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種末世的感覺,整個街上的到處都是拖家帶口,背著簡陋的行禮,一個個衣衫襤褸的農人,工人疲憊且絕望的癱倒在街頭,孩子餓得嗷嗷大哭,一片淒慘的模樣。


    他們是真正的無產階級,連兩天的餘糧都沒有,原本想進城某個生路,誰知道各處都不招人,眼看著一個個陷入了絕境。


    眼看著這一幕,一路急急匆匆行走的阿德奧達圖斯的心頭更加沉重了幾分。


    這個時代,梵蒂岡區還遠沒有後世那麽莊嚴肅穆,聖伯多祿聖墓埋葬的梵蒂岡山上也沒有那麽層層疊疊的教皇宮,守護這裏的也不是後世精神的瑞典衛隊,而是意大利本土的民兵,披著簡陋的皮夾,拿著木槍,倒是頗為精神的守護在教皇駐地前麵。


    阿德奧達圖斯也算是教皇駐地的常客了,一見到他,幾個民兵老遠的就打起了招唿。


    “神父,您來了。”


    可一點笑模樣都沒有,阿德奧達圖斯滿是老人疙瘩的眼皮連抬都沒抬一下,直接冷哼著說道:“我要見教宗陛下。”


    “這個……”守衛在門口的民兵立刻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方才解釋道:“教皇陛下去閩國都護府商討要事去了,不在教皇宮中!”


    “發生了這麽大事,他竟然又跑去和閩人鬼混!”


    當場老主教就暴跳如雷了,惱火的跳起來大聲的嚷嚷著,可僅僅片刻,老家夥卻忽然沉默了下來,對著幾個民兵擺了擺手。


    “告訴尤金,我來過了。”


    在幾個民兵驚愕的注視中,阿德奧達圖斯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徑直的順著宮門口狹長的通道向外走去。


    沒發火,不是這個糟老頭性格啊?


    而且走到了路的盡頭,這怪老頭又做了一個更加奇怪的動作,停在了巷子口,他居然從下向上很不體麵的將嶄新的紅色絲綢法衣從下往上擼了起來,抹布一樣把精美的法衣團成一團,丟在了一旁,穿著破舊的麻布內衣出了去。


    “神父。”


    “父親,怎麽樣了?”


    剛一出去,本教區請求阿德奧達圖斯主持公道的那些窮人迅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有人還驚叫著把自己的破爛衣服脫下來,要給阿德奧達圖斯披上,亂糟糟的人群圍成了一大團。


    推開遞過來的衣服,老主教麵色陰沉的搖了搖頭。


    “我們迴去。”


    天很快黑了,阿德奧達圖斯的教堂卻是亮堂了起來,閩國遠征軍對教廷還算不錯,就算這個糟老頭不是鼻子不是眼睛一副臭臉,都護府還是如數給他發放了一倉庫的糧食,一百多根蠟燭,這一晚上,被他全點起來了,倉庫也是被他大大的敞開,裏麵麵粉全烤成了麵餅。


    圍攏著他點滿蠟燭的大桌子,十幾個算是窮人中的頭領圍坐在周圍,從這裏向外延伸出去,還有幾百也不上千的窮人,一個個都是眼巴巴的看著裏麵,好久,阿德奧達圖斯這才蹣跚捧著一大盆麵餅還有一大罐子葡萄酒出了來,隨手遞給了桌子最右端那個斷了兩顆門牙,卻長得又高又壯,原本的葡萄工。


    “基督用身體變出了麵餅,用血變出了葡萄酒,老頭子凡夫庶子,與基督不能比,你們就將就吃吧。”


    很是感激的看著蒼老的老主教,大豁牙拿起麵餅啃了兩口,又小口抿了一口葡萄酒然後就把餅與酒向後推去。


    餅有許多,一個倉庫的麵粉,千多張麵餅還是做的出來的,葡萄酒卻就這幾罐,上千人,沒傳出多久就空了,拿到空酒壺的人卻是會默契的去路邊井裏打上一壺水,然後繼續傳遞下去。


    不知道多少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作,慌亂迷茫的第一夜,卻在就這麽一人一口餅,一口酒水中度過了。


    次日淩晨。


    羅馬城靠向西方海岸的一片破舊城牆下,此時儼然成了羅馬城的新貴聚居區,大約有五千多下船的閩國各族移民,全都是紮根在這兒,酒館兒,商鋪,具有閩國風采的一座座建築也是拔地而起,華夏的文明,嚐試中在這座古老千年都城開出一朵嬌嫩的小花。


    這些天光忙著把船上的東西搬下來,在台伯河邊安家,就算強壯如佘人安達,一大早上也是精神缺缺,剛推開店鋪門,沒等看清眼前的河霧,就已經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這鬼天氣!”


