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美索不達米亞的氣溫愈發炎熱起來,火辣辣的太陽照射下,甚至連空氣都模糊了,蒸騰的上升,椰子樹都烤的葉子打綹蔫蔫的,但如此酷熱下,數以萬計的人群卻是在道路上揮汗如雨的辛勤勞作著。


    帕裏斯草原草原一戰到後來的追擊戰,阿拉伯大軍大約陣亡了七到八萬,殘餘的波斯重騎兵三萬沒幾個逃出營地的,他們的裝甲太重,就算卸都卸不下去,仗著馬快,貝都因輕騎兵倒是絕大部分逃了出去,另外穆阿維葉的敘利亞精銳步兵也被俘虜了一萬多。


    正麵撼動閩國大軍的中軍,正麵遇上閩國射程短卻最犀利的火器虎蹲炮,這些最精銳的阿拉伯軍沒來的及取坐騎就潰散了,被關寧鐵騎堵個正著。


    兩天兩夜的追擊中,大約又有兩萬餘阿拉伯人被俘虜,戰後波斯人為了統治便利而被釋放,這些阿拉伯俘虜以及其移民到伊拉克地區的家屬則全部被各個城邑獻出,成了閩國官奴。


    沒辦法,生產力低下的封建時代,征服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付出犧牲也多達五萬,連作為主力軍的閩王鐵林都受到重創,被打了個半殘,山一樣的分封與撫恤需要發下去,朝廷也需要進項。


    從前的老爺人上人轉眼間淪為階下囚,曾經阿拉伯滅掉薩珊波斯後選其年輕貴族,男子閹割,貴女發配為女奴,如今閩國幾乎是原樣照搬,選貌美貴女賜予有功將士為奴仆,剩餘的不論其從前身份如何,都發配到地方修路,火辣辣的太陽下,一個個曾經阿拉伯貴人舔著肥嘟嘟的肚子揮汗如雨挑著碎石鋪著道路,叫苦不迭。


    有了優良的道路係統,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把有效的軍隊送到需要的地方,這是閩國統治根基,曾經的宿敵手中,閩國在中東新月沃土的統治愈發穩固。


    “該下火獄的唐人!該被閹割的唐人!”頂著燙人的太陽,艾哈賣提一麵咒罵著,一麵不斷與同伴抬著沉重的磨盤,一下子夯築在剛剛鋪好路麵上。


    得到了唿羅珊,閩國修路技術又上了個台階,幾個大瀝青礦源源不斷供應下,混雜著碎石的瀝青大路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中東,黑漆漆的路麵美觀而整潔,隻不過對修路的來說就沒那麽舒服了,本來就驕陽似火,還需要用磨盤把剛剛烤化路麵夯實,本來就驕陽似火的天氣更是熱浪鋪麵,熱的艾哈賣提汗衫都濕透了。


    前一個月還在家喝著葡萄酒過著地主的*生活,一轉眼淪落到這個境地,從幹活開始艾哈賣提嘴裏的碎叨就沒完。


    偏偏這個時候,還沒幹的路麵上,忽然劇烈的蹄聲猛地傳了來,隆隆的馬蹄奔馳中夾紮著一輛四輪馬車四個急促的大軲轆風一般飄過,眨眼間剛剛修好的路就是一片狼藉。


    “喂!殺千刀的惡賊,生兒子沒菊花的混蛋,迴來!”


    差點沒把肺氣炸了,體會到勞動人民的艱辛,艾哈賣提舔著肥嘟嘟肚子跟在後頭就是瘋狂叫罵著,越罵越難聽,冷不防忽然間一陣大皮鞭卻是劈頭蓋臉輪了下來。


    “沒看見那是唐人大爺的車架嗎?還敢罵?不想活了!都給本老爺迴去幹活!告訴你們,今晚修不完這段路,一個都別想吃飯!”


    鞭子耍得啪啪作響中,波斯建工老爺卻是心悸的頻頻迴頭,如今美索不達米亞風雲變幻,來的唐人可都是大爺,而且能坐四輪馬車,還有諸多衛士護衛的,能是小人物嗎?


    從一個多月前諸多城邑番國朝見閩王過後,閩國在波斯的統治基本定了下來,在巴士拉的城邑自治製度在這裏受到歡迎與推廣,不過大規模任用波斯人官員的同時,閩國還有幾個條件,通行《唐律疏議》,就任官員需要懂唐語,而且勝任官員要有政績。


    於是乎,宣揚華夏文化的崇文館在唿羅珊土地上遍地開花,一個個波斯貴族胡子一大把了,依舊悲催的戴著水晶眼鏡念起了《三字經》,而且各個城市之間督造道路的熱情達到了高峰,什麽能比修路更出政績呢。


    心驚膽戰目送突如其來攪局的馬車好不停留狂奔離去,沒有停下來找自己算賬,好不容易鬆了口氣,胖乎乎的監工老爺阿古特又是把鞭子沒頭沒腦輪了過去。


    “還看什麽看!還不趕緊幹活,你們阿拉伯人就是賤骨頭,驢球的趕緊給老爺我修路,修路!”


