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顆人頭滿是血腥猙獰的懸掛在大馬士革北城門上,成群的蒼蠅圍繞下,眼睛幹癟的看著忙忙碌碌的世人。指點這人頭,下方不知道多少民眾則是議論紛紛不已。


    伴隨著這六個人頭掉腦袋的,又是不知道多少人,首先,把手南城的哈裏發禁軍將軍麥立克整個家族都被下獄,處決,誰讓刺客的身上發現了他開出的入城許可。


    跟著麥立克一塊兒倒黴的還有不少其他侯傑的政敵,借著這一次哈裏發哈桑交給他的達克摩斯複仇之劍,能砍落的政敵侯傑幾乎一個不落全砍了下來,甚至磨刀霍霍威脅著阿拉伯帝國朝廷中那些中立派惶惶而不可終日,紛紛投入侯傑麾下。


    不是沒有人到哈裏發那裏求情辯駁,可要麽就是哈裏發正在造人大業,沒空接見,好不容易見到了,對於自己身邊的將軍與恐怖的阿薩辛刺殺派有聯係,哈桑又是深惡痛絕,求情一概不準。


    這種狀態下,以至於侯傑發動的政治清洗猶如白色恐怖一般,刑場上每天都有新的人頭砍下,處以石刑的亦是絡繹不絕,弄得好好的大馬士革血腥味遍地,蒼蠅翻了天。


    直到侯賽因從小亞細亞快馬加程趕迴來,這場血腥清洗方才告了一段落。


    大馬士革北城門,打著黑色星月日大旗的騎兵滾滾前行,彪悍的阿拉伯輕騎吆喝中,城門樓下還在議論紛紛的市民趕忙做了鳥獸散。


    押送著兩輛巨大密封的車子進城,行進在城門底下,仰頭看著頭上懸掛著的人頭,侯賽因那張英俊的阿拉伯中年帥哥臉頰卻陰沉的猶如要下雨一般。


    侯傑這真是一遭妙棋,自己也遭到了阿薩辛派刺殺,自己還手刃了阿薩辛派六個刺客,看上去他就成了阿薩辛派的死敵,任誰再用阿薩辛派來指責他,都缺少了幾分底氣,同時借著這一次刺殺,還把自己留在大馬士革的底牌掀起來不少。


    就在六個阿薩辛刺客懸掛的人頭下方籠子裏,那個還包裹著白頭巾的血腥人頭不是他在哈裏發禁軍中的盟友麥立克還是哪個?


    “埃米爾,埃及總督伊本大人還有伊瑪目霍拉桑大人過來迎接您了!”


    就在侯賽因滿麵陰沉的打量著一個個曾經相識的人頭時候,波斯老衛沙啞的從前方傳了過來,大量過去,門洞對麵,一個穿著阿拉伯樣式鐵頁子鑲皮甲,流著絡腮胡子的結實將軍早已經等候在那裏,他身邊,還立著一個全身都是學士白袍,頗為儒雅的阿拉伯老者。


    終於不再緬懷那些盟友,侯賽因催馬快行了幾步,剛過了門洞,結實的將軍埃及總督伊本已經急切的迎了過去,到了侯賽因的馬頭前急促問道:“老友,這一趟可曾抓住侯傑那個奸佞的把柄?”


    “這事兒迴去再說。”


    侯賽因卻是陰沉著臉搖了搖頭,騎著馬繼續向前前行起來,滿臉急切,伊本還想再問,不想身後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對著伊本驚奇的神色,大伊瑪目霍拉桑重重搖了搖頭。


    不得已,憋著一肚子悶氣,伊本也沉悶的騎上馬,跟在了侯賽因馬隊的後麵。


    大馬士革東街,闊別了一個多月的漢誌埃米爾府,富麗堂皇的正堂中,伊本一個赳赳武夫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迴轉著圈,又猶如一個饒舌農婦那樣絮絮叨叨個不停。


    “埃米爾,你不在的這兩個月,那侯傑簡直鬧得不像話,僅僅在刺客身上發現了麥立克將軍的通行許可,就將麥立克將軍本人斬首,整個家族全部罰做奴隸,更過分的是他竟然將這些穆斯林賣給南方耶路撒冷王國的低賤猶太人!”


    “還有赫爾本毛拉,僅僅因為反對侯傑對《古蘭經》的解釋,就被侯傑以異端罪名斬首,妻女也是發配成奴隸,還有科爾舒酋長,還有大謝赫……”


    聽著伊本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陰沉著臉坐在書桌前的侯賽因終於忍不住輕輕敲著桌子打斷了他話,煩躁的反問道:“侯傑如此倒行逆施,就沒有人到哈裏發麵前狀告他嗎?”


    “哈裏發?”


    一聽這話,暴躁的伊本竟然把氣笑了,不屑的將滿是絡腮胡子結實的臉撇到了一旁,嘲諷的說道:“我們偉大的哈裏發整日忙著與他那些賤民小妾親親我我這些家國大事,哪兒有時間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況且下令侯傑這個奸人對大馬士革大清洗的就是哈裏發本人,求他不等於牛羊找屠夫求情,不要讓屠刀殺他們一樣嗎?”


