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三天時間就過去了。


    與大唐的製度差不多,閩國也是一日一小朝,三天一大朝,大朝會上,在京五品官員以及六部涉事官員六品以上,禦史台各路禦史,宗室,周邊屬國使節全部要上朝聽政。


    舉辦大朝會的地方也是波西斯新修建最大的宮殿德政殿中,水泥修建的九米高台上,壯觀的大殿幾千平方米的殿閣中,多達上千官員使節將軍整齊的叩拜在下方,這一天,總是大閩最熱鬧最威嚴的一天。


    不過今天,朝堂上的氣氛總是有些怪。


    “諸卿平身”


    “謝陛下。”


    高高在龍椅金座上的李捷愈發有著皇帝的寶像與威嚴,威嚴中帶著仁慈的聲音下,跪伏在地上的千多大臣使節紛紛爬起,敬畏的望了李捷一眼,方才紛紛向兩邊的蒲團走去。


    宰相的位置在一切勳親大臣前麵,華夏以左為尊,王玄策的位置就在李捷左手下最前端,最風光的位置。


    不過,也隻有這個位置上,才能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抱著象牙做的笏板,王玄策戴著宰相氈帽的垂的頗為低,他身旁,幾個主要的宰相來濟,狄仁傑也是流露出了些許不安,今天可是閩王限定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事情卻還沒辦成。


    幾天之內,宰相們不是無所作為,王玄策幾人率先與親信麾下通過氣,並且開始在邊境製造輿論,甚至還找了十多個阿拉伯商人冒充使節,入朝向閩國求援。


    邊民被殺,商旅被劫掠,還有外國使臣稱臣,求援,再加上隱隱放出的阿拉伯內亂消息,讓群臣心裏有個準備,雖然三天時間布置的著實有些倉促,不過這些理由,基本上還是可以勸服大臣們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就在王玄策等人行動的時候,一條謠言彌漫了整個朝堂。


    閩王要費世子李瑾,重新恢複李讓的世子之位。


    謠言倒也不是空穴來風,誰讓李捷這兩年栽培李讓實在太多了,老而彌堅的席君買給他調去做王傅,一個都護府超配了五萬人的衛隊,尤其是當年廢黜李讓時候,最後還是在群臣的苦諫下,閩王才讓步,而且不到幾年,李讓又迴到了閩王身邊。


    如今的王後還是長孫織,閩王還如此厚此薄彼,所以謠言一出,馬上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冊立太子可一向是中國人的大事,不然李世民冊立李治時候如何會思前想後考慮了幾年,太子對於臣子們更是大事,後世的明代宗為了改封太子,不得不向大臣們政治行賄,萬曆皇帝更是為冊封自己寵愛的福王為太子,與群臣打了幾十年國本之爭。


    如今有不少大臣已經認同了李瑾的太子地位,閩王卻如同過家家一樣反複無常,踐踏所有人的認同,效忠。


    這可無疑犯了眾怒。


    最近三天,阿拉伯帝國的內亂,以及犯邊,劫掠商路,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波瀾,反倒是波西斯城中各處酒館,大小會館,茶館中,都是一片沸騰之色,數不清的文人士子聚會在一起,慷慨激昂的評論著朝政,整個政局都有如星火燎原之勢,沸騰而不可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廢立太子一事上,王玄策甚至都能想象,這個時候閩王提出來發動全國進行國戰,再次征討阿拉伯帝國,該引起朝政何等的震動。


    可偏偏這兩天閩王連自己這些近臣都不接見了,讓王玄策請求寬限兩天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朝局一步步的走向對立麵。


    朝堂之上,不許說話,交流,宰相也不得例外,隱隱能看到一個個下麵六部屬官,禦史台,九寺五監諸軍官員滿是躁動,最後麵的來濟不斷努著嘴對王玄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想辦法,可繞是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王玄策依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微微聳著肩。


    上首宰相上官們焦躁的樣子,完全被下麵宰相末尾座位的崔道融看在眼裏,再斜了一眼身邊因為即將發動的政爭而渾身激動顫抖得胡顯,一絲鄙夷的笑容在他略胖的下巴上顯露出來。


    胡顯個庸人,還真以為本官會擁立你為首領,為你馬首是瞻?如果不是看中你們胡家在官場的影響,真以為本官會與你這馬屁不通之人交往甚密,還和你吟詩作賦,就憑你這文采家世,給本官提鞋都不配!


