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舉著望遠鏡,就連一貫儀表堂堂的兵部尚書,英國公李績大人,都是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噉狗腸沙奴,居然挖的如此多壕溝工事!”


    噉狗腸就是像狗一樣吃翔,狗吃翔的沙漠蠻子!李績這罵的也夠陰損的了,從一個側麵,卻也反映出了事態的棘手。


    往往是重步兵出身的大閩習慣於布置陣列,防守反擊,這迴倒好,李捷的經典戰術壕溝戰被侯賽因真是學的有模有樣,而且還更勝一籌。


    也不知道阿拉伯人挖了多久,四十多裏的壕溝密密麻麻的橫亙在閩軍陣前,縱橫交錯的像迷宮一般,盡管阿拉伯人也做過偽裝,數不清的來自大閩技術的床子弩上槍箭的寒光,來自羅馬帝國弩炮,扭力投石機沉重的投石臂依舊在望遠鏡中展露無遺,還有尖銳的木刺倒著插在壕溝之間的土地上。


    一旦閩軍大規模進攻,這密集的遠程殺傷力將造成何等驚人的傷亡可想而知。


    還是被侯賽因擺了一道,前日,昨日的斥候騎兵看到的都是被阿拉伯大營蓋住的陣地,給大閩上層一個錯覺,阿拉伯人還要像以往那樣打一場痛痛快快的野戰,今天再突然將陷阱展露出來,給以閩軍心靈上的打擊無以複加。


    效果嗎,看李捷身旁的將軍們震撼的神色就可想而知。


    其實細想一想侯賽因擺出這麽一個架勢倒是不奇怪,現在咄咄逼人進攻的是大閩,力量占壓倒性優勢的也是大閩,侯賽因再跟李捷打常規野戰,那他腦袋才是被驢踢了,自尋死路活膩歪了。


    野戰打不過,通常情況隻有打消耗戰,就像明末的關寧錦防線,用城池大炮那樣消磨清軍那樣,防守著沙漠,襲擾閩軍,讓閩人得到的敘利亞富饒土地耕不得做不得,變成一塊雞肋也是種好辦法。


    奈何,拚消耗侯賽因也拚不過大閩,有著從中亞草原到南洋富饒海島的大閩實力太雄厚了,反倒是他們這些阿拉伯人窮的要死,國度都是黃沙茫茫,作為耕地的綠洲少的可憐。


    不得已之下,侯賽因不得不換一種消耗戰法子。


    冒險襲擊大閩邊塞,連唯一的親人女兒賽裏木卓爾都作為誘餌用了出去,抽了個空子劫掠到了大閩一部分軍糧,然後將閩軍吸引到了沙漠中,酷熱的天氣中,一千多裏的補給線,每運一斤麥子到前線都得消耗掉同等一斤麥子,養活幾十萬大軍,大閩的後勤壓力驟然增加了無數倍。


    而且幾十萬阿拉伯輕騎兵麵前,李捷還不得不與他耗著,大軍撤退時候尤其脆弱,尤其是百萬大軍,一個不好侯賽因奮力突擊,說不定就會演變成大潰敗,千裏沙漠荒原,到時候能活著迴大馬士革的不知道會剩幾個。


    就算李績等人指揮出神,沒有被追擊,華夏軍事諺語中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可不是白說的,這次遠征失敗了,下一次就很難再組織起如此規模的大軍,戰略主動權就會又一次迴到阿拉伯帝國手中。


    所以,侯賽因需要做的,就是守下去!


    殺手鐧的鐵甲騎兵是沒用了,想通了各個關節的閩軍君臣一個臉色比一個難看,整個大軍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了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好一會充在中軍沒有到陣地中的盛連山這才打破了死寂,為難的撓著後腦勺詢問著。


    “這,陛下,臣等下一步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涼拌。”李捷真是無比鬱悶的翻了個白眼,看著一眾麵麵相覷的大臣們,他又是無奈的哼道:“前鋒騎兵待命!命沙陀羅與別什科夫的後軍上前構築壕溝,防備阿拉伯人的襲擊,娘希匹的,打陣地戰,老子的大閩怕過誰?”


    李捷罵罵咧咧的,將剛剛的帝王風範丟的一幹二淨,轉身還迴了行宮,不過他的話卻讓迷茫的群臣將軍們眼前一亮。


    是啊!陣地戰,老子大閩怕過誰啊!


