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銀幣的試點上市,真給往來不絕的海運商業又注入了一劑強心針,金幣的刺激下往來於登州,泉州的商船禁不住又密集了幾分,北地的布匹,江南的生絲,農具等等源源不斷輸送閩地,迴歸北地的船則會滿載海鹽,山貨岩茶,往來不息。


    商業帶來了就業機會,吸收了剩餘人口,才剛剛給喧囂的泉州帶來些許安定,領地內外,威脅又是緊逼李捷而來。


    “佘人部落至少集結了三萬餘,把漳潮之地五十八洞蠻撩幾乎全都動員了起來,看來在建州的失利對他們觸動很大,這些西南少數民族很懼怕咱們唐人卷土重來。”在地圖上比劃著,王玄策不帶動聲色的講解著,聽的李捷不屑的哼了一句。


    “卷土從來?現在本王已經來了,兵來將擋,這一路雖然人多勢眾但沒有多大威脅,南部的碉樓足以擋住他們,現在本王就想知道,福州事究竟是怎麽迴事?發生了如此劫難還不能讓這些閩地土著消停一下嗎?”


    李捷惱火的敲著桌子,一旁一直負責管情報的武媚娘則是禁不住露出了尷尬,自己郎君大膽對自己一直委以重任,可前一次的搶糧,這一次的福州異動,自己都沒有什麽作為,讓一向自負的鐵娘子也是很受傷。


    “薛大師已經帶著精幹人手北上進入福州境內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出消息,不過郎君,閩地世家的異動也是必然的。”


    “為什麽?本王把這群自以為是的家夥從蠻撩屠刀下救出來,給他們吃的,給他們穿的,到頭來他們就這麽報答本王?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拍著桌子,李捷真是惱火無比的吼叫著,聚集叛亂這事他都忍了,閩地門閥還不知足,李捷真是有些不能理解了。


    不過武媚娘的一對狹長鳳眼卻始終帶著冷厲的光芒,冷笑著與李捷解釋著:“郎君這個比喻還真是對了,他們就是養不熟的狼,不論哪兒的世家,尤其是江南世家,快兩百年南朝風月下來,那種目中無人的勁頭是無與倫比的,如今郎君重用江左世家與北地寒門士子,這些人作為老冤家,忍得住才怪了。”


    這話可一點兒也不過分,南北朝二百年,貫穿整個南朝的,幾乎全都是各世家沒完沒了的政治爭奪,血腥殘殺,尤其是江南本土世家與北地避胡而來的僑民世家,廝殺尤為慘烈,南朝政治更是恢複了刑不上大夫這一政治特權,偌大的南朝,皇帝幾乎都被架空,完全是世家說了算。


    閩地世家基本上是北地僑民,在江南受到排擠才遷居閩地,偏遠的閩地哪怕經曆了隋唐大變革,中原王朝顧及不到下依舊讓這些世家享受著人上人等種種優渥的特權,結果李捷一到,重用他們先祖的仇人不說,還剝奪了他們的特權,讓世家與平民一樣耕種納糧,這幫人,不反都怪了。


    武媚娘又解釋了一大通,聽的李捷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聽著武媚娘這般解釋,就算這一次福州的暴動鎮壓下去,日後還得出事端。


    “這可怎麽是好?”


    “這還不簡單,殘留下來的世家不過幾千之數,全殺了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不愧是鐵娘子,*消滅政策輕飄飄就冒了出來,聽的李捷頭疼的一捂腦袋,與會的老楊翊則是慌裏慌張趕忙擺了擺手:“殿下不可啊!殘殺士族,日後就沒有大才願意歸附了。”


    階級鬥爭還真是無所不在,文水武氏,英國公武士趯商人起家,算得上是寒門出身,對於世家一向仇視,武媚娘也是如此,相反就算老楊翊落草這麽多年,他也是弘農楊氏的人,同樣重視世家利益。


    “那你們說究竟該怎麽辦?人家是謀逆在即了!總不至於看著吧?”自己兩個智囊起來爭端,李捷忍不住頭疼的嚷著,其實李捷自己也傾向於宰了他們,與階級無關,純粹是統治者對於威脅自己統治的一種厭惡,看的老楊翊又是擔憂了幾分。


    “殿下,世家所求的不過一個上進的空間,能夠報效君上而已,朝廷都科舉任官,何不給他們一個考試的機會?並且拉攏閩地土著也不難,聯姻即可。”苦口婆心,老楊翊哆嗦著嘴皮子訕訕說道,聽的李捷又是禁不住跳了起來。


    “什麽?還聯姻?”


