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加是哪裏?


    穆聖代表真主,親自冊封的聖城,世界的中心。


    祖拜爾也不是常人,他父親年輕時候曾經追隨穆聖是穆罕默德最初的信徒,甚至可以稱得上穆聖的戰友,給他遺留了巨大的聲望與人脈,他本人原本也是什葉派中堅人物之一,不過在哈裏發中央集權,打擊教派力量中,卻被貶斥了。


    天知道他怎麽和哈瓦利吉派走到了一起。


    如今祖拜爾有人望,叛軍還占據了麥加建立政權,其正統性甚至隱隱有些超越大馬士革哈裏發政權,要是哈桑在還行,憑著哈希姆家族的正統性,還能壓下去祖拜爾,號召各路部落剿滅祖拜爾政權。


    可如今,哈桑死了,屍體還像個*的罐頭一樣悶在倒塌的廢墟中,至於眼前這位加冕儀式上哭著哭著都哭睡著了,臉上摻雜著阿拉伯與柏柏爾人特征的孺子哈裏發?就連下屬的不少酋長貴族都有些看不起他,如何憑借他來當旗幟,號召幾百萬阿拉伯人,兩三千萬穆斯林信徒聽從他的旨意?


    謝爾曼高高舉著哈裏發皇冠的手,禁不住縮了迴去。


    一場加冕儀式就這麽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根本沒有宣誓效忠的貴族們各懷心思,議論著四散向自己家府邸走去,不少人都有種心灰意懶的感覺,看著十多個大貴族心中憂心忡忡。


    “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就在孺子哈裏發的龍椅底下,脾氣最暴躁的費薩爾狠狠一拳頭錘在了地上,滿是茂密胡子的臉上充滿了憂心忡忡,煩躁的嘶吼著。


    可是眼前幾個人卻是一陣沉默以對。


    好半天,還是老謝爾曼咬著牙有開口說了起來。


    “還得擁立埃米爾侯傑為新一代哈裏發,在庫法,在埃及,侯大人都有這極強的聲望,也隻有憑借著他的聲望,才能壓過祖拜爾,從哈瓦利吉派手中爭取到人望。”


    “可是,侯大人都明言拒絕了!”說到這裏,薩拉瓦更是憂愁的歎了口氣,不想謝爾曼對著他重重的搖了搖頭。


    “現在局勢不一樣了,侯傑侯大人也一定不想他一手扶植的大馬士革哈裏發朝廷毀滅吧?”


    “而且華夏的古書上講究有三請,方能請賢明的君主登上帝位,一次不行咱們就請兩次,兩次不行就請三次!侯傑大人終究會迴心轉意的!”


    眼看著謝爾曼說的堅決,費薩爾,薩拉瓦幾人也終於是苦悶的相互點了點頭。


    “也隻好如此了!”


    次日,還是敘利亞總督府緊閉著的大鐵門,足足一百多號阿拉伯學者,貴族們頂著烈日,彎腰鞠躬的整齊列隊在了那裏,也不出聲,就是拜著。


    一直持續到了中午,關閉著的大鐵門終於轟然洞開,侯傑滿是無奈奔了出來,疾步到了最前麵,趕緊攙扶起了最前麵長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的謝爾曼等人,一麵還哀求著。


    “諸位,你們不去挑選,擁立新的哈裏發,非得擁堵在我這寒門門口做什麽啊?”


    “侯大人,形式突變啊!”


    一張臉苦悶到了極點,謝爾曼哀求著的指著南方說道:“哈瓦利吉派的叛軍已經占據了麥加,擁立祖拜爾為哈裏發,正磨刀霍霍向大馬士革殺來,老頭子求求您,隻有您能帶領大家,匡扶社稷了!”


    “是啊,侯傑大人,您就答應大家,登基哈裏發吧!”


    其餘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幫著腔,卻聽的侯傑一張臉無奈到了極點,連連擺手,也是懇求的對著大家夥作著揖拒絕著。


    “大家這是要先我於不義啊,我侯傑登上了哈裏發職位,將來悠悠青史將怎麽記錄我侯傑?”


    “求大家盡快選出新的哈裏發吧,到時候,我侯傑願意率領敘利亞大軍,為新哈裏發衝鋒陷陣,效命於沙場,雖死不已!”


    大家都如此懇求,侯傑還是不答應,看著他鞠躬的身影,真是讓不少人滿是挫敗感。


    等到那時候,什麽都晚了!


