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阿勒頗。


    戈蘭高地還在鏖戰的時候,這裏作為大後方,似乎已經遠離了戰火,閩國以工商為血脈,東羅馬人的問題被解決,立馬無數商人又是奔著敘利亞與君士坦丁堡的商機,走上了這一條路。


    而且這裏還是閩軍後方糧草補給的大後方,從阿姆河,錫爾河轉運過來的美索不達米亞上的糧草,還有從安條克港口轉運過來在埃及購買的糧食也是通過這裏輸送往大馬士革,供應給前線大軍。


    似乎與和平時期任何一座絲綢之路上的大城一樣,阿勒頗這時候也進入了一片繁華與熱鬧的盛景中,來自波斯,粟特的商人翹著卷胡子,拉著滿載著東方商品的駱駝風塵仆仆的投入客棧,本地一些商店也跟著繁盛了起來。


    就連解除這些遠途跋涉而來商旅生理心理需求的紅樓酒肆也是應運而生,巷子裏輕快的三十六弦琵琶彈起悠揚的樂曲,還兼有地中海希臘美人動聽的七弦琴。


    一家家酒樓中擠滿了豪爽的胡商,偶爾見,這條生機勃勃的商路上,漢商優雅而矜持的身影也是展露在了上麵。


    城頭,因為被放棄而破敗的清真寺又一次興盛起來,幾乎是與他唱對台戲一般,基督正教的牧師就在對麵新開了教堂,挨著不遠,瑣羅亞斯德教的聖火令高高懸掛起來,來往的各族信徒往往會圖個平安,慷慨解囊,就奔著這種油水,甚至已經滅亡了的埃及宗教,都有幾個埃及大胖子在街角撐起了名頭。


    不過最吸引人心的,還是大閩的弘文館,因為閩國的儒生所承諾的,不是拯救你死後的靈魂,而是拯救你現在的生活。朝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若想官亨通,弘文館中藏!


    做官的*可是不分種族,不管在那個廟宇中施舍多少,有抱負的地方豪族依舊拿出了最好的把本族品質最優秀的子弟送到弘文館中,學習著大閩的文化。


    夕陽斜下,城門口從美索不達米亞前來的商旅還在等著完稅,冷不防一陣喧嘩聲傳來,神氣的印度兵罵罵咧咧用矛杆粗暴的把各族商戶連人帶車推過大道,幾個第一次跑絲路的唐商氣不過的上前理論著,卻看印度府兵們傲慢的向一旁伸了伸手。


    “大軍補給到!閑人讓路!”


    畢竟戰爭是大閩如今的重中之重,看著這些印度佬神氣的模樣,高高在上的唐人們不得不也惺惺然躲在一旁,不斷嘟囔著我們唐人有氣量,不跟你們印度佬蠻夷一般見識。


    沒等擁擠在門口的商旅完全讓開,大道上成群成群的駝隊已經搖曳著叮當作響的駝鈴在閩軍的拖拽下到了城門口,昂首闊步傲慢的像個紳士一般駱駝的兩個駝峰左右掛著沉甸甸的糧食袋子。


    這些都是在北方埃德薩城旁幼發拉底河港口卸下來的上等小麥,古羅馬以及古波斯的道路已經在連年戰亂中被荒廢殆盡了,沒一趟,不得不放棄載重量大的四*車,用駝隊一趟趟去搬運。


    剛剛在唐人商人那兒找到點兵爺的優越感,不過駱駝隊一到,一大群天竺籍的府兵又變的愁眉苦臉起來,駝隊成千上萬,要想統計完糧食做完交接,沒兩個時辰辦不到,正常再有半個時辰,他們就可以關城門下職休息了。


    城門守是個大約四十來歲出頭的壯年天竺人,估計祖上也是個雅利安人貴族,倒是生的頗為白皙,沒有下等種姓黑乎乎的樣子,可惜這城門守卻是一丁點都沒對得起這祖先血統,腦門禿成地中海不說,臉滾圓,一副憨厚的模樣,,肚子還滾圓,把大閩最大號的步兵皮甲都撐得緊繃繃的,看得人直擔心,生怕一下他都能把皮甲撐破了。


    城門守還有著一個響亮的名字,老王!


    前些年,天竺像個幾嫁的寡婦,又一次迎來新的郎君大閩時候,天竺上下也興起了一股中原熱,不光上層的貴族世家樂於改漢姓,漢名,就連平民百姓也是跟著掀起一陣改名熱。


    要知道下等種姓生下來,就伴隨終生了,永遠不得篡改,而華夏不同,可不是皇帝姓李,天下人就不能姓李了,姓氏麵前,好歹皇帝與天下人是平等的。於是乎奔著這份老子與閩王同姓的自豪感,天竺大地上,無數李狗蛋,李笸籮,李二愣子冒了出來。


    不過姓李的多了,新鮮感就沒了,老王自個琢磨了半天,覺得中原有個太原王氏也不錯,還是中原古代王族的後代,一聽,王,大王!多氣派!


