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火光對於暴亂佘撩來說,真好比飛蛾撲火那樣。


    雖然重新劃分了村寨,官府發放了救濟糧與農具,唐人與佘人間貧富差距依舊是巨大的,商業的發達,閩國百姓養蠶織布,種植煙草,幾年下來小積蓄了不少家底,靠著商業發財,閩國徭役雖然多了點,稅收卻是最低的,並且每次出徭役後李捷還會撒下錢糧來犒賞。


    反過來佘人呢,長期的屬於原始公社製度,物質貧瘠不說,收成,找到的金銀寶石,紡織的布匹,獵取的野獸全都為部族族長長老巫師收去了,一年到頭還吃不飽飯,就算分到自己的土地,依舊一貧如洗。


    正是嫉妒鄰居唐人的富庶,藍奉高與雷克成才能煽動這麽多佘撩作亂,亂起的撩人滿腦袋也隻有破壞欲與搶掠*,根本沒有什麽政治抱負,可偏偏這麽一支沒頭蒼蠅,給閩國帶來的破壞是最大的。


    村子裏,茅草搭起來的房蓋仿佛大火炬一般火光衝天而起,聽著府兵們裝模作樣的搶掠吆喝聲,越來越多的佘撩飛蛾撲火,眼看著這些拎著血淋淋鋤頭,鐵鍁,拿著血肉模糊的獵刀,背著弓箭衝來的瘋狂佘撩,唐軍府兵同樣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憤怒與瘋狂,揮舞著唐刀衝了上去。


    他們的家人可就生活著這一片,或許已經淪喪與這些狂魔之手。


    有組織的唐軍畢竟強過散兵遊勇,幾十一幫幾十一村衝過來的佘撩連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裝備精良幾倍的唐軍砍成了碎塊,剛剛流淌過唐人血液的土地再次充滿了佘撩之血,不過就在唐軍大發利市的時候,西南麵更多的不速之客突然而至。


    “這!這吸引來的也太多了吧?”


    爬到樹上眺望去,已經被火光照亮不少的村子周圍,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佘人拎著長刀弓箭,以打獵的姿態迅速向這裏摸了過來,這可完全超乎了侯傑的估計,眼睛瞪得溜圓,侯傑不可置信的驚叫著。


    “現在不是吃驚的時候,都迴來,舉盾啊!”一直在村口前線指揮作戰的李玉兒直接尖叫了起來,衝到外麵追殺淩亂佘人的府兵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撒丫子就往迴跑,與此同時布置在村口盾兵也慌忙舉起了大盾牌。


    唰唰唰,如同落下了一陣竹雨那般,轉眼村口地上就長滿了竹箭,三十多個跑在後麵的府兵中箭,還好,本來佘人獵弓力道不大,步兵甲的堅固防禦,僅僅紮進去了一兩厘米,不過剛到盾陣背後,五個人突然就口吐白沫癱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的如同羊癲瘋一般。


    “該死,箭上有毒。”指揮在這兒的府兵團率立馬狠狠一拳頭砸在了樹樁上,旋即也跟著大吼起來:“別愣著,舉盾,槊手跟上,該死的蠻子馬上就要衝上來了!”


    小村莊不大,原來也就一百多戶人家,一個折衝府團三百人,一百人的盾陣正好把路口堵得結結實實,一塊塊圓盾鑲嵌在一起密不透風,頂在盾牌後,唐軍府兵咬著牙嘶吼著,下一刻,數不清的蠻兵嚎叫撲了上來,狠狠撞在了盾陣上。


    “一二三,推!”


    盾陣足足被撞凹陷了半米多,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團率再一次大吼起來,熱火朝天喊著號子,一個個矮粗府兵臉憋得通紅,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竭力向外推著,盾陣外,一個個佘撩是野獸那樣嚎叫著,刀,斧頭拚命的砸在圓鐵盾上咣咣作響。


    “槊手上!殺!”


    又是流水線般的戰法,長槊順著圓盾拚接處的角中依次捅出,每一次收迴來都帶著粘糊糊的血,外麵的嘶吼聲也小了幾分,第三次收迴的時候盾陣幾個倒黴蛋幹脆因為腳下打滑而摔倒在了地上,破了一個口後視野頓時明亮起來,那團帥當即又是大吼著:“弓弩手,上!”


    因為是地方府兵,製式鋼弩沒配多少,一個折衝府不過一百,這兒才三十,剩餘七十多個全都是府兵自備的漆花弓,饒是如此,射出去的重鐵箭頭依舊比佘人竹弓竹箭強得多,兩輪箭雨後又是一百來個佘族好漢把自己百多斤的身子撂在了陣前,黏糊糊一大片足足躺倒了兩百多。


    眼看著混亂的佘人,不論侯傑還是李玉兒都興奮的直跳,就在這功夫,剛剛還大發神威的團率卻神情陰鬱到了兩位小主帥身旁。


    “郡主,這位公子,我們還是撤退吧。”


