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地上如同蘆葦已經不足以形容這場箭戰了。


    至少十萬阿拉伯輕騎從三個角度逼近閩國大軍軍陣,使用的戰法正如同安息帝國對付入侵的羅馬軍團克拉蘇大軍那樣,騎兵組成圓陣,靠著馬匹來迴奔馳迴旋的力量猛地把箭拋射出去,來自東方動物筋角以及彈性木料組成的複合弓發揮出強大功效,而且阿拉伯士兵連瞄準都不需要瞄準,對著龐大的閩國戰陣盡管拋射出去即可。


    尤其是這裏距離泰西封很近,波斯巧匠的辛勞下,有充足的箭矢從後方用駱駝運來,供給前線軍兵使用。


    克拉蘇征服了數十個大小國家民族,身經百戰的羅馬軍團在卡萊戰役一戰,就是敗給了輕騎機動外加遠程拋射的東方遊牧騎兵,成批成批的羅馬重步兵直接被箭釘死在地上,苦戰一天連敵人毛都沒摸到,士氣衰弱的羅馬軍團也開始潰逃了,最終被追擊的帕提亞人打了個全軍覆沒,如此威力的戰法,同樣打的閩國重步兵狼狽不已。


    外延刀盾手的虎頭圓盾組成了龐大的盾牆,在密集的箭雨下被打的如同暴雨中的荷葉那樣晃動不已,有的盾牌上甚至紮了上百隻箭,變得沉重異常,有的力道大的箭矢還射穿了包鐵的虎頭盾牌,紮在挽盾唐軍手臂上,有的人甚至都血流如注了,還在閩*紀下強撐著,不時間有箭矢順著縫隙插入,一個又一個軍士倒下。


    不過,與被動挨打的羅馬軍團重步兵不同,閩國有冷兵器時代對付遊牧民族最佳利器,弩!


    吸取了旁遮普軍團被箭雨打的無還手之力經驗,被推到外延的床弩被厚厚的折疊盾牆所掩蓋,沒到上好箭,這才把穿山甲鱗片一樣的遮擋盾打開一點,照著敵軍奔馬,駱駝多的地方猛地射去,每次都能帶來一地血腥,訓練有素的弩手在戰友盾牌掩護下上弦,然後在盾陣露出的縫隙中對著敵軍猛地拋射出去,同樣一叢又一叢的弩矢灑落在阿拉伯輕騎兵頭上。


    伊拉克駐紮的貝都因騎兵可沒有敘利亞大軍那麽富有,一般士兵能裝備一件皮甲就不錯了,弩箭紮過去,幾乎箭箭到肉,每時每刻,交戰的雙方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傷亡。


    不過,一個優良弓箭手連續射出十一到十四箭滿弓,雙臂就會累的抬都抬不起來,需要下去休息好長時間,而唐軍的鋼弩?力道更大的弩需要雙手拉弩弦雙腳踩著弩臂上箭,射擊速度比弓慢不少,均勻運用全身力氣的射手卻可以射擊二十三到二十五次,懂得調整力道唿吸的弩手還能保持更多,而且弩箭遠比弓箭小,可攜帶量也更多,而且唐軍弩手還有盾牆保護,傷亡率遠小於阿拉伯人。


    當然,這也建立在驍勇善戰的唐軍堅韌到足以在令人絕望的箭雨下守住盾陣,如果是後世宋軍,晚期明軍,估計早就潰散了。


    總之,如此巨大的傷亡下,貝都因酋長,伊瑪目大毛拉們心疼的滴血,閩國各部將軍也同樣肉疼的臉皮子直顫。


    “報!殿下,左衛將軍黑齒常之請奏,軍士傷亡過大,請殿下批準使用虎蹲炮予以還擊。”


    “殿下,右監門中郎將沙普爾大人泣血啟奏,所部已傷亡過半,求殿下速發閩國紅衣大炮驅敵援助!”


    一個又一個傳令兵不斷滿是汗水從前線趕迴來,跪伏在指揮台前懇求著,站在中軍用望遠鏡看著自己的軍隊在敵軍箭雨下因陣痛而顫抖著,李捷金冠下冷峻的臉上同樣汗水流淌不停,可惜,這些請求卻被閩王一縷咬著牙拒絕了。


    “陣亡者賞爵一級,奮戰者軍功加倍,傷者重賞,告訴將士們,給孤頂住!”


    第一天的戰事就變成了毅力的比拚,一個個傳令兵咬著牙迴到隊列中,李捷的意誌下,整支大軍也同樣在一同咬著牙,堅忍著。


    雖然沒有短兵相接,卻同樣殘酷血腥的箭戰在下午三四點鍾終於結束了,倒不是阿拉伯人忍不下去,而是沒料到第一天箭戰規模會如此大,二十萬輕騎兵輪流上陣,泰西封的箭矢庫存告罄了,不得已,貝都因輕騎兵打著馬終於撤離了血腥的陣地,在地上遺留了滿滿的屍體,數不清的馬與駱駝與他們主人一起被短弩箭釘死在地上,草原上剛生出來的牧草都被馬蹄踩禿了,鮮紅的液體渲染了大地赤紅一片,有的人與牲口甚至被床弩撕成了兩段。


    軍隊撤離迴營的時候,甚至有伊瑪目酋長嚎啕大哭,同樣,閩國的損傷也不在少數,一個個道士服背後紋著紅葫蘆的醫官指揮軍士滿頭大汗將一個又一個血染征袍將士用擔架拚命抬迴來。