    抱怨中,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敲了敲從軍隊中退下來幾年養出的肚子,這家夥也不把眼睛弄清楚,迷糊著就往一旁走去,想要吩咐小夥計準備開張做生意。


    說起來這個五大三粗的憨人還真是命大,大競技場上與刀疤劉以命相搏,最後刀疤劉卻沒殺他,算得上李捷的情敵,鍾凰卻僅僅把他當哥哥,為此李捷也饒了他一命。


    後來,整個佘人都融入了閩國中,無數佘人也投身到閩軍中,有的甚至還封了勳爵,這個憨人卻是急流勇退,跟著鍾凰還有族老們經營起佘人商會。


    昔日的勁敵劉豹韜如今都已經化為了一捧黃土,他的小日子卻過得越來越滋潤了,前兩年,還終於討了一房小妾。


    不過,也該著今天他倒黴了,打著哈欠沒等走兩步,迎麵一坨軟乎乎,黑乎乎的臭東西就糊了他一臉。


    應該是夾雜了幾百年排泄物的台伯河爛泥,臭味差不點沒熏的安達惡心出來,分離揉著臉上的髒汙,這個憨人暴怒的大吼著:“那個王八蛋敢在爺爺頭上撒野?”


    “耶?”


    好不容易看清眼前,安達卻差不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商鋪外麵與羅馬城實際上還分隔出了一大片空地,如今這片空地卻被人填滿了,不知道多少穿的破破爛爛的羅馬窮人手拿著棒子,石頭,各種奇葩的武器,卻是各個兇狠怒吼著殺了過來。


    “閩國,滾出我們的羅馬!”


    一麵繼續瞥著手中的爛泥,一麵痛罵著,身為教廷的樞機主教,阿德奧達圖斯竟然衝在了最前麵。


    打仗羅馬帝國是越過越迴旋,發動暴民舉行政治鬥爭倒是越來越精通,羅馬城的市民暴動哪怕再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這陣勢,天不怕地不怕的安達也禁不住嚇了一跳,三步並兩步的竄迴了店鋪,還拚命地對著看傻眼的小店夥計嚷嚷著:“還愣著幹什麽,關門!”


    如夢初醒中,十來個小夥計紛紛掉轉頭關閉了佘人商會的大門,僅僅片刻之後,鋪天蓋地的磚頭石頭已經乒乒乓乓打落了下來,隻可憐原本商會精心修建的雕梁畫柱,卻落得個滿目瘡痍,瓦片乒乒乓乓的落下,連代表佘人的巨大銅鑼都被棒子捅了下來,轟然砸在地上,無數石頭,木頭打在門板上咣咣作響,嚇得十多個小夥計縮在了櫃台下麵瑟瑟發抖。


    騷亂不光波及了佘人商行,這一片閩人聚居區還有大小一二百間商鋪,一個大清晨就被羅馬暴民如此攻擊,當即哭聲喊聲連成了一片,破碎的瓷器瓦罐摔了一地,亮麗的絲綢被扯破,一個個羅馬暴民輪著棒子追打著閩國的移民,哪怕麵對女眷孩童也是一樣,絲毫沒有同情與手軟。


    傳說中羅馬人就是狼的後代,在一個個暴民狂笑中這股狼性似乎全都暴露了出來。


    一股股濃煙也開始從半空中冒出,在阿德奧達圖斯的帶領下,到處都是打砸搶的混亂場景。


    佘人商行內,鍾凰的閨房還在後院,剛剛梳洗完,沒等這位閩王的情婦外室推開房門出去,冷不防一個黑影猛地就撞了進來,差不點沒把她撞得一個跟頭,染了一身汙泥,氣的佘人大小姐剛把劍眉冷豎起來,片刻確實驚愕的捂住了小嘴兒。


    “安達大哥,怎麽了?如此驚慌?”


    “大小姐,快走,羅馬人反了!”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安達氣喘籲籲的就吼了起來,旋即拖著鍾凰的衣袖就要向後翻去,從房後逃脫出去,卻冷不防看似柔弱的佘人商會老板娘猛地把衣袖掙脫出來,迴過頭一雙明媚的眸子滿是煞氣就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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