    “什麽?撤退?”滿是愕然,李玉兒暴怒的尖吼道,侯傑也滿是不解,對此,團率幹脆無奈的指了指周圍,眼看著氣喘籲籲的盾兵還有弓箭手稀稀落落的箭袋,侯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西麵麵對的佘軍至少有四千,而且看起來很有組織,如果是白天,列陣而戰咱們爺們也未必怕了這些蠻人,不過深夜隊列不明,身後還不斷有佘人散兵遊勇騷擾,這種情況根本打不贏,還不如退迴營寨堅守來的妥帖。”


    聽著團率的解釋,李玉兒為難的低下了頭。咬了咬牙,侯傑卻是狠狠搖了搖頭。


    “不能撤,現在我們卡在了平原中部,一旦撤了這支有組織佘撩就會一直殺到漳浦去,那樣的話之前努力就全白費了。”


    “兄弟們,身後可是你們你的家人,父母,老婆孩子,兄弟姐妹,咱們在這兒多守衛一個時辰,他們就能逃得更遠,更安全!”


    扭過頭去,忽然走到了盾兵中央,侯傑大聲的喊著:“今天,不光是為了閩國,為了大唐而戰,而且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家鄉父老,為了孩子能快樂的長大,為了阿爺阿娘的平安,你們有信心奮戰下去嗎?”


    “有!有!有!”


    聽著洪亮的聲音,眼看著成群佘撩再一次嘶吼著撲了上來,侯傑也是把他平時耍帥的儀刀拔了出來,怒吼著:“隨本公子殺!”


    烤人的烈烈火光漸漸熄滅,小村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是暗了下去,喊殺聲卻始終經久不息,不得不佩服人的意誌,有了這麽一個追求的目標,殘酷的短兵相接中,一府唐軍又是堅持了兩個時辰。


    看不清就摸著黑打,反正沒穿黑色鎧甲的肯定是敵軍,箭射光了弓弩手就掏出腰刀來打,有的弓弩手裝備的三棱刺在如此貼身肉搏中起的作用反倒是比刀好用,捅下去就是一個血窟窿,盾陣守不住後迴憶起駐驊山一戰,侯傑還命令兵士挖下去幾條壕溝,隔著壕溝,成群的佘撩被殺死在溝裏。


    刀來劍往中打退了佘人的進攻十多次,每一次侯傑都有種錯覺,似乎自己人死光了,但下一次敵軍來襲,還是有不知多少的屍體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奮戰,後來幹脆侯傑自己也想了個招,領著十幾人躺地下裝死,等待佘撩殺過來,從地上躥起來照褲襠一刀。


    慘啊!


    饒是如此,四麵八方匯聚來的佘撩依舊越來越多,血腥的奮戰中,戰線還是不斷被向村中心壓縮,直到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拿著不知道啥時候斷了,滿是血汙的儀刀,喘著粗氣與李玉兒背靠背縮在村中間,眼看著又是蜂擁而至的佘撩殺將出來,侯傑禁不住苦笑的歎了口氣。


    “小爺最煩你這個假小子了,怎麽也想不到,要和你死在一起了。”


    “切,本姑娘還最看不上你個紈絝子娘娘腔呢。”活動了下酸脹的手臂,看著東方晃動的人影,李玉兒也是不屑的撇了撇小嘴,旋即也是歎息著搖了搖頭:“唉,好想跟著義父去看埃及的獅身人麵像,天竺的什麽泰姬陵,羅馬的鬥獸場,雅典的雅典娜衛城,義父大恩,看來隻有下輩子再報了。”


    晃了晃身子,李玉兒再一次拄著長刀站了起來,雙目冷厲的看著遠方殺來的佘撩平靜說著:“行了,娘娘腔,最後一次了,表現的男人點吧。”


    “小爺男人不男人,向你證明什麽……”還是習慣性頂著嘴,片刻後侯傑忽然眨了眨眼,指著遠方嚷了起來:“不對,佘撩怎麽亂了?”


    天空中愈發的翻起了魚肚白,西方村邊上一杆白底黑字的大旗也越來越清楚,定遠將軍劉!


    “是劉豹韜將軍的隊伍,這迴不用死了,都起來,殺賊啊!”滿是興奮侯傑跳著腳大吼著,令他無語的是,地上居然真緩緩爬起來一百多人,感情兒都裝死呢!


    村外,指揮著軍隊連夜從西線趕迴來,眼前這支四千人的佘軍是苗自成屬下,雖然是從自己防線漏過去的,是一個大過失,但刀疤劉似乎一點擔憂惱怒都沒有,騎在馬上指揮著軍隊,看著眼前紛亂的佘撩,深切無比的冷意在刀疤劉嘴角綻放。


    這會,殿下如何還會容得下你們這些佘撩蠻夷,焦兄等著,老子要為你複仇了!


    拔出特製的加長橫刀,刀疤劉怒吼的大聲嚷道:“全軍出擊,斬盡殺絕,不留活口!”


    幾乎與此同時,東方,白底金字的李字大旗也是飄蕩在了朝陽下,同樣滿是惱火,戴著好久沒用的銀色麵具,李捷也是狂怒著嘶吼著。


    “進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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