低到了極點,看不到自己將軍,看不到自己同僚,心頭的緊張與恐懼感很容易令人崩潰,所以夜襲要求軍隊心理素質極強。


    另一方麵,冷兵器時代更需要緊密的軍隊衝鋒,指揮官往往需要唿喊來帶領軍隊,兵士也需要看著自己主官的背影跟隨戰鬥,然而黑夜幾乎將一切光源泯滅了,白天能指揮八十人的軍官夜裏八人都指揮不了,還需要軍士有著強烈的獨立作戰能力以及一套精密的聯絡方式。


    這些,不論東羅馬帝國,薩珊帝國還是阿拉伯人周圍的其他民族敵人軍隊,都鮮有達到這種要求的軍隊,阿拉伯人遇到的夜襲少到連令他們記住的都沒有,也難怪這些大沙漠中出來,心思簡單的阿拉伯人鬆懈了。


    說實話,就連大閩,達到夜襲條件的軍隊也不多,李捷的禁衛軍中黑都算一支,關寧鐵騎麾下完顏阿骨打有一支全由黑水靺鞨人組成的獵騎兵算一支,剛剛好,李讓手下也有一支夜襲部隊,而且規模比前兩支規模還要大。


    而且李讓麾下甚至比這些大閩精銳兵團更適合夜戰。


    醜時三克,就連閩軍中都是絕大部分營火熄滅了,僅僅剩下為數不多的帳篷燈路燈還在亮著,兩軍陣前的河灘平原上,令人頭皮發麻的嘁嘁喳喳聲音在朦朧中隱隱約約響了起來。


    靠近東北角的一個遊牧帳篷中,滿臉大胡子的阿拉伯貴族迷迷糊糊走出帳篷,撩起袍子就在帳篷邊上的沙土上放起水來,嘩啦啦的聲音過後,大胡子還舒心的抖了抖,剛紮上褲子,背後冷不防細沙的窸窸窣窣聲音在他耳旁響過。


    土狼?


    這片荒蕪原始的大地上,有時候動物比人還多,就算白天打仗時候都有這些家夥晃悠在兩軍陣中,想撿一份免費的午餐,所以大胡子第一個念頭是最常見的敵人也不足為怪了。


    仗著藝高人膽大,拔出大馬士革彎刀,也沒去叫同伴,大胡子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向發出聲音的帳篷後麵摸去。


    似乎真有什麽在晃晃悠悠,可缺乏光源大胡子眼中實在是一片黑,更加小心的蹲伏下身子,刀在身前防禦著,大胡子的步伐也更加緩慢,可沒等他靠近呢,身後又是些許涼風刮過,然後一塊軟乎乎的毛巾帶著刺鼻氣味捂到了他口鼻上,僅僅幾秒鍾,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就腦袋一暈啥都不知道了。


    坑裏,凍得哆哆嗦嗦的幾百個鐵甲騎兵相互攙扶著擁擠在了坑東北角落中,西亞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本來就曬的要暈過去,他們自然不可能在盔甲裏頭多穿衣服,結果到了晚上,脫了鐵甲後,許多人居然是光著膀子。


    寒風晃晃悠悠的在身邊刮過,一身茂密的黑胸毛也沒給藥格羅帶來多少暖和感覺,而且扛著大纛維持大閩威嚴,他還要張開臂膀不能像其他軍士那樣縮成一團,這迴,一團鼻涕更是從他寬大的鼻子中流淌到一嘴茂密的大胡子上,被他吸得跟吃麵條似得。


    盯著腦袋頂上,藥格羅心急如焚,解除了鐵甲,他們可是最後一點防護都丟了,現在阿拉伯人要是下黑手,一陣箭雨就能讓他們全了賬,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期待中的援軍卻遲遲沒有倒帶,盯著漆黑的天空,藥格羅心髒彭彭的幾乎要蹦出來。


    “阿爸搽隔壁王阿依得波!”


    就在藥格羅心急如焚的念叨時候,冷不丁一聲差不點沒讓他蹦起來,聽不懂的語言顯得陰森古怪,在寂靜的夜裏突兀出現,就算身經百戰的藥格羅也是後背發毛,尤其是接下來的情景更是讓他牙齒打顫。


    黑乎乎的夜空前,忽然露出了一排大白牙,似乎貪婪的朝向他們嘿嘿的笑著,當即嚇得有的膽小的軍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鬼啊!”


    “噓!!!”


    悅耳的聲音響起,一張黑麵具摘下,好歹露出了個正常點兒的容顏,手指筆畫在嘴前惡狠狠的讓那些膽小鬼閉嘴,鳶這才對這同樣發毛的大將軍藥格羅小聲說著。


    “河中郡王麾下,下阿拉伯州都尉長官鳶,奉命救各位出困,請諸位務必保持安靜克製!”


    聽著鳶不太標準的唐音,藥格羅終於鬆了一口氣。


    十幾個便於攜帶的軟繩梯被丟了下去,困在下麵的鐵甲騎兵依次抓著繩梯攀爬上來,然後立馬被用黑色的鬥篷包裹起來,推向後頭,有的重傷員則是被繩子木乃伊一樣捆住,吊上來,陷坑中,閩軍鐵甲騎兵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


    一直到麾下將士都出來差不多了,藥格羅這才也跟著繩梯爬了上來,可剛剛出坑,環視一眼的藥格羅心髒有差不點兒沒再次蹦出來。


    為了看管俘虜,阿拉伯人的帳篷就搭在坑邊上,藥格羅甚至能眼見到靠著帳篷根唿唿大睡的阿拉伯巡邏兵,自己等人等於在阿拉伯人眼皮底下逃跑。


    這感覺,就等於伸手在睡著了的獅子嘴裏偷肉一般,嚇得藥格羅大氣兒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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