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條克,就位於敘利亞的北部,美索不達米亞的西部,阿拉伯大軍的身後不足七百裏,從這裏到阿拉伯大軍所在的泰西封,猶豫拜占庭波斯長達四百年的爭霸戰爭以及最近七十年阿拉伯帝國的闊張戰爭破壞,再無雄城可守。


    也就是說,對峙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阿拉伯大軍就會麵臨兩麵夾擊的境地。


    戰報是傍晚時分送到大營的,這時候,兩軍對壘的戰場上,正進行著激烈的搏殺著。


    “殺!!!”


    激烈的狂吼聲,披著重甲的波斯悍將盔甲連臉都遮蓋起來,僅能看到小舌頭都嚷得直顫,迎著他,從閩國陣營奔出的突厥大漢同樣怒吼著腦門上青筋直跳,寬厚的國字臉漲的通紅。


    咣~


    波斯長釘錘頭部與大唐馬槊下的瓜錘撞擊一起,大片火星子閃耀而出,每天,這樣的武將對決都會在兩軍陣前上演,既然大決戰不成,小規模的精銳比拚則成了戰爭主題,每個人都代表了軍隊勇武的臉麵,每一個出戰之人無不是軍中翹楚,一旦落敗必然導致軍隊士氣大跌,於是乎每一個出戰的武將無不是報著必死之心奮勇拚殺。


    不過今天閩國的運氣似乎不太好,出戰的波斯武將的確技高一籌,兩馬相接為一個迴合,波斯人的釘錘猛地就繞過馬槊鋒銳,猛地砸在唐將背後,猛地向前傾,唐將噗的一口噴出了一片血霧。


    “好!!!”


    趴在柵欄背後的唐軍禁不住滿腹擔心,垂頭喪氣,看的騎在馬上圍攏成圓陣觀戰的阿拉伯騎兵歡唿震天。


    不過在涼爽的綠色大傘下,看完了戰報的穆阿維葉臉色卻陰沉成了暴風雨來臨前一般,絲毫沒有理會左右疑惑的目光,揣起了戰報倒轉馬頭竟然徑直的向大營迴返了過去。


    “這!哈裏發陛下,阿翰怎麽辦啊?”左右阿拉伯將領全都滿麵愕然,指著尚且在閩*營前挑戰拚殺的波斯悍將急切問著,可惜,穆阿維葉卻是理都沒理,眼看著阿穆爾等人也是調轉馬頭跟上,雖然滿心不願走,諸多阿拉伯酋長將領還是不得不掉轉了馬頭,轉眼間,萬多騎順著來路向大營方向疾步而走。


    正在與閩國將領拚殺成一團的波斯悍將卻是茫然無知,又一個迴合騎馬對衝後,同樣招數繞過唐將馬槊,阿翰剛要再來個迴馬槍,一錘子了解唐將時候,冷不丁看到已經空空如也的背後戰友,刹那間這員悍將的心神就亂了。


    戰場拚殺,爭的就是這一分一毫,就在波斯人失神的那一刻,冰冷透心的長槊鋒銳猛地從腰腹部撂了起來,雖然披著重甲,這個時代波斯人落後的冶鐵技術依舊沒有擋住包鋼法下銳利的長槊一擊,鋒利的劍頭轉眼在波斯人腰腹部捅出一個血窟窿,抽出的同時,波斯悍將也是淒厲的慘叫一聲,翻身摔落馬下。


    兜馬迴來,一麵擦著嘴角的血,唐將卻是頗為惋惜的把長槊指向了波斯將領阿翰的咽喉。


    “你是個豪傑,你叫什麽?我哥舒納木錯會記住你的!”


    這個時候似乎語言是共通的,捂著致命傷口,波斯大漢艱難的蠕動著嘴唇,吐出來阿翰兩個發音,反複讀了兩聲,哥舒納木錯重重點了點後。


    “好,我的兒子以後就叫哥舒翰,來記住你這個對手!”說完,哥舒納木錯在波斯人解脫的眼神下,猛地紮下了槊。


    看著哥舒納木錯在烈陽下紅的耀眼的長槊,唐軍全軍禁不住歡唿的呐喊了起來。


    “大唐,萬勝!”


    “這人是個人才,日後值得培養!”同樣在觀戰中,李捷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日三連勝,最後還殺一將,整個閩國營地夜裏都是喜氣洋洋的,相比之下流年不利的阿拉伯大營卻顯得低落了不少,一個個貝都因人鼻子不對眼睛,罵罵咧咧的摔打著鍋碗準備晚飯,波斯人組成的重騎兵更是滿腹怨言,最後被拋棄的,可是他們的將軍之一。


    阿拉伯中軍,氣氛更是如同凝固了一般。


    “這怎麽可能?”


    “軟弱的拜占庭人都能打下這麽多土地,都要打到我們背後了?”


    “要腹背受敵了,這怎麽打下去?”


    “還不如當初就直接和唐蠻子決戰了呢,我們三十四萬,他們才二十多萬,還都是步兵,怎麽都打不過我們,這下好,幾個月下來,唐人把營地經營的跟烏龜殼一般,還有個龜尾巴運送寄養,到底沒困死他們!”


    大伊瑪目賈布爾長老的抱怨尤其刺耳,聽的穆阿維葉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旁的鐵杆阿穆爾則是黑著臉趕緊辯駁道:“話不能這麽說,賈布爾長老,當初圍困的時候,你們什葉教派不也同意了嗎?分戰利品時候你們不也接受了嗎?”


