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是我在小亞細亞,從那些阿薩辛刺客手中奪取到的,這不是敘利亞總督府的調糧文書嗎?究竟有什麽問題?”


    畢竟是能坐上帝國七大總督之一的人物,這會,自己當做寶貝的利器出了問題,侯賽因倒是迅速鎮靜了下來,滿麵正色凝重的問道。


    不想老的都快進棺材的老奧斯曼不知道哪兒來這麽大脾氣,居然猛地將卷軸摔在了地上,冷哼著說道:“豈止有問題,問題大了!”


    “這批卷軸的確是敘利亞總督府的調撥糧草命令,可調撥給的不是什麽阿薩辛刺客,也不是什麽叛軍,是給你們漢誌平叛的大軍的!”


    “兩個月前,這批命令你們漢誌總督府說弄丟了,讓敘利亞總督府重新調發布命令!結果卻拿著兩批命令卷軸去敘利亞建在麥地那的糧倉調撥糧餉,為此埃米爾侯傑把官司打到了老夫這裏來,這批卷軸老夫親眼所見,還能有錯?”


    這下可好了,卷軸的所有權從阿薩辛手裏轉到了自己手裏,自己還拿著這命令來扳倒侯傑,這下,侯賽因感覺到自己有幾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眼看著侯賽因目瞪口呆的樣子,奧斯曼尚且餘怒未消的猛地跺著拐杖吼道:“難怪斷完案子,我像你們漢誌總督府索要卷軸,你們不給,說丟了!卻是做下這般栽贓誣陷的勾當!枉我還把你侯賽因當做主最正直的信徒,你太令我失望了!”


    奧斯曼的怒吼,讓後麵觀望的阿拉伯帝國貴族們也是聽的一清二楚,這下,所有人看向侯賽因的眼神頓時變得奇怪起來,他們不少人是應侯賽因的密信,相信他的名望來扳倒奸臣侯傑,怎麽也想不到是這樣一出幺蛾子,不少人心中頓時燃起了一股濃鬱的被欺騙感。


    “侯賽因大人,某說過,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嘴角恢複了淡笑的表情,侯傑倒是沒有沒有再逼迫過甚,聳了聳肩後,旋即又是握著彎刀刀柄,打算去身後晾在那裏多時的駱駝那兒宰殺犧牲,繼續完成儀式。


    聽著身後的議論紛紛,再看著身前侯傑瀟灑的背影,侯賽因一時間眼睛都紅了,難怪文書上除了寫著調撥糧草多少,多餘的話一句未說,弄得模棱兩可。難怪組織嚴密的阿薩辛刺客竟然能如此輕易找到一個月前深埋在地下的證據!兩個月前正是他侯賽因從麥加進入大馬士革的時候,他侯傑好深的心機,那時候就開始算計自己了!


    偏偏自己太著急解開了阿薩辛的背後是誰,太心急,正好落入了侯傑的算計,如今這麽氣勢洶洶在幾萬人麵前指控侯傑,卻落了個如此大烏龍,還悲背上了嫉妒誣陷的罪名,從此以後,他侯賽因的名聲算是壞了。


    用黎叔的話說,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侯賽因能與實力強悍的侯傑鬥個旗鼓相當,完全依靠著他的名望,聚攏了大批人追隨他,今天要失敗了,他與侯傑爭鬥的本錢就沒了,看著侯傑宰殺犧牲的動作,似乎一舉一動都透著對自己的嘲弄,一股強烈的不甘從侯賽因的心底升起。


    “等等!”


    眼看著鋒利的大馬士革彎刀就要割破駱駝的咽喉,侯賽因忽然再一次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愕然放下了刀,侯傑驚愕的迴過頭,看著英俊的臉上蒼白到瘋狂的侯賽因,愕然的問著。


    “侯賽因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我在小亞細亞抓獲了十二個阿薩辛刺客,他們招供,阿薩辛派的高層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有數千西征大軍的騎士可以為我證明!我以我祖穆罕默德的名義發誓!”


    臉龐上,橫肉青筋暴起,侯賽因無比暴怒的吼了出來。不過,看著他眨了眨眼,侯傑又是輕飄飄的問了一句讓他吐血的話。


    “阿薩辛刺客不是都被侯賽因大人斬了嗎?”


    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瞞天過海防著侯傑的辦法,卻被他在這兒揶揄了迴來,幾百帝國核心的注視下,侯賽因原本英俊的臉漲得如同樹上的椰棗一樣,卻是半天沒憋出什麽來。


    還好,僅僅諷刺了一句過後,侯傑再一次沒有窮追猛打,而是對哈桑恭敬的鞠了一躬。


    “尊敬的哈裏發,請您允許侯賽因大人帶那些阿薩辛過來指認!”


    “阿薩辛!”


    聽著這個名詞,身上噴濺了一身駱駝血的哈桑生生打了個哆嗦。


    片刻後,一隊全副盔甲的阿拉伯禁軍牽著鎖鏈,壓著十多個傷痕累累的阿薩辛刺客從清真寺後麵擠了過來。


    每個人身上都纏繞著粗黑沉重的鎖鏈,雙手綁在胸前,壓的走路都是步履蹣跚,繞是如此,哈裏發哈桑依舊躲得遠遠的,站在十多個粗壯禁衛背後,頤指氣使的挑著手吼道。


    “該下火獄的異端們,誰是你們的伊瑪目,哈裏發命令你們將他找出來!”