    哼哼,如今,是時候讓閩王知道知道,誰才是國家真正的主人,離了我們這些世家,任你如何英雄了得,也玩不轉。


    陰狠的笑容更加愉悅的在崔道融的臉頰上展露了出來,這時候,站在高高在上的丹殿上,李捷的親信宦官斯婆羅提陀也終於甩開了拂塵,扯開了他尖銳的嗓子。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隨著宦官尖銳的聲音,十來個金冠武士喊著嘿呦,在外整齊的推動著幾米高沉重殿門,隨著轟的一聲,朝堂徹底被封閉住,將內外隔絕開來。


    幾乎就與此差不多的時候,波西斯宮門前,寬闊的朱雀廣場上。


    十多隊玄甲武士還是如同往日那樣來迴巡視於廣場左右,皇家重地,平時是不允許靠近窺探的。


    今日當值的是薛仁貴的長子薛訥。


    與曆史上不同,薛仁貴沒有守了二十年的玄武門,沒有成天鬱鬱不得誌在家訓斥兒子,於是乎薛訥也不像曆史上那麽沉默寡言,反倒是一個頗為活潑的將門公子。


    守城門這種幹枯無聊的活計對於生性好動的將門子弟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一麵指揮著屬下換防,薛訥一麵好無聊的抱著他的方天畫戟打著哈欠,可就在這時候,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忽然傳了來。


    “不會是噶爾襄陵那小子過來挑釁了吧?”


    閩國是個十足的大熔爐,李捷一路前進,就一路有新的種族加入進來,上層勳貴武將中,吐蕃人也不占少數,噶爾襄陵就是噶爾家族搬遷到閩國後,閩國化的第二代,繼承了大唐的文化之餘,也沒有丟下屬於吐蕃人的那份彪悍。


    兩個人是馬球場上的生死對頭,京師,波西斯馬球場上大小幾十場戰鬥勝負參半,也難怪薛訥聽到腳步聲,第一念頭又是這小子來挑釁了。


    可旋即,十多個金吾衛禁軍無比慌張的跑到了城門衛通道,右手拿槍急迫的單膝跪在地上行軍禮跪伏與地上。


    “都尉大人,不,不好,暴亂!”


    “什麽,暴亂?”還在懶洋洋打著哈欠的薛訥差不點沒被自己一口氣噎過去,迷糊了一下旋即氣急敗壞的向前猛地一揮手嚷嚷著:“那還不集結,把膽敢叛亂閩國的混蛋打迴姥姥家去。”


    “可,都尉大人,打,打不得啊!”


    沒等領頭的伍長說完,薛訥自己已經看清楚了,數以千計,頭戴綸巾,身披儒袍直裳,甚至抱著畫筒書卷的暴亂者蜂蛹的撲了過來。


    太學生!


    兵士們用長矛矛幹連成一條防線,奮勇的護成一個圈子,拚命維護著宮門前的平穩,可是數千個太學生,波西斯各大書院的學生仿佛瘋了一般,喊著口號向裏麵擁擠著,有的幹脆抱著沉重的四書五經,狠狠地砸在了攔截的軍士頭盔上。


    沉重的書本甚至於將一些軍士直接砸暈了過去,不少太學生神情激動的越過了兵士組成的防線,攀爬進了裏圈,與散亂的禁軍兵士扭打在了一起。


    “陛下醒悟啊!”


    “世子無罪而誅,國本動蕩,國將不國啊!”


    “戾太子,永嘉之亂曆曆在目!”


    還有老夫子在後頭拉開了大大的橫幅,幾乎每一個暴亂的太學生都是激動對著宮門呐喊著。


    滿頭大汗的守衛在後麵,薛訥卻是一籌莫展。


    眼前這些不光是唐人,還有其他各民族,個個都是十足的儒家子弟,未來閩國官場的主力,尤其是一個個唐化的天竺人,波斯人,未來治理這些宗族他們是重中之重,可以說這麽多年,閩國推行華夏文化的最精華都是眼前這幫太學生了,真是打打不得,罵,罵不得。


    更要命的是閩王還尤為寵愛的給與他們參政權,如果要是有官員*,弊政,學生們可以理直氣壯堵在衙門口抗議去。


    這一條源自李捷學生時期的學生情節,誰知道今天能被學生們堵到了自己家門口來,一本重重的左傳正正好好砸在了薛訥的頭盔上,知識的重量讓這位將門之後也是頭昏眼花,迷糊著舉起了盾牌放才發現自己好不容易維護住的陣型又被壓縮向後了幾米遠。


    宮門有厚厚的大鐵門,倒是不怕學生們闖進工區,可堂堂閩王被人堵了門,皇家威嚴何在?不得已,金吾衛的將士頂著瘋狂的太學生們鋪天蓋地的書本戒尺,吃奶得勁兒都用了出來,就是不敢退縮。


    急得滿頭大汗,頂著塊盾牌薛訥也不得不親自頂在了最前沿,同時悲催的迴過頭,對著剛剛過來報告的伍長拚命地嘶吼著。


    “快入宮,去找我父親左金吾衛大將軍薛禮,讓他速速做決斷,怎麽辦!”


    樣看自己都尉喊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來,一直迷糊的伍長這會兒也終於醒悟過來,拿著入宮的魚符,頭也不迴的奔了進去。


    守衛宮門外圍的左金吾衛不過兩百多人,在匯聚的越來越多的,愈發瘋狂的太學生,弘文館學生擁堵下,護衛圈子壓縮的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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