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算的上大閩頗大的政治調整了。


    中亞民族複雜,光種類,從漢朝被匈奴擊敗而西遷的大月氏後人形成吐火羅諸國,原本中亞當地土著,屬於歐羅巴地中海人種的塞種人,還有與古波斯同一祖先的粟特各國,再細分下來,光昭武九姓就十多個小國,其餘遊牧農耕民族更是星羅棋布,數不勝數。


    這次河中都護府危機倒是與大閩本身有關,抽調胡漢組成的河中鐵軍精銳,四萬多都被抽調到西亞作戰了,都護府空虛,這才招致吐蕃趁虛而入,可從一個側麵,也說明了中亞各族各掃門前雪的麻木不仁。


    寧可忍受吐蕃人加在絲綢之路的盤剝,粟特各國,塞種人各部落也不願出兵趕走吐蕃人,一方麵芒鬆芒讚十一萬大軍的確實力太過龐大,另一方麵,各族各國內部也是矛盾重重,缺乏聯合的基礎。


    接下來一段時間,大閩的主力還不可能繼續值守中亞,李捷需要返迴西亞,李瑾也得迴顧京師,怎麽讓這一大群各懷鬼胎的家夥為大閩出力,可就成了一件頭疼事。


    還好,閩王李捷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李捷所處的時代,有一個詞,叫做共贏!


    以往的河中都護府是大閩的一言堂,河中大都護說什麽,各族各國就得聽什麽,一方麵固然維護了大閩利益,另一方麵卻也讓各國認為抵抗外敵完全是大閩的事兒。


    可這個聯合國家大會一開,大閩的話語權從原本百分之百壓縮到百分之二十,讓河中居住的各國各族也參與到絲綢之路的利潤分配中,這下,一群貪財的家夥這才熱情了起來,畢竟從今以後,屬於他們自己的家事了。


    尤其是絲綢之路關稅的紅利,更是讓各族眼紅,多一個席位就多一分分配權,為了爭奪剩餘的八十個席位,河中維和部隊硬是從原定的三萬人擁擠成了五萬人,而且兵源還多是各國的貴族子弟,這些人可曆來都是河中諸國的軍隊骨幹,這樣一來大閩既免除了需要隨時鎮壓河中各國叛亂的危險,又平白得到一支勁旅,守護住了河中數千平方公裏土地,為大閩內地打造了一個堅固的北方。


    唯一利益受損的就是遠在阿拉伯半島的河中郡王李讓了,能掐斷這個競爭的大哥一條重要財路,李瑾是相當樂意的。


    爭吵了兩三天,各國的席位方才定下來,最大者如拔汗那,那色波,康國,嚈噠,閃人不過三個,剩餘的小國基本上都一兩個,至於一些太小的種族部落則完全被排除在這個權利圈之外了,等待他們的,隻有被吞並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政治從來都是一個殘酷的遊戲。


    大約四天時間,漫長的爭吵方才有了結果,由河中各國國主與重要貴族組成的聯合機構正式在恆羅斯成立,不過剛成立,大會就遇到了第一個難題。


    吐蕃人!


    那天的宴會大廳被改造成了各國國主開會的地方,一條條長條椅子後麵,衣著各異的各國國主像模像樣的嚴肅端坐在那兒,圈成一圈的場地倒是頗具有後世聯合國模樣,可惜,吐蕃曆史上難得的女政治家,讚蒙赤瑪倫卻不買賬。


    “本讚蒙站在這裏,是要與大閩商談如何贖迴吐蕃國主,我的夫君的,不是與這些走狗之輩商談!大閩這是在藐視我吐蕃嗎?”


    本來帶著高原紅暈的臉色更是氣的酡紅,額頭上佩戴的鬆石亂顫,赤瑪倫聲色俱厲的豁然站起,對著坐在正中央都護府主席位的李瑾大聲的嗬斥著。


    剛剛吐蕃十多萬大軍鋪天蓋地湧來的場景還印在河中諸國國主的腦海中,實力最強悍的那色波,連年戰爭過後,也不過才能拿出三四萬軍隊,眼看吐蕃讚蒙發怒了,一個個聯合國大會成員國代表都嚇的直往後縮。


    這女人太兇,就算李瑾都是悲催的向後縮了一點,這才咬著牙頂了上了。


    “吐蕃讚蒙,注意你的言辭,這裏沒有走狗!所有河中諸國都是大閩的盟國,吐蕃人也是敗在盟軍之手,所以在座所有人都有資格與你吐蕃人談判!”


    “是不是,大家?”


    到底還是有點狗仗人勢,有了大閩太子撐腰,一個個成員國代表膽子這才大了起來,亂哄哄的操著蹩腳的唐語叫嚷稱是。


    也到底是人多勢眾,四麵八方亂哄哄的叫嚷聲一時間還真把赤瑪倫壓住了,環顧左右,一股忌憚之色在她臉上流露著,沉悶的垂下頭。


    好一會,這些嘈雜聲方才弱了下來,眼看著赤瑪倫低頭,一大群牆頭草,誰強往誰倒的河中諸國首領居然有了中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覺,自信心突然爆棚,各個洋洋得意的昂這腦袋。


    頗有些惱火的環視了一圈,赤瑪倫還是把注意力盯在了李瑾身上,咬牙切齒的瞪了他半天,方才怒氣橫生詢問道:“那,聯合國家大會,我吐蕃究竟需要付出如何代價,才能把我夫君,吐蕃國主釋放迴來?”


