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拜占庭冊封,閩國組成了一支龐大的使團,足足百輛馬車裝載著宗主國的賞賜,高頭大馬的各族騎士護衛一千餘,一個個盔明甲亮威風無比,不過帶隊的正使卻是個小官,不過從五品的禮部郎官。


    說實話,閩國高層也壓根不相信拜占庭迴來稱臣投靠,畢竟人家一個老大的帝國立國千年多時間了,整個文明世界的霸主,不過安娜既然承諾了,閩國就必須做出應答,不論成不成,這一次政治作秀依舊會將閩國的名聲傳到中亞,吸引那些飽受強權掠奪的部落小國。


    連拜占庭的公主都去閩國稱臣求援,閩國該是多麽強大文明富饒啊!名聲在外絕對能忽悠不少人來投奔,所以,哪怕是使者很可能被人一刀砍了,閩國依舊要送這麽多東西去肉包子打狗,這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政治利益。


    外麵聽著李捷到來的聲音,無奈放下了葡萄,安娜懶洋洋的跳下車,這功夫,李捷也是一身盛裝趕到了馬車前,黑珍珠流冕,玄黑色的袞龍袍,一副威武的帝王樣子,不過,沒等他在黃羅扇蓋下威武的雙兩句,安娜嬌嫩的聲音已經響在了前麵。


    “小女子見過閩王,不老閩王多送了,帶著這些東西,我會很快很好的迴拜占庭的,再見。”


    倒是提著裙子行了個淑女禮,安娜一番話卻差不點沒把李捷噎死,臉憋得發綠,半天李捷才沒好氣的苦笑搖了搖頭,抖著袖子說道:“你這個丫頭。”


    “要不,你別迴去了吧?”感慨這歎了口氣,李捷忽然臉色一正,頗有些憐憫,認真的挽留起來。看著李捷眼中那股真誠,倒是讓安娜愣了下神。


    “為什麽?”


    “別以為孤不知道,什麽拜占庭稱臣,全都是你吹氣的,作為閩王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作為朋友,能庇護你,我絕不希望你迴去出事。”


    利益的交換都是相對的,安娜提出拜占庭對閩國稱臣納貢,讓閩國與阿拉伯帝國終究有嫌隙不能站在一起,抓住這一點閩國的大勢宣傳無形中壓低了拜占庭的國格抬高了自己,這因果,不論安娜的出發點如何,迴到拜占庭後必然她自己需要背負。


    李捷自問,如果當年李世民派他去出使高句麗,高句麗朝堂上他要敢和淵蓋蘇文說什麽大唐臣服於高句麗,迴國後無論誰求情估計李世民都得廢了他,同理,安娜迴了國,一定不好受。


    人都是有感情的,到底和這個古怪精靈丫頭相處這麽多天,李捷也是泛起點點不舍,真誠的態度,終於讓上了當後這麽多天一直態度硬邦邦的安娜也是軟化了下來,呆了呆後,安娜這才也跟著歎了口氣。


    “如果閩王大哥您的吧家鄉大唐如今戰火紛飛,您會留在天竺嘛?”


    這句話倒是把李捷問住了,張口結舌半晌,他終於無奈的擺了擺手:“孤明白了,那孤就不強求了,安娜,祝你一路平安。”


    “嗯。”


    又是還了一禮,這個活潑的公主無比安靜的上了車,在李捷的注視下,長長的車隊緩緩順著京師正街,開出了剛剛建好的承天門。


    “怎麽,舍不得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是一身王妃正裝,飛鳳髻上步搖直顫動的武媚娘晃蕩到了李捷身邊,酸溜溜的憋著小嘴,看著她這副拈酸兒吃醋的模樣,李捷倒是好笑的搖了搖頭:“沒什麽,隻不過有種和親公主的感覺,不過孤相信,和這丫頭,還會有再見麵的一天。”


    “切,念念不忘就直說吧。


    真不知道女人為什麽如此多變,剛剛還拈酸兒,”嬌媚的一個大白眼仁兒翻了過去後武媚娘忽然挎住了李捷的胳膊,標致的鳳首貼了上去,聲音又變得又嬌又柔起來。


    “郎君,你就告訴我那天你和那個阿拉伯大胡子說了些什麽,一句話讓他屁滾尿流的溜了?”


    感情兒這個高智商妞一直在糾結這件事,李捷禁不住看得直好笑,幹脆拍了拍她腦袋如實的說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告訴他有人要對他家哈裏發不利,阿裏!”


