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江之隔,漳江以南卻簡直如同另一個世界,遍地蠻荒,雜草成林,荒無人煙,野獸遍地。


    從漢武帝征討南越到如今,這片土地已經幾百年沒有中原軍隊踏入了。


    如今與其說是征服,還不如說是行軍來的恰當,各路府兵沿著分叉的平原河流依次前進,一直挺進到了靠近海邊唐軍設立的殖民點。


    從渡江開始,雷克成等部倒也是很配合,說來也巧,難怪鍾凰剛一迴來,雷克成就迫不及待的打贏了鍾凰的條件,李捷渡江時候恰好分裂後另一部藍奉高攻他甚急,李捷軍隊剛一渡江,雷克成就急切的請求支援。


    說來也想不到,刀疤劉在漳江邊上不過駐紮了半年多,居然闖下了如此大的威風,博平嶺上刀疤劉的旗號一亮,沒等開打呢藍奉高的人馬就倉皇而逃,直接解決了戰鬥問題。


    渡江的漳江中段開始,一直到海邊,大片大片的幾乎都是平原,就算有起伏的山區中也是有山泉的,這下倒是喜壞了一路隨行的戶曹來濟。


    “這裏,這裏,都砍伐出來,還有這裏,不用按照閩王的什麽開墾條例了,一把火燒了了事。”


    新占領的一片平原區,來濟滿是幹勁的比比劃劃著,在他眼前的大片土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勞作不停,把靠近河邊的沼澤土地清理,平整,大塊石頭被挖出來,已經有一大片的田地雛形都顯露出來,過了年,這裏就應該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


    李捷征討倭國的這段時間,駐紮在漳江岸邊防禦佘撩的刀疤劉可沒閑著,從完顏阿骨打那裏借來了一百多個山地軍官後,在他們的教習指導下,刀疤劉居然自己開始研習起了山地戰術,時不時的帶著屬下府兵渡江偷襲。


    從小在山裏長大,佘撩可不是吃素的,好幾次刀疤劉帶著軍隊都撞進了佘撩的陷阱中,損失摻重,最初一個月中,刀疤劉麾下四個府的府兵死傷摻重,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直到第十三次刀疤劉誤打誤撞領著幾百府兵越過平博嶺,端了一個佘撩村寨的老窩。


    西南少數民族曆來有穿金戴銀的習慣,尤其是頭人,手中金銀更多,趁著部族青壯外出打獵,被仇恨充溢著頭腦的刀疤劉直接下令屠殺,那一天真是屍山血海,除了年輕貌美的女子外加些孩子被掠奪迴去作為奴隸外,一個寨子幾百人口全被屠殺幹淨,搶掠到的金銀首飾刀疤劉一件沒要,全都分發給了屬下府兵。


    百分之二百的利益就可以讓人鋌而走險,閩國的軍隊待遇的確不錯,但那僅僅是李捷麾下職業軍隊閩國鐵林,一萬五千人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完全脫離了生產,其餘不論移民,本地閩人編成的府兵還是基本上按照大唐府兵製,耕種官府分發下的田地,稅賦減免到五十稅一,裝備由閩王府提供,雖然大大減輕了負擔,但還是沒有什麽額外收入。


    這一次跟隨搶掠的府兵簡直算發了筆橫財,刀疤劉這個主將為人還仗義,根據他的關係介紹來的商人收購戰利品價格最大保證了府兵利益,這一遭,立馬激起了府兵跟隨刀疤劉向南征戰的積極性。


    戰爭是越打越熟稔,每次渡江,大軍沿著江岸守禦,刀疤劉帶領小股部隊深入漳地搶掠燒殺,佘撩好不容易才刀耕火種出的佘天再一次被破壞,壯年人被殺死,婦女孩子不斷被劫掠,這期間殺出經驗的刀疤劉還把佘撩老人放迴。


    不是刀疤劉大發善心,年過五旬的老人既不能征戰又不能狩獵,放迴去反倒給本來就糧食短缺的佘撩很大的負擔。


    這才發生了鍾凰所說的食老現象。


    有時候氣不過的佘撩還會組織成大軍追殺出來,那時候,刀疤劉僅僅需要帶著小部隊溜之大吉,與早已整軍備戰的大部隊匯合,平原作戰,唐軍怕過誰?