    一肚子焦急,費薩爾還要繼續勸說什麽,可是冷不防謝爾曼伸手打住了他,語氣一轉,對著侯傑又是鞠了一個躬。


    “埃米爾大人,就算不做哈裏發,有一件事還是需要您幫忙,我等忙於大使,根本沒有時間收拾,哈裏發的屍身還在皇宮中被拋棄著,沒有被收斂,還請您替我們收斂哈裏發的遺孤。”


    怎麽也沒想到謝爾曼語氣轉的這麽快,費薩爾與薩拉瓦等人急切的就要分辨什麽,卻還是被謝爾曼的眼神安撫了下去,一百多頭頭腦腦的注意力,又全都盯在了侯傑身上。


    沉吟了片刻侯傑終於艱難的點了點頭。


    “勞煩諸位,帶路!”


    曾經華麗,奢華的堪比人間天堂的哈裏發大皇宮後宮,如今卻是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一片漆黑瓦礫。


    而且一股奇臭彌漫其間,中東燥熱的天氣,附近還有水汽,僅僅一天多,宮殿中的屍體就開始腐爛發臭起來,成群的蒼蠅蚊子鋪天蓋地,這種氣味哪怕一個個國之重臣都是臉色發白,捂著鼻子,一麵揮手驅趕著蒼蠅蚊子。


    唯有侯傑麵不改色走在最前麵。


    好不容易找到哈桑,一大群阿拉伯貴族更是實在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被人還好,被燒死,碳化的身體腐爛的還能慢點,哈桑卻是被蒸熟的,而且還在已經成了肉湯的浴室水裏泡著,此時的哈桑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來,表麵被蒼蠅覆蓋滿了,一條條蛆蟲可怕的扭動著身體。


    幾個年青些的貴族酋長幹脆到一旁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哪怕謝爾曼這樣的老人,也是臉色發白,滿是難受的模樣,唯有侯傑,還是麵不改色。


    在諸人驚奇的注視下,侯傑竟然親自到了最前麵,踩踏著難聞的髒水,親手抱著哈桑*的屍體將其扛起來。


    髒兮兮的蛆蟲不斷掉在侯傑的衣服上,臉色甚至一丁點變化沒有,侯傑迴頭對著謝爾曼等人說道:“找一間安靜的宮殿,我要親自為哈裏發陛下收斂!”


    “是,如您所願!”


    謝爾曼幾個立馬熱切的張羅起來。


    大皇宮前半部分,哈裏發大殿的左邊,十多個冒著淼淼清香,來自閩國的奇香龍腦香拚命地燃燒著,這才壓下了那幾乎令人發瘋的臭氣。


    伊斯蘭的葬俗,屍體整理幹淨,塗上香料與藥材防腐,然後埋葬在沙漠中,可如今哈桑滿身蛆蟲都鑽進了肉裏,怎麽也稱不上收斂幹淨。


    於是乎,侯傑又是絲毫不嫌棄的親手為其整理起來。


    足足忙碌了一晚上,挑出了兩桶蛆蟲,又抹上油膏,到了清晨,哈桑的屍身終於被處理幹淨,包裹著白布,猶如埃及的木乃伊一樣,安放在了棺槨內,不過侯傑到底不是鐵人,勞累了幾天,趴在了桌子上,此時他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不愧是侯傑大人,大忠,大義,大勇,對真主虔誠無比,對哈裏發忠心堪比日月,這輩子,我怕也就敬佩他一個人了。”


    也是跟著忙碌了半個晚上,開羅伊瑪目,幹瘦的薩拉瓦看著熟睡的侯傑,由衷感慨的搖著頭說道。


    不過話鋒一轉,薩拉瓦又是責怪的向謝爾曼責備道:“長者,為什麽不昨天一口氣兒就懇請侯傑大人繼位哈裏發,要知道,現在時間如火啊!”


    “那也沒辦法,隻有親自埋葬了哈裏發陛下,侯傑大人的心結才能打開,況且隻要侯傑大人進了宮,我們就有都是機會勸進。”


    這才恍然,聽著謝爾曼的解釋,薩拉瓦幾人都是供著拳頭由衷對謝爾曼鞠了一躬。


    “還是您老做的周到!”


    “行了,諸位,讓侯傑大人休息一會吧,咱們分頭去聯絡貴人們,爭取過幾天就讓所有人對侯傑大人效忠!”


    聽著謝爾曼的驅趕,點著頭,十來個頂尖貴族也終於紛紛退出了宮殿。


    趴在桌子上,侯傑是真的睡得十分沉,甚至能聽到他輕微的鼾聲,隻不過在謝爾曼幾個沒注意的角度,一縷陰狠而又得意的笑容始終掛在侯傑的嘴角,而且愈發濃鬱。


    就在侯傑腦袋不遠處,哈桑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腦袋陳列在哪裏,哪怕包裹了三層白布,卻似乎依舊隱約能看出他的一雙眼睛痕跡突出來,無神的看著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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