    “什麽人對阿拉伯帝國哈裏發不利,還有阿裏是什麽人?”頓時一腦袋漿糊,武媚娘疑惑地抬起了頭,可惜這一次李捷卻是很沒有君王風範猥瑣的一笑,攤了攤肩膀不負責任的說道:“就如同安娜誆我要稱臣納貢一樣,騙他的。”


    武媚娘差不點沒氣暈了,這也行?這可是國家大事!再說,哈立德那麽個人精怎麽可能被李捷無厘頭一句話給騙過去,刹那間武媚娘就變成了武漢子,嬌嫩的小手在李捷腰上擰了三百六十度,當即堂堂閩王臉色變得煞白。


    “郎君,說還是不說?”


    看著這妞陰仄仄笑著把小臉靠過來,腰疼的鑽心,李一張臉當即拉成了苦瓜,悲催的咧嘴說道:“媚娘,為夫說的是真的,哎呦,別掐,快看天上,一隻會飛的鐵鳥!”


    “什麽鐵鳥?”下意識昂起了小腦袋,光禿禿的天空卻連一朵雲都沒有,迴頭望去,堂堂閩王也沒了影,知道上了當武媚娘禁不住氣的七竅生煙,跳著腳嚷嚷著:“本王妃就不信了我查不清!”


    摔著長長的衣袖,武媚娘也是背著小手氣唿唿腆著小胸脯一頭鑽進了閩國官署東閣之中……


    上層的政策還真是與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與阿拉伯簽訂了和平協議不出半個月,帝都的人群已經感受到了這種變化,首先,就是大胡子的波斯人開始越來越多。


    兩萬追擊出去的部隊讓六千阿拉伯騎兵來了個一鍋端,得到這個情報後一貫以悍將著稱的席君買氣的差不點沒把桌子吃了,,在閩國上層小規模軍隊報複的指導思想下,這五個月時間,席君買阻止了至少三百次突襲戰,距離喜馬拉雅山最近的阿拉伯帝國唿羅珊行省差不點沒被攪合個底兒朝天。


    這裏是波斯的發源地,在這裏波斯舊貴族勢力極大,也難怪伊嗣埃三世能在這裏的木鹿城支撐好久。


    本來阿拉伯帝國重用阿拉伯半島出身的麥加古來氏族人,就讓這些襖教上層精英所不滿,再遇到閩國這麽一鬧,波斯人更是揭竿四起,打的阿拉伯人統治搖搖欲墜,和平協議簽訂後阿拉伯人幹脆退出了這一地區。


    這可是伊斯蘭擴張中頭一次把吃到嘴裏的肉吐了出去,相當於半個多伊朗就這麽到了閩國手中。


    西方是瘋狂的阿拉伯帝國,東方還是強悍的閩國,獨立立國是不可能了,越來越多的波斯貴族來到京師朝見伊嗣埃三世,順便看看能不能在閩國謀取到新的官位,來自然不可能空手來,黃金,珠寶,象牙又是大批的匯聚在了京師。


    原本與阿拉伯的敵對而造成商路堵塞,在和平協議簽署後,一下子又暢通了起來,阿拉伯帝國如今占據了大半個中亞,幅員遼闊,就算打仗中對奢侈品的需求依舊有增無減,原本略也有些滯銷的絲綢,瓷器,香料,棉布一下子又銷售出去大半,弄的各個商會坊主不得不緊急又從中原調配生絲,難得空曠些時日的京師外層工坊再次變得忙碌不停。


    商業立國的閩國轉眼間恢複了叛亂前的繁華,在這裏,來自東方與來自西方的商人交易不停,摩肩接踵,好一片勝景。


    唯一令李捷頭疼的是,偌大的京師周邊黑煙滾滾,就連剛建好的城牆都被熏黑了,煙霧繚繞的空氣質量下降,連閩王宮都感覺到了,這時候可沒有環保汙染空氣一說,看著烏黑烏黑的城牆找了幾迴又被群臣勸諫迴去,李捷也不得不認了,有時候閩王都是無可奈何。


    黑煙繚繞也是有原因的,除了阿拉伯帝國各地貴族對絲綢,瓷器,茶葉的需求外,阿拉伯帝國最大的訂單就是烏茲鋼,搶掠了兩個帝國,國庫充盈的阿拉伯帝國真是不怕花錢,祈求和平花銷的四十萬金幣外,大馬士革來的商人差不點要把烏茲鋼的產量包圓。


