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神聖之地,又是流血不幸之地,兩大可以主宰世界的宗教以此為聖城,一個顛沛流離的種族把這裏當做上帝賜予的應許之地,哪怕顛沛流離,也要為之魂牽夢繞,千年風雨紛爭下多少個民族在這裏流血流淚。


    對於伊斯蘭教來講,這裏是穆罕默德悟道之地,這裏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清真寺,同樣是多少穆斯林魂牽夢繞之地,許多信徒這輩子一定要兩個地方,其一是麥加朝聖,伊斯蘭五功之一,其二就是去耶路撒冷穆聖悟道的地方。


    如今這地方要由自己親手交出去,還要交給阿拉伯人一向鄙視不屑的舊經選民猶太人,就算與閩國,猶太人,拜占庭人有約定,耶路撒冷日後定為自由城,任何未犯罪的三國一族公民都可以自由朝聖,穆阿維葉依舊滿肚子眷戀。


    行走在位於飛天岩金碧輝煌的圓頂清真寺,這位蒼老的梟雄鷹一般銳利的眼睛裏,流露出濃鬱的舍不得。


    “哈裏發,閩國人與猶太人的聯軍已經抵達了耶路撒冷以北馬哈,拜占庭人的軍隊也距離那裏不遠了,請您早做準備。”垂著頭快步走來,阿穆爾聲音壓的很低,陰鬱的稟告道。


    “這幫混球,來的倒快。”


    梟雄如穆阿維葉,這時候也忍不住罵了句不合身份的話,不過罵完之後,穆阿維葉還是整理了下衣襟,對著阿穆爾點了點頭:“走吧,咱們要把會盟的地點定下來,不能在異教徒與閩國人麵前跌了阿拉伯人的身份。”


    畢竟相比宗教,眷顧,倭馬亞家族的未來對穆阿維葉來講更重要一些,隻不過目送穆阿維葉手縮在了衣袖中,披著阿拉伯白色長袍走在前麵的蒼老身軀,埃及總督昏花老眼中又閃過一抹異色。


    耶路撒冷麵積其實不大,城中各族留下的建築錯綜複雜,街道狹小,馬車行走在古老的街道上,穆阿維葉的興致倒是高昂起來,一麵左右探視著,一麵還滿懷笑意與同車的阿穆爾炫耀著。


    “沙漠裏那些愚蠢的駱駝終於讓步了,同意遵從老夫兒子葉齊德為下一任哈裏發,算他們明智。賤骨頭,也不想想,沒有我們倭馬亞家族,阿拉伯帝國能有這麽大的疆域嗎?沒有我們,他們還得在沙漠中抱著《古蘭經》吃沙子呢!”


    “老友,吃。”


    隨手把葡萄盤子遞到阿穆爾身前,穆阿維葉繼續神采飛揚的說著:“等葉齊德那小子登上哈裏發之位,老夫還想請老友你擔任他的宰相,多提拔提拔這個愣小子,哈哈!”


    “如您所願。”垂著頭,阿穆爾輕聲答應著,聽著他的應答,穆阿維葉禁不住喜悅得縷著胡子笑的更加開懷,渾然沒注意到阿穆爾不著痕跡的把葡萄盤子向一旁輕輕推了推.


    在守門阿拉伯軍士的致敬中,哈裏發的馬車衛隊出了耶路撒冷東門,一路向東南的橄欖山形式了過去,大約離城二十裏,停在一處空曠幹燥的高地上,到處都是亂石灘,一個人工搭建的盟誓土台已經搭好,土台中心則是個大坑,用來掩埋盟誓書之用。


    “哈裏發,就是這裏了,第一處選址!”


    垂著頭,阿穆爾向前比劃著手帶路,倒是沒有徑直走向土台,穆阿維葉反倒關切的掏出一袋子葡萄酒遞了過去。


    “老友,瞧你熱的,先喝點東西。”


    “不,哈裏發,老臣不渴。”擺了擺手,滿頭汗水的阿穆爾卻又是拒絕了,生怕穆阿維葉繼續提,阿穆爾趕忙又是對土台揮去了手臂:“哈裏發,今日工人來報告,坑裏還挖出了些許不尋常的東西,請您去看一看。”


    “哦?”眉頭一皺,穆阿維葉果然被吸引了興趣,收起了水袋挑著眉頭,跟著阿穆爾就向上走去,不過吃力的爬到土台上,看著挖出來的東西穆阿維葉倒是樂了。


    “老夫還當什麽呢,不過是些舊經選民的祭祀物品,這東西以前見多了,老友何故這般大驚小怪?”


    橄欖山曾經是猶太人的主要祭祀區,這裏靠近的耶路撒冷城區原本也是猶太人神殿的所在地,隻不過在羅馬皇帝的鎮壓下,曾經輝煌的猶太神殿此時已經煙消雲散,僅僅遺留下一段五十米的神殿城牆,這就是後世著名的哭牆。


    伊斯蘭教並不是穆罕默德創立的,而是他複興的,因為上古傳說,易卜拉欣在一千多年前已經受到真主的啟示,開創了伊斯蘭教,並且伊斯蘭承認基督教以及猶太教的經典,認為猶太書,《聖經》也是真主曾經降臨的經典,隻不過這些經典已經被人為修改歪曲,隻有《古蘭經》才是真主降臨下來,最真實的經典。


    眼看著阿穆爾垂著頭似乎很窘迫的樣子,穆阿維葉倒也沒多說,這種思想下,穆阿維葉同樣沒有對猶太人祭祀上帝的壇子罐子加以毀壞,僅僅隨意一揮手:“來人,將這些東西換個地方,重新埋了!”


