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前抗命可是重罪,就算緊要關頭郭待封幡然醒悟,率部死戰不退,依舊照成了左武衛的重大傷亡,五千重步兵陣亡一千六百餘,重傷八百,輕傷更是人人都有,所以後續閩國大軍咋一抵達,郭待封直接被拿下。


    按照閩*法,這可是梟首的大罪。


    原本大軍遷徙到恆羅斯城後,郭待封就要依律軍中斬首以儆效尤,不過這一次,又是薛仁貴救了他。


    帶傷親自入宮,薛仁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對李捷進行勸說,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功勞換取郭待封免死。


    倒不是薛仁貴多喜歡這個家夥,而是郭待封目前對閩國有用。


    安西都護府始於侯君集貞觀十四年攻滅高昌國,第一任安西大都護為喬望師,僅僅兩年,就交由了郭待封的父親郭孝恪。


    郭孝恪其人好名利,生性奢侈,仆妾器玩,都極盡奢華,就算在軍中,床榻,器物之類也多用金玉裝飾,戰爭之中,他指揮搶掠之事也是時有發生,不過這並不能掩蓋其軍事才能。


    喬望師守安西時間太短,從貞觀十六年到貞觀二十二年郭孝恪戰死,這都護府成型鞏固最重要的八年都是郭孝恪經手的。


    到任後,郭孝恪能以誠心安撫當地百姓,頗得民心,然後又率部三四千左征右討,先後滅焉耆,數次擊退西突厥,攻滅龜茲,可以說安西四鎮的地盤大部分是郭孝恪平定的。


    郭待封為其次子,在安西都護府誕生之際也曾參與其中,也曾經曆了其父一係列的軍事行動,後來郭孝恪戰死後他又是在安西軍中呆了幾年,這才被調迴長安的,對於安西都護府的職能,建設,地理,他可以說了如指掌。


    如今,閩國麵對的正是安西都護府,河中都護府的一切與安西都護府太相似了,甚至將來的競爭對手也是安西都護府,所以這時候,閩國需要一個了解安西的人來效力。


    這種情況下,再加上薛禮不惜折功相請,李捷方才勉為其難赦免了郭待封,不過依舊貶其為庶人,如今這個大都護府司馬前麵都加個代字,代司馬,如果無功,說罷免下獄就罷免下獄了。


    不過郭待封倒也不愧薛禮如此求情幫襯,建立河中都護府的二月開始,他就為建立河中鐵軍而四處奔走,從左武衛,突厥,葛邏祿,阿蘭人中精心挑選士卒,到七月末,短短五個月內一支紀律嚴明,士氣高昂的河中軍就在他手中初現端倪。


    全軍一萬兩千五百人,嚴格按照了李衛公兵法中的編製,大約九千六百人為戰兵,剩餘的則為輜重兵,又選馬術精良者兩千五百人充當越騎,其餘弩兵,排矛手,刀牌手又按照軍事改革比例裝備於每一隊。


    就算是步兵,也不耽誤裝備戰馬,這兒可是中亞遊牧區,最不缺的就是戰馬了。


    可以說這一支河中軍裝備人員上已經不次與閩國十六衛任何一支主力軍了。


    刀槍林立,軍旅如山,這樣一支軍隊日後就在自己指揮下了,就算一貫文弱的李讓都禁不住興奮了幾分,對著前方高高揚起了包裹在盔甲中的右手,中氣十足的高吼著:“將士們平身,與諸君共勉!”


    “謝大都護!”


    整齊的唿聲如同奔雷,一禮之後,萬多將士又是轟然起身,再一次恢複了軍旅如山的不動氣勢。


    又有宮內宦官拿著李捷的聖旨在軍前高聲宣讀起了河中都護府的認命,其中李讓為河中大都護,分封昭武九姓九位國主為副都護,各州刺使,其中郭待封的代司馬這個代字終於去掉,成為大閩正選六品武官,雖然與之前的中郎將還差一些級別,對於一個罪人已經是天大的起複了。


    唯一沒有公布的就是河中都護府長史,這個位置李捷已經許給安娜,閩國不是沒有女人做官的先例,可在軍前畢竟有些氣弱,而且安娜還需要兩三個月才能來上任,故此,就暫時沒有公布她的認命。


    宣讀過後,李讓以及都督府錄事參軍姚文遠,李疇,等人亦是跟著跪下謝恩,全軍也是跟著再次拜下,一禮之後,河中鐵軍也算是正式成立。


    太監撤走後,按照古禮,李讓又是帶領都督府文武進行了祭奠,宰殺了豬,牛,羊三牲,飲下了血酒歃血為盟,最後,李讓再一次登上了點將台,隆隆的軍鼓絳的在整個城北校場響起,騎上馬狂奔於全軍的最前沿,精良的文山甲襯托下,郭待封威武的於全軍之前嘶吼起來。


    “大都督有令,全軍,操演開始!”