    這個李瑾倒是早有準備,一個記錄著戰爭損失的小冊子被令狐絛從口袋中抽出,恭敬的獻到李瑾手中,可沒等他開口呢,一旁滿是魯莽之氣,一臉彪唿唿肉的那色波大首領居然猥瑣的大叫起來。


    “老子就看你這小娘皮不順眼,你先把衣服脫光轉個圈再談放不放你夫君那個老小子!”


    這姿態,像極了京師城中,撒潑耍橫的小痞子。


    就在李瑾目瞪口呆中,一大群中亞的遊牧部落卻是把他當英雄一般,崇拜的望了一眼,旋即各種汙言碎語爭相飆了出來。


    “就是,先給本酋長挑個豔舞再說!”


    “把你胸衣摘了,本國主要看看你奶多大!”


    “陪老子一夜,讓老子爽了,自然就放了你男人!”


    不要把國主什麽的想象的多文明,有些遊牧部落連文字都沒有,更不要說禮儀傳統了,有時候長安入朝朝拜的番邦使節需要禮部禮儀官教導一年多方能適應中原宮廷禮儀。


    還有就是罵人話,大禮議都是華夏影響遊牧民族,髒話卻正好反了過來,成了遊牧民族影響華夏,後世的經典的國罵,問候對方母親之類,在先秦兩漢時期,幾乎沒太出現過,最多把人比作動物,唐宋時期,則多了一些,比如攻擊人出身的獠,唐高宗時期,褚遂良聯合長孫無忌廢後逼宮時候,武媚娘曾經怒極蹦到前台,高嚷著陛下何不誅殺此獠!


    褚遂良是南方人,武女帝攻擊他出身不純,已經是極大的侮辱了。


    大唐還有一段罵戰頗為經典,就是盛唐時期安西節度夫蒙靈察罵時任安西都護府麾下將軍的高仙芝。


    噉狗腸高麗奴!


    高仙芝是高句麗王室之後,這句話翻譯成白話就是吃狗便去吧高麗棒子!


    可一直到這時候,經典的國罵我艸還沒露出源頭,可到了元明清時期,利用生殖器,攻擊對方女性親屬的髒話一下子泛濫起來,固然有這個時期經濟繁榮,資本主義萌芽,但源頭還是遊牧民族統治了整個華夏。


    倒是無關道德,生殖崇拜本來就是遊牧民族特性之一,利用生殖表達憤怒當然爽利,這才被華夏所吸收。


    當然,也不全是人身攻擊的,還有不少精明的,就比如安國主,一個六十上下的小老頭,真有京師奴隸行商人模樣,精明的掐指盤算著:“你們吐蕃應該賠償犛牛十萬頭,綠鬆石二十車,藏銀五十箱,雪蓮一車……”


    “還有奴隸,吐蕃女人最近挺暢銷的!”一旁的石國主趕忙又是提醒一聲,聽的老家夥連連稱是,又是加上一句:“美貌吐蕃處女五千,對,就像讚蒙您這個類型胸大的!”


    調戲的調戲,勒索的勒索,氣的赤瑪倫一張本來就紅潤的俏臉火的跟西紅柿一般。


    轟隆,一聲巨響,赤瑪倫身前的方桌居然都被她一掌敲得四分五裂,一聲也嚇得說的正爽的男人們目瞪口呆,那色波國主硬是把脫口而出的奶兒又吞了迴去。


    “這就是大閩的要求?就這些嗎?”雙眸熊熊燃燒著怒火,赤瑪倫無比憤怒的盯著李瑾,這女人怨念太重,就算大閩太子爺都是後背寒毛直起,悻悻然的擺了擺手訕笑著。


    “這個,我聯合國家大會再統一一下意見!”


    赤瑪倫的怒目圓睜中,李瑾灰溜溜的轉身出了會議室,沒了最大依仗,其餘八十個成員國代表亦是趕忙跟了出去,多一刻也不願意跟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多呆。


    也不知道李瑾是怎麽統一意見的,反正再次出來時候,那色波等幾個全遊牧國家臉上青腫了幾塊,安國主石國主這樣絲綢之路上老牌商人國度的代表臉上亦是肉疼了幾分。


    “犛牛一萬,羊五萬,青稞酒三千壇,鬆石五箱,藏銀二十箱,吐蕃奴隸三千,要那些自願加入我大閩的吐蕃將士家屬,另外,河中都護府要阿克塞欽!”


    犛牛,羊,青稞酒,還有財物看起來不少,實際上對於吐蕃僅僅是象征性懲罰而已,吐蕃貧困,要多了吐蕃狗急跳牆還得繼續打,阿克塞欽卻著實是個硬刀子從吐蕃身上挖下一塊肉來,這兒的確沒什麽富饒特產,卻是青藏高原通往中亞,難得一條平坦要道,其餘漫長的邊境線絕大部分被崎嶇的喀喇昆侖山脈所籠罩。


    割讓給了河中都護府,等於把下一次吐蕃襲擊河中的道路給堵上了。


    臉色劇烈變化了好一陣,赤瑪倫這才不甘心的幹淨利落點了點頭。


    “吐蕃同意!”


    可就在李瑾終於流露出了勝利笑容時候,赤瑪倫這女人一句話又是讓他把笑容僵在了臉上。


    “太子殿下您這聯合國家大會能代表大閩在河中一切態度是否?聽聞晨曦郡主已經找到了,那請諸位接著議論下,大閩什麽時候才能和我吐蕃繼續和親?”


    赤瑪倫一句冷笑著的話,當即讓九十來號成員國代表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李瑾臉上,眾目睽睽之下,李瑾的臉色又是迅速黑了下來。


    “此事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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