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生活習慣倒是挺好,沒有電視機互聯網的時代裏,七點就睡了,不過此時換算成後世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一個老胖子一個瘦高個還在草叢裏滾來滾去。


    額,別誤會,是李績拿出當年瓦崗寨劫道的本事,帶著長孫無忌去偵察。


    就距離靈武鎮不遠,關中大平原上,又是一大片燈火通明的營寨,而且營寨中,數以百計彪悍的騎兵來迴巡邏不止,高昂的草原牧歌聲隱隱約約傳來,而且在營區的中央,一座金狼大帳篷熠熠生輝,夜風中狼頭圖騰大旗還飄蕩不止。


    趴在一處暗暗挖好的壕溝坑裏,長孫無忌呆愣得看著一個個路過騎兵身上華麗金甲,不可置信的驚唿道:“阿史那思摩,汗帳騎兵,這,這怎麽可能?”


    “輔,輔機兄,現在不是驚歎的時候,迴,迴去再說吧!”後背頂著長孫無忌肥大的屁股才把他頂上去,畢竟上了年紀,李績累的滿腦門汗水直流,喘著粗氣叫著。


    兩個人又是在幾個勳親的帶領下抹迴了靈武鎮,還是那間指揮所,這迴沒在囚禁李績,兩個朝廷重臣對坐在一塊兒,都禁不住發愁起來。


    好半天,長孫無忌這才躊躇的抬起頭問道:“有幾分希望擊潰阿史那思摩?”


    “三分希望。”


    “我靈武軍大半騎兵是五原突厥組成,前將軍更是閩王舊部,曾經的朔王部落代族長唿圖忽失溫,本身我軍就內部不穩,汗帳騎兵更是突厥精銳,為了抵禦薛延陀,還得到了加強,在這片大平原上,失去騎兵保護對陣阿史那思摩,勝算真的不大。”


    聽著李績的解釋,長孫無忌也禁不住苦笑搖頭:“老夫說李捷這小子也不可能六千騎兵就敢深入長安,果然有著他的後手,身為司空,本相居然連懷化郡王什麽時候殺過黃河都不知道,真是有一手。”


    李捷的到來,真是給大唐北部版圖來了個大改,原本在貞觀十七年大唐東征高句麗時候,就應該被薛延陀擊潰的突厥汗帳,這時候還立的好好的,而且還愈發的強盛。


    至於應該在貞觀二十三年因權力鬥爭被唐軍掃滅的薛延陀國,也是因為缺了個重要人物’大度設而完成了權力平穩交接,更是因為這兩年不斷有鐵勒武士被遠遠招募走而變的老老實實,邊關安穩了,薛延陀居然隱藏也存續了下來,沒有迫在眉睫的戰爭,大唐也不得不采取扶助突厥抵抗薛延陀的國策繼續走下去。


    於是乎,就有了今天這個局麵。


    “長孫大人,選擇權在你手中,要麽冒險與阿史那思摩決一雌雄,然後殺迴長安救駕,要麽按照詔令出關,包圍洛陽,迎戰遼王泰!”身體前傾,趴在桌子上,李績輕鬆的看著長孫無忌,長孫無忌自己卻糾結了。


    決斷還真是不好這麽下的,迎戰阿史那思摩?就算萬一贏了,迴師在與李捷爭奪長安,勝負還是不好說,而且這期間關中必然不可能出關平叛,如果打下東都洛陽,李泰軍隊就會如滾雪球般膨脹開,天下很有可能就此大亂。


    但全力出關迎戰呢?調開了最精銳,而且忠於李治的左驍衛大軍,關中就完全是李捷的天下,長孫無忌,李治等人更成了砧板上的魚,想怎麽切就怎麽切。


    至於擁立李泰迴關中為帝?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所有關中門閥都沒想過,熟語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早年李泰的文辭出眾還讓各世家看好,成為皇位繼承人選之一,可近兩年?好好的遼東,李捷打下的底子讓這位主治理的民不聊生,反叛天天起,遼東告急的文書月月堆滿兵部的書桌,實習上李泰就不及格。


    更別說李泰如今支持者一多半都是高句麗貴族,滅了高句麗國的大唐再讓一群高句麗亡國奴統治?各世家也丟不起那個人,自己怎麽接手這麽個燙手山芋?看著等候自己決斷的李績,長孫無忌恨不得在他臉上也添幾道“貓胡子”。


    “這局麵,愁人啊!”


    長孫無忌一直在靈武鎮呆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糧草兵甲裝備齊全,老家夥還是無可奈何的送著李績出關平叛,畢竟閩王欲立吳王為帝,李恪的仁厚在皇室朝野也是出了名的,雖然長孫家風光不再,好歹還能生存下去東山再起,也比被李泰攪個天下大亂強。


    前腳,李績剛帶著五萬大軍走了不到半天,後腳一直駐紮在野外的兩萬汗帳騎兵也笑嘻嘻湊了過來,在阿史那思摩拿出一張和長孫無忌調李績一模一樣的兵部調文後,長孫無忌不得不帶著王龍等幾個校尉不到一千兵丁讓出了靈武鎮,自此,閩國的勢力又延伸到了長安以外,更加鞏固了李捷的權威。


    “這局麵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出城時候是一人一車,雙馬一車夫,迴來時候好歹賺了千人,那一晚上靈武鎮叛亂的校尉王龍,韋伯等人的部下李績全都給了長孫無忌,就算再大度的主帥也估計容不下曾經叛逆謀害過自己的部下,帶著這一千人,立在長安巨大無比的城牆下,長孫無忌禁不住滿是愁容。


    好半天,長孫無忌著才對著同樣憂愁的幾個校尉擺了擺手:“進城吧!”