    一麵抽著,一麵阿古特還在炫耀他新學來的唐語髒話,罵的一棒子阿拉伯官奴肺差不點沒氣炸了,曾幾何時,這些波斯人在自己手下恭順的跟狗一般,如今倒是翻


    翻臉不認人,要起自己分外的狠,把剛剛對唐人的怨念全都堆積到了波斯監工阿古特身上,一麵背後火辣辣的重新扛起磨盤平整被破壞的路麵,艾哈賣提一麵嘴裏又碎碎念起來。


    “該下火獄的波斯狗!該閹割的波斯狗!”


    “什麽?你敢罵本老爺!不想活了!”


    “啊?我什麽也沒說啊!真主作證!哎呦~”


    工地上,波斯人鞭來鞭往亂做了一團,讓工程都禁不住停滯了下來,不過在一旁戴著草帽喝著冰飲的閩國巡路禦史王澤卻是一點出麵的意思都沒有,嘴角反倒勾起了笑意。


    在波斯故地上,唐人畢竟還是少數派,要想維持住在波斯的統治,就需要在波斯人與阿拉伯人之間不斷挑起矛盾,兩夥人打的越兇,唐人就越高興。


    不過笑意過後,王澤的眉頭又是挑了起來,凝重的看向了遠方,於那些外人的波斯人不同,作為體製內的,王澤對剛剛疾馳過得馬車有著更深一層的認識,警察部隊的標識!


    雖然脫身於大唐,但閩國與大唐畢竟有著不同,唐帝國府衙中驅使的公人叫衙役,地位低賤,隸屬於各級州縣官員之下,在閩國,維持治安主管刑偵的則叫警察,自成一個體係不在任何六部統屬任何衙門下方,隸屬軍籍又不歸兵部節製,而且除了龐大的地方公人隊伍,警察部隊上層精英還與禦史台,大理寺合作,監管刺探軍情,監察全國,活脫脫唐版錦衣衛。


    據說警察部隊總上司是閩王心腹中的心腹貴妃武媚娘,被他們盯上的官員一般除了倒黴就是倒黴,能如此在馬車上打出標示的基本是警察部隊高層,或是都尉或是校尉,這樣的煞星大搖大擺路過自己轄區,誰不犯嘀咕?


    想了半天王澤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什麽錯事,禁不住感歎的搖了搖頭:“唉,又不知道又那個家夥要倒黴了,聽說警察部隊中也有禦史文官位置,本官啥時候能勝到哪兒呢?”


    滿是羨慕,王澤輕輕舔了舔嘴唇,殊不知他所羨慕的對象,這會兒卻也是滿頭大汗坐在馬車中,雙眼目不轉睛盯著地圖。


    絕不是熱的!


    官做到薛之觀這個位置,每一行每一動都有著無數眼睛盯著,這一次從閩王落腳的美索不達米亞出來,還是打著偵查東南部地區阿拉伯人敵情名頭外出公幹,隻不過薛之觀的地圖上,波斯灣南部也門與阿曼僅僅占了一小部分,倒是不相幹的吐蕃,大唐關中道卻占了一大片。


    “王文,一會到了庫法,你就脫離隊伍,拿著本將軍的號令指揮庫法極其周圍警察分隊,對外宣稱務必在大軍征討阿拉伯餘孽前,打探出阿曼與也門的敵情!”


    “可是,將軍,閩王的命令,要將軍您親自去阿曼偵查……”


    聽著車內薛之觀陰沉的命令聲,奔馳在馬車附近的警察都尉卻沒有聽命答應下來,而是遲疑的拱了拱拳頭反問著,警察部隊權利堪比錦衣衛,如此權重機構,起內部自然不可能一家獨大,武媚娘親手設計,來自倭國,服部半藏屬下忍者與來自關中遊俠薛之觀屬下相互監視,同時內部設置,直接像閩王負責暗探更是不計其數,任何情報首領都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究竟會被誰捅到閩王耳中。


    如此責任重大的事,也難怪都尉王文不敢應下。


    不過,薛之觀到底是警察部隊功勳元老之一,搪塞的話語早就想好。


    “閩王另有密旨,令本將速去關中,秘密公幹!”


    “可是……”


    “怎麽,閩王密旨你還想知道不成?”薛之觀的聲音禁不住陰沉了下去。


    “末將遵命。”


    聽著薛之觀的聲色俱厲的反問,王文終於額頭滿是冷汗應了下來,的確,閩王府與關中總有著千絲萬縷聯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王文自然不敢深究,搞情報的可太知道了,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死。


    繞是如此,王文依舊把事情牢記在心頭,一旦記錄歸檔時候上報上去,出了事也沒有他的責任!


    各種艱難的心思中,車隊攀上一條新修好的柏油路,繼續疾馳。


    幾天後,沙漠的邊緣,隱秘的綠洲中,數百個穿做打扮各式各類的中東半島白人全以閩*禮單膝跪伏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穿帶著一身警察提督錦袍,警察都尉王文滿是威嚴站立人群之前,嚴肅的對西方拱了拱手。


    “本官警察部隊提督薛之觀,奉閩王命率爾等入阿拉伯帝國探查!此事事關重大,爾等定要拿起全副心事來辦差!不得有一點差錯!”


    就在數百密探整齊應諾的幾乎同一時間,喜馬拉雅山缺口通往邏些的古道上,彈了彈草帽上的風霜,探看了下寒雪鋪麵的茶馬古道,薛之觀再次向下壓低了帽簷,沉悶的隱身到了北上的商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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