    不過同村改姓王的也不少,體現不出他祖上是雅利安人這種高貴血統,一咬牙一跺腳,老王這個名字就誕生了。


    比那些王還大一輩,老王!


    不過這個氣派的名字好像也沒給他帶來多少運氣,大閩建立府兵折衝府後第一個當兵,混了十多年了,現在還是個小小的隊率,連個七品旅率都沒混上。


    還好這個隊率老王也是當的有滋有味的,除了眼前的這種麻煩時候。


    傳言駱駝兵善殺騎兵,因為駱駝的腥臭味令馬很是厭煩,臭哄哄的馬都受不了駱駝的難聞氣味,可見駱駝臭到了什麽地步。城門口第一頭昂頭挺胸的駱駝悠閑地走到老王身邊,吧唧一灘熱乎乎的新鮮翔唿在地上,當即熏得老王就是直迷糊。


    “賊廝鳥,早不來晚不來,這個節骨眼兒來,耽誤爺爺下職。”


    一麵核對著入關手續,一麵老王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罵咧咧著,不過運量的府兵也不是善茬,聽著老王的髒話,那個波斯籍的大胡子家夥很是神氣迴了句富有八閩特色的髒話。


    “娘希匹的,老子千裏迢迢給你們這些扒糞的嘴送吃的,還換不來個好,少囉嗦,趕緊把糧食收了,老子還趕著迴埃德薩好好洗個澡呢!”


    駱駝的氣味也隻有絲路上的粟特人還有阿拉伯人能甘之如飴了,就連這波斯人也受不了,兩種方言對罵一番,倆大兵頭倒是矯情的惺惺相惜點頭一笑,拿著入關手續,牽著駱駝,那個波斯府兵晃悠晃悠就進了城。


    駱駝難聞的氣味熏得城門口二十多個府兵臉之發白,一麵數著數一麵罵個不停,偶爾還與運糧的府兵民夫來場對罵,倒也算過得滋潤。


    自己隊裏有個新來的阿拉伯人明顯嘴笨,連著過了三四頭駱駝,不但沒罵過運糧食的波斯鬼,反倒被人損的直鬱悶,來迴巡視著的老王看的都直咧嘴。


    “別鬱悶,兄弟!等送走這群身上抹屎的,老王我領你們到東街老酒館裏瀟灑一番,包你快活的找不到北!哈哈!”


    拘禁的搓著手,新來的喃喃不知道怎麽迴答,倒是旁邊一個早已經跟老王混熟了的佘人小子哈哈大笑的叫嚷道:“得了吧王頭,下了職您老恐怕早就鑽東城張太太家炕窩窩了吧!”


    都知道自己頭兒這點風流韻事,一隊人都是跟著轟然大笑,倒是把老王一張滾圓老臉笑的通紅,沒好氣的擺擺手連連叫著:“滾蛋滾蛋!”


    不過迴想著鄰居家那個丈夫出遠門經商,留守空房的花信少婦豐腴奶白的身子,老王心頭又是直癢癢。


    駱駝一丁一點的慢吞吞擠進城,太陽也愈發掉進地中海裏,迴頭看了一眼城門口大閩來的計時器日晷,老王禁不住打了個哈欠,美滋滋的想著下班後怎麽再流進那個隔壁大妹子的閨房,可就在這時候,冷不丁從遠方,幾個丟了貨物拚命打著駱駝往迴跑的粟特商人嘶聲竭力的大吼著。


    “沙豹子!沙豹子來了!”


    有個商人喊了兩句還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露出了背後一大串顫巍巍的箭鏃,淒厲的吼聲聽的剛剛還悠閑地老王二十幾個全都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西亞這些沙漠中部族這時代最正確稱唿是阿拉比亞人,同時代歐洲人還稱唿這些沙漠蠻族薩拉森人,不過李捷印象中,這些人就叫阿拉伯人,所以大閩上層將軍大臣們也是叫他們阿拉伯人。


    不過民間就比較形象了,這個時代阿拉伯人都是高鼻梁鼻子還略彎,眼凹深,眉骨較高,還有絡腮胡子,身材瘦高,頗像森林中的豹子,還是沙漠中來的,所以老百姓很形象的給阿拉伯人起了個代號,沙豹子!


    可豹子來了,都是要吃人的!


    足足傻了片刻,老王這才警醒過來,以驚恐的聲音大聲吼叫著:“快關城門!所有人進城!”


    幾乎是老王話音剛落,那個佘人小子已經下意識把手放在了上次破城後,才剛剛修的閘門上,可誰知這個時候,一個又高又壯的人影忽然猛地衝出來,拽住了他的手。


    “先不能關城門!大軍的糧草還沒進城呢!搶救大軍糧草!”


    眼看著剛剛與自己對罵的那個波斯人校尉一股腦衝出城,老王眼珠子都急得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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