    短短三通鼓的時間,近萬大軍猶如行雲流水那樣退出了校場,空空如也的校場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這些人一般,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握著令旗,李讓的手心都有些出汗,雕刻著狻猊的二品大都護頭盔下,一雙有神的眼睛緊緊盯住校場東方。


    十六名膀大腰圓的軍鼓手再一次重重捶打起一人多高的牛皮大鼓,穿透性極強,震撼人心的低沉鼓聲中,大片的煙塵從東方冒氣一聲聲唿喊夾雜在萬馬奔騰中,馬蹄隆隆向前,煙塵中,一支大軍轉眼奔到了李讓的點將台前。


    兩聲牛角長號突兀的吹起,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千騎手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翻身下馬,輜重兵迅速牽著戰馬猶如行雲流水那樣向後退卻,短短信時間內,整齊而又嚴密的步兵陣顯露了出來。


    最前方,李讓親手操練過得虎牌手圓盾連接成了一麵精密的盾牆,盾牆後麵,密密麻麻閃著寒光的長矛在陽光下閃耀著冰冷的殺氣。


    河中軍吸納了大約千名左武衛老兵擔任軍官,夥長,多達十一萬遊牧狼騎的衝擊下,左武衛硬是沒有被衝散,他們指揮下,擺出的盾陣堅固,可想而知。


    而且與那日決戰不同,一段盾牆之間還保留了足夠的通道,盾牆後麵,數不清的弓弩手魚貫而出,弓弩交疊下,刹那間飛蝗一樣的箭矢漫射而出,擺在校場西方的幾百個木頭人眨眼間變成了刺蝟一樣。


    堅固的盾陣不光能防禦,還能進攻,弓弩手退後,老兵軍官喊著號子,疊加在一起的盾牆猶如一個個怪物那樣威武的向前衝了過去,如山一般的壓力,看的校場外欄杆後直麵大軍的觀眾甚至腦門熱汗直流,兩腿發軟。


    長矛穿刺,盾牆波浪一樣支撐在地上,亂亂的唿和聲中,猶如真的在遇敵交戰那樣,紛亂的喊殺聲聽的李讓都是熱血沸騰,混亂的吼聲中,,前排的木頭人幾乎都被完全戳成了木屑。


    就在這熱血上湧的操演中,軍鼓忽然突兀的再次隆隆響起,這一次,從北方,一支騎軍猶如風雷那樣幾個唿吸見就從後方衝出。


    正是唐軍慣用的破賊戰法,騎馬步兵預設戰場,搶占有利地形,依靠森嚴的軍陣纏住敵人,戰事陷入焦灼時候,騎兵突然從背後殺出,包抄敵軍,前後夾擊下,哪怕幾倍於自己的敵軍,大多以崩潰收場。


    戰法雖然簡單,但是致命。


    不過這一次河中軍的越騎卻不是以常規騎射來攻擊敵軍,取而代之的是阿蘭人的投石器,堅韌的套索在頭上搖晃的呦呦作響,四十步左右,差不多小孩兒腦袋大小的數千個石球雨點辦的砸進了木頭人中,砸的木屑飛濺。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比較奇怪,不過旋即越騎拔刀殺進了木人陣中,刀光劍影間,堅硬的木頭人成片的倒伏在地上,看的校場外不少有心人還是禁不住搖頭。


    如此看來,河中鐵軍差不多完全操練好了,就差戰場的洗禮,幾場戰爭後,恐怕又是一支閩國主力軍,這樣一支軍隊掌控在身份敏感的李讓手裏,對於閩國,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看到這裏,已經有許多人搖頭歎息著出了門,剩下的則是更加炙熱注視著點將台上的李讓,不過不管外麵的觀眾如何心思,李讓的一門心事卻是全都在眼前操演中的軍隊上。


    這是他實現夢想,實現抱負的本錢。


    煙塵飛揚中,河中鐵軍又操演了掩護撤退,追擊,防禦等幾個陣型,一直到傍晚時分,方才鳴金收兵。


    晚上,宮裏又來了傳旨宦官,允許大都護李讓暫緩迴宮複命,又是送來了酒水牛羊等勞軍物品,傍晚,殺牛宰羊,下鍋燉煮,城北校場倒是一片熱鬧之景。


    不過理應該陪伴大都督之前共同勞軍的都護府司馬郭待封卻是請假缺了席。


    恆羅斯城南,新修建的閩國柏油大路上,另一支軍隊同樣列陣在了那裏,不過相比於新誕生的河中鐵軍,卻怎麽都顯得淒涼低落了不少,幾百個傷殘的閩軍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斷了腿腳,勉強騎在馬上,不少到現在沒有康複的重傷員更是坐在馬車裏。


    完好的士卒不過四五千之數。


    這就是閩軍征西軍左武衛以及關寧左衛剩餘的全部了,在草原的冰雪中不急代價的行軍吞噬了兩三千將士的性命,一係列大戰中,又有快萬餘將士血撒在這片寒冷冰原上,最後河中鐵軍建立又從兩軍中抽調了一部分作為骨幹,如今的兩支大軍真有如風燭殘年,李捷也終於下命令讓兩軍迴國整修,重新整編,換很少出戰的左右金吾衛來前線服役。


    淒涼的夕陽晚景中,多大幾十個官員朋友來為完顏阿骨打以及薛禮送行,李捷也派來了送行的使節,把恆羅斯城前新挖的護城河當做長安灞橋綠柳,十多個故舊老友端著酒碗相互送別,不勝唏噓。


    這時候,城內卻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穿帶著都尉盔甲一騎焦急的向外狂奔著,遠遠看去,完顏阿骨打立馬不屑的撇過了頭,薛仁貴寬厚的臉上卻是流露出了點點笑意。


    “將軍等等!”


    焦急的唿喊遠遠的傳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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