    十來個兵士彎著腰過來搬壇子,站在高聳的土台上,穆阿維葉則是認真勘察著地形,考察這裏是否能作為三國會盟的地點,但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地亂石灘,某一塊巨石的背後,灰色的弓被靜悄悄舉起,順著繃直弓弦上搭著的箭,一隻褐色的眼睛死死盯著穆阿維葉晃動的身體。


    手指猛地鬆開!


    巧的是幾乎同一時間,在穆阿維葉身前的阿拉伯兵忽然抬起身抻了抻腰,隻聽撲哧一聲,長箭貫腦,噴湧的熱血撒了穆阿維葉潔白阿拉伯長袍一身。


    “有刺客!”


    淒厲的喊聲頓時響起,護衛在穆阿維葉身旁三百多侍衛丟下雜物立馬小心翼翼防禦起來,這些人全都是倭馬亞家族從閩國苦工下贖迴來的,對穆阿維葉忠心耿耿,兩百多人靠攏向土台子下,一百多則是向發箭地方靠攏。


    一擊不中,知道暴露了的刺客卻也失去了耐心,紛紛從藏身的亂石後頭跳了出來,一時間竟然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唿喝中與穆阿維葉護衛廝殺成一團,兩方人都是誌在必得,廝殺的尤為血腥。


    眼看著穿著破皮袍子刺客螞蟻一般湧出來,第一時間穆阿維葉下意識就把身旁的阿穆爾按倒在一旁,一麵用手壓著他的頭保護著,一麵氣憤的看向戰場咒罵道:“又是該死的的哈瓦利吉派,這群該下火獄的混蛋!”


    哈瓦利吉派的意為出走者,他們的產生與穆阿維葉以及阿穆爾關係還都很大,與哈裏發阿裏決戰的隋芬戰役,穆阿維葉的敘利亞軍敗北,埃及總督阿穆爾出主意要士兵用槍挑著《古蘭經》要求何談,阿裏中計,給穆阿維葉以喘息之機。


    對是否與敘利亞和談,阿裏陣營分裂為主戰派與主和派,不滿阿裏妥協的台米姆族人從阿裏的陣營中脫離出去,組成哈瓦利吉派,不再承認阿裏與穆阿維葉任何人,另立哈裏發阿卜杜拉。本。瓦海西。拉西比為哈裏發。


    這一派在伊斯蘭教曆史上早期可的的確確稱得上激進派,他們否定了以往的一切權威,認為自己才是唯一真正信仰,為了掌握權利,他們發動了數次政變,不折手段刺殺了哈裏發阿裏,刺傷了穆阿維葉,就算在阿拉伯的世界,都被認為是恐怖分子。


    第一時間,穆阿維葉自然聯想到他們,渾然沒注意到被自己護在身下的阿穆爾眼眸中閃過的動搖與掙紮。


    雖然刺客人數眾多,而且悍不畏死,但畢竟穆阿維葉的衛隊是整個敘利亞軍隊的精華,而且裝備精良,一番慘戰下,還是被砍殺了兩百多,步步潰退,但不經意間,穆阿維葉的衛隊也殺了出去,擴散了開,土台附近已經沒有衛士了。


    “哼,野心不死的野狗派,本哈裏發早晚把你們斬盡殺絕!呃.”


    沒了危險,穆阿維葉終於站起了身,氣憤的看著一地屍體冷哼道,但沒等他不屑的說完,忽然間一陣劇痛在他胸口猛地擴散開,捂著插在傷口上的箭頭,穆阿維葉不可置信的看著滿是憤怒陰狠,但蒼老的雙眼還流淌著老淚的阿穆爾。


    一刹那,最近一係列事情電光火石般從腦海中閃過,這些天,阿穆爾一直低著頭,不肯吃他一粒食物,喝他一滴水,在阿拉伯的文化中,隻有生死仇敵才會這麽做,生怕受了仇敵一點恩惠而削弱了複仇之心。


    “你,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相識了五十年,我,我幾乎把你當做親兄弟,為,為什麽要背叛我?”


    想明白一切,吐著血沫,穆阿維葉尚且握著阿穆爾滿是鮮血的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眼睛,這一番話,卻仿佛點燃了阿穆爾沉寂已久的憤怒。


    “是你先背叛我的!”


    嘶吼著,阿穆爾推著插入穆阿維葉胸膛的箭,猛地向前推去,身後就是挖好的盟約大坑,一步踏空,兩人翻滾著跌進了坑裏。


    壓著抓住他手吐著鮮血,依舊滿是不可置信瞪著自己的穆阿維葉,阿穆爾昏花的老眼終於猛地哭了出來。


    “還記得,那個小時候凝望著天空,豪氣大發要把整個世界變成阿拉伯人牧場的少年嗎?不管什麽真主,不管什麽伊斯蘭,這些年我嘔心瀝血的輔助你,就是為了實現你的願望,可你看看,從沙漠裏出來你幹了什麽?”


    指著穆阿維葉的臉,阿穆爾憤怒的咒罵著:“向閩國人卑躬屈膝,靠著外族的扶植鎮壓阿拉伯人!你如今變得和咱們年輕時候被唾棄的,波斯人,拜占庭人扶植的傀儡王有什麽區別?”


    “曾經驍勇善戰的倭馬亞家族,穆阿維葉王已經死了,死在了沙漠裏,我不是殺你,我是在救你你知道不?”


    揪著穆阿維葉已經被血染紅的胸口,已經五旬多的阿穆爾痛哭流涕的像個孩子一樣,抓著他的手,穆阿維葉已經擴散的瞳孔,卻似乎顯示出絲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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