    …………


    阿拉伯帝國的主力畢竟是輕騎兵,想要與之打陣地戰,首先需要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阿拉伯大軍退後兩裏之後,閩軍後軍的府兵也是衝前了兩裏,就在拋石機與弩炮射程之外一千米左右的路程也開始挖掘起了壕溝。


    頂著滾燙的太陽,五萬多人汗水流淌的如同小溪一般,揚起的塵土鋪天蓋地,雖然這裏沙塵大,畢竟是靠著河流,挖開表層一兩厘米厚的浮沙,就露出地下堅硬的黃紅色泥土,沙塵遍地中轉眼半米多深,四十裏左右的壕溝就已經初見端倪。


    阿拉伯人自然是不願意看到閩軍挖掘戰壕,奈何藥格羅的鐵甲騎兵還橫亙在陣前虎視眈眈的注視著,當年與波斯帝國納哈萬德之戰中,波斯鐵騎就曾經數次碾碎了阿拉伯人輕騎的進襲,如果不是天公作美,天降大風沙遮住了波斯鐵甲重騎兵的視線,讓其陷入步兵包圍的混戰,勝負還真是未可知。


    由波斯鐵甲重騎兵,大閩具裝甲騎還有亞美尼亞貴族的鐵甲聖騎兵雖然曬得跟狗一樣直吐舌頭,不過八萬鐵甲騎兵碾壓過來,侯賽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騎兵無論如何都頂不住。


    於是乎幾十萬阿拉伯人也是眼睜睜的看著一條寬達兩米多,後壕溝壁上還插著倒刺的尖竹,將大閩左中右三軍包裹在了其中。


    大閩的土木工程無意比阿拉伯人更上一籌,木頭製成的二十多個寬敞吊橋同樣搭建在了壕溝上,給進攻預留了快捷通道,防禦時候又不會成為敵軍的道路,頗為便利。


    通過卡榫拚接起的吊橋剛剛建好,就立刻派上了用途,防禦工事已經修建好,剩餘的就是縱深加固了,也不需要再用鐵甲騎兵看著敵陣,五米多寬的吊橋放下,大度設首先率領隊伍通過吊橋,然後是完顏阿骨打提督的波斯鐵甲騎兵。


    不過當六萬多鐵甲騎兵都通過可以並排跑兩輛卡車的吊橋返迴本鎮後,還是突然出了些狀況,也許看到了閩軍剩下的人少好欺負了,也許實在是不甘心就這麽輕易放閩人迴去,迎著晚霞,平寂了一天的阿拉伯陣地中,低沉而穿透力極強的牛角號突然傳了出來,從壕溝間的通道上,無數阿拉伯騎手湧了出來。


    “賊廝鳥的,撿老子便宜。”


    眼看著幾萬阿拉伯輕騎兵湧向自己,藥格羅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流露出了些許興奮,吆喝一聲,隨手從一旁騎士手裏接過了大纛,奔到了幹曬一下午,已經直吐舌頭的麾下麵前,猛地一勒馬韁繩,雄壯的阿拉伯馬立馬人立而起,威嚴的嘶鳴傳遍了全軍。


    “弟兄們,跟老子衝,幹了這群沙蠻子!”


    本來是激情昂揚的衝陣先鋒,可卻遇到了阿拉伯人這麽大一個烏龜殼,平白當了一下午哨兵,這些鐵甲重騎兵早無聊出了鳥來,眼看著自己將軍帶領,十多個唐團快五千人的關寧鐵騎,波斯重騎兵唿嘯著迎著奔湧殺來的幾萬阿拉伯輕騎衝殺過去。


    迎著五六倍的敵軍,這些鐵甲騎士麵無懼色,沉重的馬蹄聲打在大地上,就像幾萬麵軍鼓同時敲響那樣。


    移動行宮上的瞭望台,老李績還在值著班,在遮陽傘的陰涼下不斷觀察著阿拉伯人陣地的薄弱點,冷不丁喧囂的馬蹄聲讓李績猛地一驚,端起望遠鏡焦慮的看了過去,可看了兩眼,老李績又是輕鬆的放了迴去,笑著搖了搖頭。


    “藥格羅這家夥!”


    關寧鐵騎號稱大閩之矛,可不是白叫的,函穀關與寧縣間招募的精悍三河騎士從漢武帝時期就以善戰著稱,哪怕鐵騎無雙的匈奴都倒在了這些騎兵劍下,到了李捷手中,更是登峰造極。


    唐初正是華夏三百年動亂下重裝騎兵最後的黃金時期,北魏流傳下來的甲騎具裝人馬全都包裹在重甲之下,單單沉重的程度都足以撞飛對戰的輕騎兵,到了大閩,這些重騎又換上了高大的阿拉伯戰馬,用精鋼打造的頭盔與全身整片甲,戰馬盔甲也在關鍵要害處包鋼,衝擊力堪稱所向披靡。


    也難怪李績放心了。


    可就在李績剛放下望遠鏡不久,又是大聲的喧嘩從前線傳來,喧鬧的話說的是唐語,而且話語中還夾雜著驚慌,聽的李績趕忙又是端起望遠鏡,旋即卻是鬱悶的一拍大腿大罵道。


    “狡猾的沙豹子!”


    就在阿拉伯人壕溝防禦陣前不到幾百米,居然還有一道大溝,怒氣衝衝對衝過去的閩軍鐵甲重騎兵猝不及防下掉進溝裏一大堆,就連閩軍大纛都掉進去了,失去了指揮,好不容易勒住馬的軍士又是亂成一團,趁機,對麵的阿拉伯輕騎兵把成群的箭雨覆蓋了下來,打的閩軍抬不起頭來。


    “趕緊命前軍總管蘇定方,把騎兵都帶迴來!來人!!!”急得花白的眉頭都飛了,眼看著自己騎兵人仰馬翻,老李績焦慮的大聲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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