    打也打不過,刀疤劉的手段還如此殘暴,幾個月下來,損失摻重的佘撩中,刀疤劉已有了魔神稱號,這一次征討,刀疤劉的軍隊為前鋒,本來佘撩幾大勢力之一的雷克成就投降了,眼看著紅底兒黑字的劉字大旗,其餘佘人個村寨要麽望風而降,要麽望風而逃,打下大半個漳州,幾乎沒有幾場真刀真槍的短兵相接。


    於是乎,各路滿懷立功決心的府兵全都差點要哭了,沒有戰鬥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就沒有賞賜的土地,這一趟就又要白來了,戰爭如此順利,打著打著全軍士氣居然萎靡了下來,還真是弄過的李捷大驚失色,弄清楚原因後這才哭笑不得改變了政策。


    開墾同樣有功!


    每開墾十畝田,五畝歸個人,五畝屬於閩國都督府,這條政策下沒有仗打的府兵搖身一變,又變成了生產建設兵團,攻入漳江十多天後,漳地簡直是遍地黑煙,到處都是燒荒的痕跡,一路上忙於指揮建設,登記土地田冊,來濟差點兒沒累死。


    “這一片丈量完沒有?豬腦子啊,本官說了多少次,不用按照閩王定下的死規定先把樹木砍伐了,直接一把火燒過去就行,要的是速度。”


    開墾大軍也要指揮,丈量土地的官員也要指揮,幾天下來,來濟嘴裏都忙的起了好幾個大水泡,一貫以風度優雅著稱閩國的來大人這會也保持不住風度了,罵罵咧咧個沒完,聽的屬下官員各個滿頭大汗,就在這功夫,遠遠的兩個戶曹官員拖著綠色長官袍焦急的跑了來。


    “戶曹,戶曹,閩王來了!”


    數百鐵衛隨行,旌旗招展,鐵甲蕭蕭,由於這是戰場上,騎在馬上,李捷自己也穿著厚重的鎧甲,一身純黑色的明光鎧包裹下,倒是給李捷別增添了幾分威武之氣,陪同在一旁的還有狄仁傑,範黎伽,以及多出來的降人,鍾凰。


    “你們這群豬腦子,沒記得閩王殿下的《開荒手冊》嗎?開墾土地前要先把木材砍伐出來,放什麽火,還不趕緊撲滅了。”咋咋忽忽喊了一圈,一大群府兵還有戶曹官員都被自家主官出爾反爾弄得一頭霧水,來濟卻沒管這些,似乎才看到一般,來濟慌忙迎接到李捷馬前。


    “戶曹參軍來濟,拜見閩王。”


    “行了行了,少給孤來這一套。”


    一地燒的黑乎乎的,李捷早就無語了,鬱悶的直接揮著手讓來濟起了來,眼看自家主公無奈的樣子,一絲狡猾在來濟眼中閃過,閩王到底也妥協了。


    或多或少開墾軍也是砍伐下了一些木材,在通往漳江的大路旁,一座新建的小城也是拔地而起,閩國征召的民夫嘿呦嘿呦的用大石頭夯築著夯土城牆,另一頭,燒磚的窯洞也是冒出了滾滾濃煙,等待夯土城牆一築好,就在外麵包上磚,一座縣城就成型了。


    陪著李捷視察在工地旁邊,一邊走,一邊來濟還在匯報著。


    “殿下,如今從漳江到海邊,大致我們已經開墾出了十萬餘頃土地,府兵們的熱情很高,不少府兵家屬也從泉州建州那麵趕過來,戶籍落在本地,大約有七十九個村落,大約五萬多口,他們的戶籍卻是個問題。”