    兩個反問問的賈布爾老臉通紅,剛惱羞成怒的錘著拐杖要反駁,冷不防這功夫穆阿維葉卻是猛地一拍桌子:“夠了!”


    “哈裏發決定,明天就發全軍與唐人決戰,保衛神的信徒國度,擊垮唐人異教徒,會軍在打敗安條克城下的拜占庭人,誰有異議?”


    如今閩國大營修的裏三層外三層,瞭望塔都排成了森林,還有銳利的床弩以及可以焚燒掉一切的恐怖唐火,攻擊這樣的堅固營壘,誰都不願意,諸多長老還是更傾向於繼續圍困,等待閩國國力耗盡自己退兵,可在穆阿維葉狼一般尖銳的眼神注視下,卻是誰都不敢說出口,沉悶的默然應了下來。


    看到滿場數十個曾經敵視,,反對自己的老對手如今恭順著低著頭,穆阿維葉尖銳刻薄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


    夜色愈發的濃鬱,閩國大營卻依舊燈火通明,如今外延的壕溝已經挖到了五道,每個都有兩米多深,甚至外延的壕溝還與底格裏斯河支流聯通在了一起,河水將壕溝周圍的泥土泡軟的成了一小片沼澤。


    如果重騎兵的馬蹄踩踏在這裏,那人仰馬翻,可想而知,不過此時,這裏卻成了唐人巡邏兵的障礙。


    穿著羊皮靴,走在如此泥濘的軟泥上,可著實的難走。


    東方已經有了微微亮光,兩三點鍾黎明前,又是人類最困頓的時刻,後方的哨塔上,閩國觀察府兵也是禁不住歪著腦袋打起了瞌睡,最外延的壕溝間,幾個府兵滿是惱怒,罵罵咧咧的提著燈籠來迴巡視著,細看去,幾個人到都是高鼻,皮膚黝黑眼睛褐色,明顯的天竺種。


    “媽的,這麽個鬼地方這時候讓我們來巡視,那幫唐大爺,明顯看不起我們天竺人!”晃蕩著燈籠,前麵的高壯家夥嘴裏還碎碎叨叨罵著,怎麽都看不出,這麽個五大三粗的家夥長了一張老太太嘴,不過他的唐語倒是流利無比,而且還帶了那麽點關中腔。


    這可是唐語中的貴族語音。


    “行了,李阿三,誰讓他們唐人現在是大爺呢?不過話說迴來,老子還是感覺現在好,以前老子是首陀羅,就永遠是首陀羅賤民,現在,咱給閩國當兵了,家裏也有錢有糧了,娶上婆娘生了娃,以前看咱們跟爛泥巴的婆羅門祭祀現在笑的跟一朵花似得,我出發前,還拉著我一個勁兒說……”


    誇張的做了個掏手絹模樣,黑黝黝的天竺府兵笑嘻嘻惟妙惟肖的學著:“親,來信教捐點香火錢吧,死後有美女呦親!”


    天竺兵的模樣惹得同隊八個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可惜沒笑一會,冷冷的聲音就在身旁響起:“夠了!”


    眼看著自己頭兒發飆了,九個人的哄笑不得不戛然而止,暗地裏撇了撇嘴後不得不又是蔫蔫的巡邏起來,雖然心裏不願意,卻沒有一個敢與眼前這個幹瘦的隊長頂嘴。


    他可是從曲女城叛亂中活下來的,據說他全家都被叛亂的婆羅門祭祀殺來,僅剩一個女兒還是閩國贖人時候從城裏贖出來的,為此他對閩國尤為忠心,不論與遮婁其人還是波斯人,阿拉伯人的戰爭,他打的都尤為搏命。


    曆來參雜著唐人軍官的小隊編製用他來當什長,就可見一斑。


    陰沉的望著自己部下畏懼的目光,什長奧克紮禁不住歎了口氣,這地方打著燈籠已經是很危險,這幫小子,還如此放肆談笑,還是經曆血戰少了,但願他們這次能活著迴去。


    沒等感歎完,奧紮克卻忽然身體一僵,猛地揮手製止住自己的小隊,旋即警惕的向西方望去。


    “小心有人!”


    “哪有啊?”剛剛鬧騰一通,剛取上唐名不久的李阿三也是警惕的看了過去,大量半天也沒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看出什麽,剛抱怨一句,冷不防什長奧紮克的瞳孔忽然急劇收縮了起來。


    “小心箭!”


    可惜,這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刺耳的空氣摩擦聲中,寒光閃閃的箭頭已經猛地映入了巡邏小隊瞳孔中,射箭者明顯箭術超凡,劈劈啪啪的的利刃射入肉聲,十人小隊九個被射倒在地,就剩下個打燈籠的天竺府兵驚呆的看著這一切。


    喉嚨劇烈的顫動著,沒等他把恐懼化為尖叫的時候,嘩的一聲水花飛濺,一個黑影猛地從壕溝中串到了他眼前,利刃一揮,噗的一下鮮血噴濺,把他一切話語都給堵了迴去。


    燈籠完整的落入遊戲者手中,這會兒,正好冷風一吹,塔樓上哨兵猛地醒來,揉了揉眼睛,視線中的巡邏小隊以後平穩的打著燈籠繼續向前巡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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