    還是那份通關文牒,城門守軍再一次放行讓,丟了飯碗的王龍等諸武將知趣的放下兵器,排成橫隊跟隨著長孫無忌進了光化門,進入甕城,就在長孫無忌頭疼這批人怎麽處理,迴去怎麽和李治交代的時候,隊伍旁邊的的修真坊,安定坊旁邊,忽然鳴鑼陣陣。


    咣咣咣咣的吵鬧聲音中,軍靴踩地的腳步聲鋪天蓋地而來,大批兵甲四麵八方圍了上來,長槊兵蹲伏在地上,後麵弓弩手上滿了弦的複合弓軍用重弩寒光閃閃逼了過來,一見這個陣仗,這批靈武軍皇帝心腹也是急了,慌張的擺出了戰陣圍著長孫無忌的馬車赤手空拳的保護起來。


    看到這一幕,馬車上的長孫無忌臉都嚇白了,也顧不得宰相形象翻身爬上車頂就高喊起來:“本相再此,不要誤會,不要誤會!”


    “所有人跪地抱頭,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七八個金吾衛將校也是在大軍背後高聲嚷了起來,遲疑了下,踩著宣唿唿的馬車,長孫無忌趕忙對王龍幾個吼道:“照他說的做!”


    不得已,一幫子靈武軍紛紛跪倒在地,又是一大批金吾衛拎著刀壓了上去,將倒黴的靈武軍戴上鐐銬,拳打腳腿的推搡出來,好不容易解決了問題,就在長孫無忌鬆了口氣的時候,冷不丁王龍,韋伯十來個校尉軍官卻哇哇地大叫起來。


    “長孫大人救我啊!”


    愣神中,十來個軍官被五花大綁跪成一排,二十多個金吾衛猛地抽出了大刀,聽著麾下慘叫,沒等長孫無忌反應呢,最前麵一把大斧頭率先砍了下來,然後是整齊的揮刀,爽脆的哢嚓聲中十六個腦袋一起軲轆了出去,血噴了長安大街一地。


    “程伯獻,誰給你的權利當街殺人?”眼看著好不容易李治交給自己幾個種子選手就這麽丟了腦袋,長孫無忌真是氣的眼睛都紅了,正好帶隊的金吾衛長孫無忌還認識,程處弼的長子程伯獻,怒發衝冠指著這小子,長孫無忌就大罵起來。


    卻不防這小子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剛擦拭完斧頭上的血跡,迴頭一斧柄捅到了長孫無忌肥嘟嘟的肚子上,家學頗深這小子力氣也大,一下子差不點把長孫無忌五髒六腑打挪位了,眼冒金星俯下身就嘔起了酸水。


    “來人,帶走!”毫不在意收起了斧頭,程伯獻大大咧咧的揮手命令著,十來個軍兵拖著捂著肚子起不來的長孫無忌轉身就走。


    北門距離太極宮不遠,被拖著沒走多遠就進了宮,剛開始在長孫無忌還氣得發暈,但越走,越感覺到了事情的嚴峻性,跟著心裏忐忑了起來。


    就算政變當日,前宮的中央官署依舊有上千大小官員辦公,如今偌大的官署各衙門空空如也,門卒都沒留一個,到處都彌漫著荒涼與冷清,冷清中還帶著蕭殺。


    幾乎全部的北衙禁軍三萬多人都被趕了出來,城牆上密密麻麻都是守軍,甚至在通往內宮的宮牆上長孫無忌還看到了閩國的鐵林部隊,在宮牆上架設著床弩與令北衙禁軍膽戰心驚的銅管子。


    甘露殿前,長孫無忌可算找到了他的同僚們,五品以上以及在京官員足足兩千多排列整齊的跪在殿廣場前,而且階層分明,宰相一堆,六部六堆,三省三堆聚攏在一起,周圍左右側兩千騎兵頂著烈日跟著看守著,令人心驚膽寒的床弩以及銅管子虎蹲炮更是密密麻麻位列兩旁。


    “跪下!”重重一摔,長孫無忌就被甩到了宰相堆裏,旋即兩個金吾衛轉身就走,摔得眼冒金星的長孫無忌也顧不得疼痛,爬起來就是焦急的大吼著:“閩王何在?本相要見閩王!”


    “長孫大人不用喊了,閩王不在城裏。”


    “什麽?”聽著褚遂良低沉的聲音,長孫無忌不可置信的迴過頭,為了消化這個消息停頓了片刻,老政客又顫抖的壓低聲音揪住褚遂良的衣領低聲喝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陛下呢?”


    “陛下?陛下過的比咱們舒服。”頂著個大日頭流了一頭汗水,褚遂良頗有些憤憤不平的低聲答道:“聽說是楊太妃與吳王出事了,具體什麽事,老夫也不知道。”


    “楊太妃?吳王?”嘟囔著兩個重量級人物讓長孫無忌心頭再一次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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