    臨近日落,兩支龐大的軍隊再也沒有互相打下去的興趣,都就地搭建起了營地,殘陽如血,一頭是三麵包抄,一頂頂遊牧氈包帳篷錯落有致,龐大的畜牧群被散放西方或者南方,北方就是滾滾流動的底格裏斯河,另一麵,來自閩國工坊中一個個加厚的帆布帳篷也是如同棋盤一般整齊規劃,營地外圈,工兵又是不辭辛勞的挖掘起了防護壕溝起來,此時阿拉伯人也沒心思過來襲擾,數萬沒上陣的工兵一起挽起了衣袖,帕裏斯草原的土質還疏鬆鬆軟的很,數道又寬又深的壕溝很快成了型。


    看著閩國人揮汗如雨的樣子,外圍警戒的阿拉伯人還禁不住滿是嘲弄,到底是耕地的農夫,到了哪兒都不忘了挖溝。


    很有優越感的阿拉伯人渾然不知道,過了幾天後,這些他們看不起的溝,將成為他們的夢魘,每一處溝壑空間都需要血肉屍體來填埋。


    傍晚時分,兩處大營都冒出了渺渺炊煙,阿拉伯大軍中,燃燒著牛馬駱駝幹糞便烹煮的大鍋內,紅彤彤的椰棗與肥嘟嘟的羊肉被大塊大塊丟在其中,散發著誘人的濃香,好不容易自家酋長如此大方,好個堅韌而神經大條的遊牧民族,一群群貝都因人流著口水等候在鍋邊上,有的甚至還唱起了牧歌,渾然把血腥的戰場忘在了腦後。


    背著夕陽,一隊阿拉伯騎兵大約百人左右打著綠旗沒有攜帶武器到閩*營前要求談判,由禮部尚書蕭盛接待,僅僅談了一炷香的時間,閩國方麵就接受了下來,達成了協議,在閩國警惕的監視下,一萬多阿拉伯人不帶武器的到了戰場上開始收屍,不論破碎的,血肉模糊還是內髒淤積的本族人都被抬了迴去。


    伊斯蘭葬俗講究速葬薄葬就地安葬,在距離戰場另一個方向,密密麻麻南北朝向一尺深坑被附近趕過來的波斯人挖好,裹上白布後屍體就地掩埋,連讓家人最後看一下都沒有,另一頭,響應的閩國也是將今日陣亡者抬出營地。


    雖然傳統的儒家文化下是需要入土為安的,但如此遠距離征戰,還是炎熱的中東,把屍體帶迴去顯然不現實,正好閩國占領的天竺佛教徒流行火葬,能把骨灰帶迴去也算是精神上的寄托,於是乎火葬在軍中流行起來,迎著紅彤彤的夕陽,在隨軍道士或者和尚的祈福下,閩國營地東北也化作了一片通紅的火海。


    “什麽,三萬!”


    阿拉伯大軍主營,宏偉的伊斯蘭大帳篷中,穆阿維葉不可置信的蹦了起來,他怎麽也想不到,用阿拉伯帝國最善於的作戰方式,第一天的傷亡代價就如此慘重。


    三十萬大軍,相當於十分之一打沒了,再這麽打下去,十天後他穆阿維葉也就成光杆司令了。


    “陣亡者與重傷者加一起的確有如此之多,輕傷者這些天傷毒惡化而死的還不知有多少,哈裏發,各部伊瑪目,酋長們都已經有意見了,戰爭,不能這樣打下去了!”


    阿穆爾也是憂愁的說道,他也沒想到,唐人的弩如此強悍,唐人的戰鬥力又是如此悍勇,這樣一支軍隊如今與自己為敵,打到了阿拉伯帝國首都的附近,這樣下去帝國前途還真是未可知了。


    “漢誌那些部落酋長還不肯響應?”


    “他們還不承認哈裏發的權威,不肯出兵。”阿穆爾更是憂愁的說道。


    阿拉伯人跟隨四大哈裏發衝出阿拉伯半島大沙漠有著數量龐大的規模,這些人形成了如今敘利亞,埃及,伊拉克的主要力量會聚在穆阿維葉麾下如今這些人,不過還是有相當數量阿拉伯人留在了大沙漠中以及紅海一側的漢誌一代,這些人與在伊拉克伊朗相當一部分人行程後世的遜尼派,不過如今,政治上主張與穆阿維葉不和,又沒有切膚之痛,這些人始終不肯承認穆阿維葉哈裏發之位,拒絕從阿拉伯沙漠趕來支援。


    “這群叛教,背叛帝國,該下火獄的混蛋!”穆阿維葉禁不住更加狂怒的掀起了桌子,把中軍帳篷砸的一塌糊塗,從君士坦丁堡下的慘敗開始,他越來越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了。


    目睹著穆阿維葉的瘋狂破壞,臉色在燭光搖曳下陰晴不定,阿穆爾卻沒有去勸阻,而是靜靜地等候著,好半天,戰報文書食物都打翻的混亂一片到處都是,穆阿維葉方才平息下來,喘著粗氣坐在了地上,片刻後,他狼一般的眸子裏再次射出了兇光。


    “傳令給庫法總督木基賴。伊本,讓他帶著他的軍隊從南方繞過閩國的軍隊,重新去攻打庫法城,哈裏發要切斷閩國人的後路,看誰能耗過誰?”


    “如您所願!”


    眼看著穆阿維葉恢複了理智,從容的下達了命令,嘴角綻放出了笑容,阿穆爾恭敬的催下頭,旋即出了帳篷。


    剛吃過晚飯,兩萬阿拉伯騎兵再一次集結起來,在一個胡須發黃,豹頭環眼的阿拉伯將軍帶領下,想南方滾滾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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