    “是啊,殿下。”一旁過來幫忙督促建設的狄仁傑也跟著插嘴起來,指著正在建設的小城說道:“如今這幾座小縣城也大概完成了一個雛形,卡在漳江以南的各處要道上,城是建好了,戶籍歸屬也是個困難,要不要把這些地方也劃到泉州下。”


    “那泉州就太大了,行政管理上很不方便,所以本王決定,在這裏新設置一州,漳州,漳州刺史的人選本王都想好了,喏!”


    伸手一拉,一直跟在身後的王方翼滿是愕然的被拉了出來,眼看著李捷,來濟,狄仁傑三人都是盯在自己身上,一貫處變不驚的王方翼也忍不住愕然的指著自己鼻子:“末將,漳州刺史?”


    “代漳州刺史,我那嶽父大人不知道又出了什麽幺蛾子,這一段時間開始在朝堂上攻訐民部尚書蕭瑀老大人,還有楊叔的族弟吏部尚書楊師道,朝野一片風雨,估計漳州建州的命令遲遲是下不來了。”


    感慨了一句,李捷旋即又是陰陽怪氣一哼:“就沒有正式任命與官府大印了,怎麽,你嫌棄?”


    “不,不,末將不敢。”趕忙擺了擺手,眼看著李捷大笑的模樣這才知道上當,王方翼卻依舊不惱,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那,末將走了的話,殿下的安全……”


    “不是還有黑齒常之嗎!”一伸手,李捷又把新來的典軍保鏢頭子拽了出來,看到牛氣哄哄挺著胸的黑齒常之,王方翼去還是有些猶豫。


    “可,末將也沒有過地方官的經驗啊!”


    “孤相信你!”收斂了笑容,李捷無比認真的說道,曆史上關於王方翼的記載他可看過,這小子起家就是肅州刺史,肅州就是胡漢交雜之地,還有突厥不斷入侵,都被這小子治理的安定一方,更何況新建立的漳州有著李捷這個隨時支援的大後盾呢!


    所以,李捷是完全放心的。


    不過這些王方翼可不知道,人與人之間最寶貴的就是新任這種感情,眼看著李捷流露出來毫無懷疑的信任,尤其是對自己的肯定,一下子穩重的王方翼都忍不住眼睛濕潤了,單膝跪地認真無比的宣誓道:“殿下放心,末將一定把漳州治理成人間淨土!”


    “有信心就好,孤說了,孤相信你,好了,漳州戶籍的問題,狄卿,來卿,你們就跟王刺史解決吧,孤還有事,先走了!”


    笑眯眯的,領著新任頭號保鏢頭子黑齒常之還有小秘書範黎伽,李捷翻身上馬揚長而去,怎麽都想不到如此倉促,王方翼愕然的跳著腳喊著:“殿下?末將還沒有屬官呢,還有州城定在哪兒啊?”


    “王刺史,這裏是府兵落地的名額,如何組成新的折衝府還需要王刺史來定奪。”


    “還有這些名單,也是府兵家屬從舊三州落戶漳州的名冊,還請王刺史早些登基成冊,好方便管理!”


    “王刺史,閩王可答應對佘民唐民一視同仁,那些土地是劃分給我們佘族的?還有,佘族各部落早就斷糧多時了,還請大人給予賑濟!”


    來濟,狄仁傑帶著一大堆文書圍了上來,鍾凰同樣毫不示弱氣勢洶洶的拉著王方翼給一個說法,眼看著成堆的文牘就要把自己埋了,鐵骨錚錚,哪怕跟著李捷衝鋒陷陣都眉頭不眨一下的猛將這時候也忍不住昂頭對天痛哭流涕。


    “末將不幹了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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