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軍太醫是孫思邈的徒弟,他的診斷還真夠準,才剛剛淩晨,李捷已經醒過來了,而且還意識清醒的自己依靠著枕頭自己喝起粥來。


    “陛下!”


    真是大鬆一口氣,王方翼幾個紛紛跪倒在地拜見起來,安娜幹脆撲到了李捷懷裏,腦袋低伏在他胸口,雖然不斷用母語罵著什麽,但那抽泣的顫抖依舊一目了然。


    “行了,沒事了。”輕輕撫了撫她柔軟的卷發,李捷頗有些虛弱的勸說著,然後迴頭又對稍稍靠後的李績點了點頭,他明白,能鎮得住這偌大全軍的,也就這位後投奔來的沙場老將了。


    同樣有前程與期盼掛在李捷身上,如今離狐徐家許多子弟也在大閩坐上了高官,更何況這個江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李績同樣也不希望李捷出事,看到閩王安然無恙,這個沙場老將同樣是徹底鬆了口氣,卻是對著跟著自己一同探望閩王安危的同僚抱拳拱了拱手。


    “陛下身體不適,我等臣撩自當為主分憂,不要打擾陛下休息,大家出去吧。”


    終於放下心來的王方翼幾個也是叩首告退,要退出禦帳,誰知道李捷卻忽然伸出手叫住了眾人。


    “等等!”


    伸出的手稍微帶了些許顫抖,李捷一雙眼睛一刹那死死盯在了蘇定方身上,強自用一種冷靜的聲音卻是音調都有些變調的詢問著。


    “秦懷陽秦將軍,是怎麽死的?”


    秦懷陽對李捷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將軍,甚至與其他駙馬都尉與君王情感不同,秦懷陽更像是李捷的一份作品,正是成全他的愛情兼改變曆史的決心,李捷踏出了奔向這個權利風暴中心的第一步。


    最初跟著李捷從長安起家最老的元老已經凋零的沒幾個了,秦懷陽卻突然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自己認為比較安全的後方,這份複雜的兄弟君臣情感也難怪李捷一時間承受不了。


    也得佩服禁軍的保密規則,到現在李績還有王方翼竟然還不知道,聞言都是驚愕的看向了蘇定方。


    這事兒是昨天導致李捷昏厥的導火索,蘇定方一時間也是遲疑了,猶豫不決。


    “說!”


    急切中李捷又是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床榻上,帳篷裏所有人都是隨著這一聲而哆嗦了下,終於,李績無奈的暗示著點了點頭,蘇定方也終於橫下了心。


    “昨夜臣已經詢問過安條克來使,變故發生於開元三年九月初九……”


    …………


    東南沿海的俚語中有著鹹魚翻身這一打趣,這一迴,君士坦丁四世卻是真的鹹魚翻身了。


    絕境之中總是最考驗人忠義之心的,而且一時的熱血忠義容易,一世的熱血忠義卻是困難的,所以每當君主麵臨絕境之時,往往有著一群熱血將士敢於為之拚死一戰,太多,不稀罕,所以人們也記不住幾個。


    可是大勢已去之後,能夠保持著忠義直到一世的卻是如同鳳毛麟角,如誓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漆身吞炭蟄伏三年隻願為舊主智伯複仇,就算行刺失敗也要三擊趙襄子之衣,最後刎頸自盡的豫讓,哪怕千百年之後也有人記得他們。


    很不幸,這種人,東羅馬帝國是沒有,八月被圍,幾乎沒幾天君士坦丁麾下的元老將軍們就打著安娜的名義主動投降了一多半,到李捷出征之前,君士坦丁麾下就剩下了幾千人,還包括懼怕被閩軍迫害的斯拉夫人,真正羅馬人也就羅馬聖騎兵幾百個騎士還艱難的守著他們的騎士道。


    可閩軍一直沒有進攻,讓他們拚死一戰的希望都落空了,九月初,君士坦丁身邊僅僅剩下二十多個人了,每天都有垂頭喪氣或者壓抑不住精神崩潰的斯拉夫戰士與聖騎兵騎士出去投降。


    此時,秦懷陽也是徹底放下心來,鬆懈下來。


    鬆懈的以至於嫌棄偌大的壕溝包圍圈實在太礙事了,秦懷陽命令俘虜的保加爾人,斯拉夫人填掉了壕溝,在距離君士坦丁孤零零的帳篷附近一百米左右象征性又挖掘了一條壕溝圍困,剩下地方都種上了冬麥。


    九月初,完成了庫法防線的江夏王李道宗開始向安條克進發,不過思念老公的任城郡主李雪雁與高陽公主李玲卻是搭伴提前來了安條克。


    初九,難得是個大晴天,秦懷陽還沒有多少公事,幹脆陪著妻子還有高陽公主上街閑逛,兩個月時間,因為政治的溝通,從西亞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商路又打開了,與阿勒頗一樣,不少投機商人看準這個商機,一窩蜂的湧了過來。


    安條克距離地中海不遠,上一次安娜渡海攻打安條克的那片海灘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港口,倒不是閩國修建的,侯傑時代這裏已經開始作為港口沿用了,隻不過這時候更熱鬧了些而已。