    伊本滿是怨氣的冷嘲熱諷,聽的侯賽因卻是忍不住冷著臉重重一拍桌子,厲聲吼道:“埃及總督,你在評論的是哈裏發,主在人間的代言人!注意你的言辭!”


    侯賽因真發了火,粗野武夫如伊本也禁不住啞了下去,他從小也是出身貧寒,曾經是第四任哈裏發阿裏的侍從,這才最後取代了阿穆爾成為埃及總督,雖然兩人平級,侯賽因依舊宛若他的主上一樣。


    不過繞是閉了嘴,伊本依舊滿腹不甘心把眼神使向一旁的伊瑪目霍拉桑。


    看著伊本不甘與詢問的眼神,這位麥加聖地大清真寺的主持者卻是暗暗對他點了點頭。


    對於身邊兩個最有力支持者的小動作,侯賽因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一肚子心事完全在目前不利的局勢上。


    還真是不利,侯傑這一手完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阿薩辛的刺殺讓他找到的證據不再那麽有利,侯傑的政治大清洗更是讓他損失慘重。


    麥立克是他在哈裏發禁軍中最堅定的盟友,還有那位赫爾本毛拉,他是阿拉伯帝國頗為公正的*官,侯賽因還指望他在自己出示證據後當庭審判侯傑的罪行,還有大謝赫阿卜杜勒,酋長科爾舒,他們都是敘利亞境內侯傑的最大反對者,自己的最堅挺支持者,如今都被侯傑殺了。


    那之前侯賽因製定的計劃,當庭指控侯傑,將其拿下,然後迅速審判,鏟除侯傑的勢力可就有些行不通了。


    苦思冥想了半天,侯賽因方才憂慮的抬起了頭,向一直比劃著眼神的兩人詢問道:“目前的局勢,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嗎?”


    猛地機靈了一下,伊本粗獷的棕色眼睛旋即卻變得鄭重起來,重重的撫胸鞠躬了下去。


    “埃米爾,埃及與麥加的軍隊大約兩千人已經潛入了大馬士革城,宰牲節那天,哈裏發必定率領群臣去大清真寺祭祀,到時候……”


    “到時候與侯傑當庭對質,如果他不承認就直接將他拿下,倒是個好辦法!”聽到這兒,侯賽因倒是舒了一口氣,滿意的點了點頭。卻不想伊本突然滿麵猙獰,又是重重搖了搖頭。


    “不,直接發動武裝政變,將哈裏發一並拿下!”


    “你瘋了!”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侯賽因差點沒跳起來,不可置信的瞪著伊本大吼著,同樣毫不示弱的迴瞪著他,伊本亦是同樣大聲豪氣的迴吼道:“我沒瘋!”


    “哈桑哪裏像個哈裏發的樣子,成天不是尋訪美女,就是在後宮荒yin度日,將政事交到侯傑這樣的奸佞小人之手,弄得偌大的帝國境內叛亂四起,就連穆聖的故鄉麥加都麵臨著戰火,也門那些荒蠻也是蠢蠢欲動,,東方的閩國更是虎視眈眈,再這麽下去,帝國早晚要滅亡!”


    “沒錯。”一旁一直沉默著的伊瑪目霍拉桑同樣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哈桑的確不適合做大家的哈裏發,就連哈裏發禁軍中不少主忠誠的戰士也支持我們!麥加的長老會已經討論過了,一旦拿下哈桑與侯傑,立馬擁立你為真正哈裏發,在麥加清真寺加冕,埃及與漢誌的戰士迴簇擁在你身邊,平定敘利亞的一切叛亂,而且長老會還擬好了與羅馬人的合約,尊卑把征西大軍也帶迴來……”


    “絕對不行!”


    沒等二人說完,侯賽因已經暴怒的吼了起來,敲著桌子大聲嚷道:“他是我哥哥!是哈裏發!是你們都共同宣誓效忠的君主!你們怎麽能做出以下犯上的決定,還逼著我這個弟弟廢黜兄長,要是這麽做,主也不會寬恕我們的!”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哈裏發如今這幅模樣,完全是那魔鬼的化身侯傑蠱惑的!我已經拿到了侯傑支持哈瓦利吉派叛軍,是阿薩辛刺客幕後主謀的證據,隻要當庭對質,他絕對會身敗名裂,到時候哈裏發自然會醒悟過來,重新信任我們這些臣下,就這麽決定了!剛才的一切我就當聽到魔鬼的夢囈了!”


    說完,侯賽因已經怒氣衝衝轉身進了後堂,端起《古蘭經》跪伏向麥加的方向,虔誠的念誦起來,看著他這樣一副模樣,伊本與霍拉桑均是失望的對視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旋即搖著頭出了門。


    繞是主帥們意見出現了分歧,下屬的埃及軍隊與麥加軍隊依舊悄然在大馬士革清真寺附近隱秘的展開,一張針對侯傑,無形的大網,緩緩的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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