    幸虧閩國已經獲得了烏茲鋼的打造方法,產量大增,不然還真應付不過來。


    一個個熱氣熏天的打鐵作坊中,壯實的鐵匠各個揮汗如雨,將開采之旁遮普最優良的鐵礦按照一定比例放到粘土製成的坩堝之中,然後放入毛竹,木炭,以及一種不知名果實封死粘土坩堝,偌大的粘土球就放進了已經燒的發紅的煤炭堆中加熱,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配置滲碳用的材料就花費了旁遮普那些煉鐵部落不知多少代的研究。


    可惜,如此複雜的配方,閩國僅僅派去了百多個鐵匠學徒,靠著含義豐富的唐語記錄,不到一個月就給剽竊來了,如今打鐵的就全都是唐人鐵匠。


    一個個粘土坩堝還要連續加熱兩天,另外還要經曆更為複雜的脫碳,一塊成品的烏茲鋼大約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鑄造成功,而且烏茲鋼的成功率不到一半。


    離這不遠的作坊中,同樣數百鐵匠在不斷忙碌著,這裏,已經出爐的烏茲鋼則是被加以利用,真正賦予靈魂,鍛造成兵器。


    這裏有來自大馬士革的真正能工巧將,將兩個國度的高超技藝融匯在一起,這才產生了鋒利切堅韌無匹的大馬士革刀劍,而鍛造烏茲鋼的真正奧秘全在其中。


    不論中國還是歐洲,鍛造刀劍都會把金屬加熱到非常軟,這樣方便打造出鋼鐵中的雜質,又省時省力,不過對於烏茲鋼卻截然不同,經曆過脫碳過程烏茲鋼中雜質已經小到足夠,過熱反而會損害烏茲鋼獨特的結晶,過冷又打不動。


    在戴著高帽,一臉大胡子一翹一翹,閩國綁架外加重金挖來的大馬士革工匠大師傅蹩腳的中文中,百個天竺人,唐人學徒費勁的用鋼鑽在堅硬的烏茲鋼中心轉出孔來,然後交給另一批更老練的鐵匠接手,,鉗斷環形烏茲鋼,放在火中燒軟拉成條狀以保持原有烏茲鋼內部結構最大完整性,這才在波斯大師傅的要喝下,小心翼翼的用錘鍛打著。


    這個過程中溫度極為關鍵,稍微高一點都會破壞金屬品質,低了還打不出雜質,就連跟了李捷十年的長安怪匠馮長豐一把年紀了都被大師傅訓得冷汗直冒,難得陪著他過來,看著曾經花了自己數百貫的烏茲鋼黑乎乎不起眼的鐵球,再看著跟小學徒一樣一錘子一錘子打鐵的馮長豐,李捷禁不住滿是無語。


    “我說馮師傅,您打造出來的兵器都超越了烏茲鋼兵器,犯得著在來這兒遭罪嗎?”


    “當然犯得著!”胡子都被汗水浸透了,赤膊露出一身精壯肌肉的倔老頭坐在地上打鐵不止,頭都沒抬理所當然的說著:“以前老夫就是憂愁沒有趁手材料,原本的烏茲鋼也沒被老夫真正發揮效用,現在有了如此天賜的鋼材,就算死老夫也要掌控了這種鍛造方法,這才能打造出超越老夫一切作品的神兵利器。”


    “歐冶子可以死,幹將莫邪傳千年!”


    昏黃的雙目中炯炯閃爍著光輝,馮長豐的眼神就跟李捷見過,婆羅門教最狂熱的狂信徒一般,瘋狂的讓李捷無法理解,隻能無奈的再次搖了搖頭,不過李捷沒了話,馮長豐打完了手中一段金屬,卻瘋了起來。


    憤青一般,老家夥伸手就揪住了李捷衣領悲催的紅著眼睛大聲嚷嚷著:“如此天賜的材料,你卻把它們賣給阿拉伯人,簡直是暴殄天物啊,你想過沒有,擁有了如此銳利的武器,將來阿拉伯人再來進犯,你拿什麽抵擋?”


    馮長豐打了幾十年鐵,那力氣可不是蓋的,長安遊俠中少有能在力氣上接過他幾招的,再加上李捷一時間沒有防備,堂堂閩王禁不住被勒的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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