    商船來來往往,龐大的福船在海裏起起伏伏個不停,卷著胡子的波斯商人怪腔怪調的吆喝聲中,一條條小船來迴穿梭個不停,將東南亞的蔗糖,喜馬拉雅的寒地紅茶還有絲綢,卷煙等送上船。


    這些可都是緊俏貨物,運到君士坦丁堡,拉迴來的可就都是真金白銀了。


    唐朝時期算得上華夏最浪漫的時代之一,不過秀恩愛能秀到秦懷陽夫婦這樣的,也不多見了。


    迎著清涼的海風,成群的海鷗在頭上飛舞,身邊就是腥鹹卻帶有一股特殊的迷人氣息的大海味道,裹著一身希臘特色長裙的李雪雁陶醉的大張著她白皙臂膀,閉著眼睛擁抱著大海。


    身穿儒生衣袍的秦懷陽則是攬著她的腰,長著斯文胡須的下巴就貼在她肩頭上,兩人臉貼著臉,分享著彼此的心跳聲。


    典型的泰坦尼克。


    這一幕可惹得身單影孤的高陽公主嫉妒的哇哇大叫。


    “我說雪雁姐!不是說好了咱們兩個的浪漫海灘之旅啊!不是妹妹來看你們兩口子秀恩愛的!”


    俏麗的臉龐微微一紅,李雪雁這才迴過頭,看著一身標準長安仕女長裙被海風吹的也是飄飄蕩蕩的高陽那張氣唿唿的小臉,卻是打趣的笑著。


    “高陽妹妹,可不是姐姐無義,要不是前幾天妹妹一直忙著裝船,卸貨,咱們姐妹早就乘上去愛琴海的船了。”


    高陽也不知道是不是酷愛財寶的西方巨龍轉世,和李雪雁從京師旅行出發,一道上不是轉進那個店鋪,就是貪心不止的和那個那個酋長談判買賣,一路上談的李雪雁都有些崩潰了。


    眼看著李雪雁一副無奈的模樣,一旁秦懷陽還助紂為虐的跟著憨笑著,高陽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蛋兒更是氣的嘟了起來。


    巧的是,就在這時候,幾個騎兵忽然焦急的從安條克城狂奔而出,直奔海邊的秦懷陽,旋即翻身下馬跪伏在地。


    “將軍,羅馬皇帝派人來傳信,他要向我大閩投降了!”


    這話有點突然,讓海邊享受陽光沙灘的三人都是忍不住愣了愣,旋即秦懷陽方才沒好氣的搖了搖頭抱怨道。


    “早不降晚不降這時候降!”


    一旁的高陽則是沒心沒肺幹脆笑出了聲,樂不可支的捂著肚子笑著說道:“哈哈哈,我哥哥說的還真沒錯,秀恩愛,分得快!”


    沒好氣白了一眼自己這個暫時單身狗的妹妹,李雪雁這才端莊的為秦懷陽整理了一下衣衫,一麵溫柔說著:“郎君,去吧!公事要緊,我與高陽妹妹再逛一會,就迴城裏,不用擔心的!”


    “嗯,改天,為夫一定抽出一整天時間陪你!”


    又是在高陽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視下,秦懷陽這廝居然浪漫的在李雪雁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方才瀟灑的翻身上馬,跟著幾個騎兵匆匆忙忙迴了城。


    紅著臉龐,李雪雁甜蜜的目送自己郎君而去,一旁高陽又是氣唿唿的撇起了小嘴兒。


    “好了,高陽妹妹,大不了咱們不去愛琴海了,轉道大馬士革,到時候你和你家房兄弟也秀一把恩愛給姐姐看?”


    “且,他那個木頭會有這個浪漫?有這功夫本宮還不如多談幾單生意了!”


    話音才剛落,高陽忽然發現新大陸一般抱著小臉驚唿起來:“哇,愛琴海橄欖油,這要賣到長安能賺很多錢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海港上停播了一條君士坦丁堡來的帆槳並用大船,看著上麵希臘工人嘿呦嘿呦向下卸的一個個大橡木桶,眼睛放光的高陽提著裙子屁顛屁顛的就追了過去。


    愕然的看著轉眼跑沒影的公主妹妹,李雪雁終於無奈的哀歎了一聲,公主做到這地步,李玲這也是絕了!


    …………


    陽光曬得沙灘暖暖的,趁著天氣好,幾條快帆船又是滿載閩貨輕快的行駛出了港口,能搶著快一點到君士坦丁堡,就能多賺一筆!


    一條地中海縱帆船跑在最前麵,也不知道沙漠中哪個部族的肥嘟嘟阿拉伯商人端著重金購買來的大閩軍用望遠鏡眺望著大海,嘴裏都流出了口水,還沒到君士坦丁堡呢,似乎他就已經遇見到了賺的缽滿盆溢的樣子。


    可忽然,平靜的海麵上,一些尖尖細細的黑東西映入了他眼簾,驚愕的看了一會,旋即胖商人疑惑的嘟囔了起來。


    “哪兒來了這麽多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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