    半個臉龐還是腫的老高,聽著哈桑殺豬一般的嘶吼聲,排在隊伍最前頭,薩拉僅剩的一隻藍色眼睛艱難的迎著陽光對著高台附近打量了起來。


    “去吧!指認出究竟誰是那個背後的主使,本埃米爾保證,你們都會得到救贖的。”


    聲音柔和了許多,站在薩拉的身旁,侯賽因和藹親人的向前指出了手指。


    看了他一眼,吃力的拖著身上鐐銬,薩拉艱難的向前走去。


    看著十來個阿薩辛的動作,侯賽因的心髒忍不住狂跳了起來。


    他也沒有把握這些阿薩辛是否能真的認出阿薩辛派的領袖究竟是誰,更沒把握那個人就是侯傑,可是事到如此,輸得如此淒慘,那個濃鬱的賭徒心裏讓他不甘心不就此搏一把。


    還好,在侯賽因心髒狂跳中,薩拉等刺客步伐艱難,卻是徑直的超想祭台走來。


    祭台的最前麵,正是侯傑那張淡然卻令侯賽因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笑臉。


    “孩子,你們是在找我嗎?”


    十來個阿薩辛都在自己麵前停了下來,侯傑到現在卻依舊是滿麵笑容,看的後麵侯賽因心髒狂跳到幾乎出了嗓子眼兒,一雙拳頭攥的都要捏出水來,心裏瘋狂的呐喊著。


    是他!立刻指認他!


    可惜,在侯賽因心頭的呐喊中,排在最前頭的薩拉卻是粗暴的撞開了侯傑,狂傲的嘶吼著:“你算什麽東西?敢擋在我們父親的身前!”


    “父親,弟子無能,壞了您的大事,後麵那些該死的叛徒為了保命已經決定供出您了,請您以殉道者的超然,笑而麵對,不要墮了主在人間代言人的身份!”


    “父親,弟子不孝,可我們真想活下來啊!”


    隨著薩拉的吼聲,其餘十一個阿薩辛刺客也是慚愧的跪在地上,可他們麵前,是目瞪口呆的埃及總督伊本。


    完了!


    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身後霍拉桑扶著,侯賽因差不點沒軟倒在地上。


    “嘖嘖,伊本總督,真想不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阿薩辛暗殺派背後的大伊瑪目,久仰久仰啊!”帶著玩味的笑容,侯傑笑著踱步到了伊本身旁,卻慌得埃及總督大嚷大叫著對著身前阿薩辛刺客們又踢又打。


    “都給老子跟起來,我不認死你們,我才不是什麽刺殺派伊瑪目!侯賽因大人,你說句話啊!”


    伊本的話又把火燒迴到了侯賽因身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樣被吸引到了侯賽因的身上,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侯傑也是張忘了過去,玩味的說道:“侯賽因大人,您剛剛可以穆聖的名義發誓,阿薩辛刺客們能在我們這些人中尋找到他們教派的頭目,那麽,伊本大人就是刺殺派的頭目了?”


    嘴唇再次劇烈的顫抖著,原本英俊的臉甚至比剛剛還要慘白,好半天,侯賽因都沒哆嗦著說出個所以然來。


    “或者,真正的阿薩辛刺客都已經被侯賽因大人您斬殺了,這些不過是您為大家開的一個玩笑?”


    又是一個明顯的陷阱,否認了,等於自己親手送掉了伊本的性命,承認了,自己的名聲將再也挽迴不來,不光自己,連穆聖都要跟著自己蒙羞,激烈的抉擇在侯賽因內心盤旋著,讓他的手顫抖的不可抑製,渾身的血色完全都縮了迴去,慘白的像個死人一樣。


    足足顫抖了一分鍾左右,侯賽因剛才在幾百個教派領袖,總督將軍的注視下,哆嗦的點了點頭。


    “這,的,的確是我與侯傑埃米爾,埃米爾開的一個玩笑,還,還請埃米爾原諒……”


    “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終於收斂了笑容,侯傑徑直的換身過去,在也不理會侯賽因,最後一次走向祭台,手中的彎刀一揮,早已待宰多時的那頭倒黴駱駝脖頸上終於噴出了鮮血。


    被拖到一旁剝皮放血,下一頭駱駝祭品被擺好,對著失魂落魄的侯賽因冷哼一聲,齊雅德大搖大擺走在了他前麵,對著祭品駱駝抽出了刀……


    宰牲的儀式大約進行了半個時辰,七大總督幾大伊瑪目祭祀完後,哈裏發的禦駕又是浩浩蕩蕩離開了清真寺大廣場,將這裏從新還給了平民們。


    有多了不少祭肉可吃,幾萬人的大聚會似乎又熱鬧了幾分,分肉,烹飪,不過紛亂的人群中,一個醒目的空缺尤其紮眼。


    聚會到了黃昏時分也散開了,心滿意足的各階層市民亦是紛紛心滿意足離開,將最後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徹底殘酷的暴露出來。


    失魂落魄了足足一天時間,直到月上中天,侯賽因這才像活過來一樣,受傷的狼那樣悲傷的猛地昂起頭,對著月亮死魂落魄的淒厲淒厲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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