    “南安陳家主脈盡去,如今就剩下一個孤女,娶了她既沒有外戚幹政,又能彰顯殿下拉攏之意,一舉兩得啊!”抖著胡子,老楊翊還真是認真的考慮著,一旁王方翼也禁不住點頭,估計也知道全殺光不太可能,捏著下巴,武媚娘居然也是讚同的嗯了一下,唯獨李捷自己苦著一張臉。


    “如今王妃懷有身孕,這時候你們讓本王再娶妾,不好吧。”


    “為了公事,長孫妹妹會理解的。”


    武媚娘都點頭了,在拒絕就矯情了,一張臉拉的老長,李捷不得不悻悻然點了點頭:“看看再說吧。”


    與領地,世家掛鉤,相親都成了頭等大事,本來快退休了的老楊翊又是發揮餘熱,一股腦把工作都包攬下,忙得不亦樂乎,聽說要填個新姐妹,原本在郎君戰線上奮鬥的各位王府丫頭也迴來了半圈,臨街的西秦樓上,拿著瓜子爆米花就唧唧咋咋個沒完。


    “就是這個女人嗎?看著還真怪可憐的。”嗑著瓜子,秦卿感慨的晃著小腦瓜,她身旁,楊心怡更是同命相連的歎息著:“是啊,好可憐的女人,家人全都被撩人們殺光了,就剩下這孤身一人,還要為族人們在泉州城內奔走,唉~”


    幾個丫頭的感慨中,下麵街道上,一身輕紗白裙,陳家僅剩下的孤女陳凰又是楚楚憐人的敲響了一家豪宅的大門,可惜進去沒一會就被人推搡出來,疲憊而孤苦的坐在了大街上。


    “那好像是江左王家的宅子,他們主要是賣農具的,這女人去這裏幹什麽?”扭著下巴,李捷一肚子霧水的嘟囔著,楊心怡則是立馬搶答起來:“這個我知道。”


    “現在遷移到福州的陳姓族人不論是因為之前與閩王都督府做對,還是因為他們的相邀讓各世家主脈幾乎被一網打盡,陳姓都過得很艱難,就連當地官府發放的田地農具都不足,估計陳凰也是沒辦法,才到泉州來求助了,讓她一個女孩子這麽拋頭露麵低三下四的求人,唉~”


    “你怎麽知道得那麽多?”扭過頭,李捷頗有些玩味的問著,一下子問得楊心怡就紅著臉低下了頭,一旁的好姐妹蕭蠻兒立馬挽住了她的胳膊,就好像自己是楊心怡男人那樣氣唿唿的一挺小胸脯。


    “心怡妹妹就是去關注這個丫頭了又怎麽了?誰讓你平時都不能能夠抽出個時間陪我們,你不服氣?”


    “好好,我服氣,我服氣。”與女人爭辯絕對是不智之舉,哪怕堂堂閩王也不得不趕緊擺手陪笑著退讓,這才讓蕭蠻兒得意洋洋昂起了小腦瓜,不過這功夫,忽然一陣哀傷悠揚的笛聲傳了過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街上落寞的陳凰掏出了一支笛子,一邊悠揚的吹著,一邊漫步向遠處走去,笛聲幽幽中,憤懣憂傷孤獨寂寥的情緒甚至全都注入其中,聽的旁人也禁不住為之落淚動容。


    就連西秦樓上,秦卿幾個丫頭都聽得出神,李捷也是跟著微微搖頭,不過笛聲越來越遠,猛地轉過街頭時候,李捷的眼球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如此虛無縹緲的聲音,似曾相識!


    “郎君,這丫頭也怪可憐的,你就納了她吧。”一曲笛音還真是作用驚人,秦卿都忍不住丟下瓜子軟語相求了,一旁的楊心怡會說話的大眼睛更是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至於蕭蠻兒?這位和蕭淑妃形象絕緣的丫頭直接舉起了小拳頭,威脅的呲出小虎牙,眼看這麽一圈,李捷無奈訕笑著撓了撓後腦勺。


    “算了,閩王府又不差這一口飯。”


    “什麽嗎?明明是你這個大色狼樂不可支!還裝模作樣的!”


    其餘倆丫頭欣喜的點了點頭,難伺候的蕭大小姐卻又抱著肩膀撇過小腦瓜,撅著小嘴不滿的嘟囔著,女人啊,真是難以琢磨的動物,讓李捷無奈歎了口氣攤開了手:“打退了佘人的進攻,本王就擺下酒宴納妾,一同納的還有你們兩個小妾!前幾天蕭老還著急問了,莫非本王看不上你這傻丫頭要不要換一個?再拖的話蕭家可也要急的受不了了。”


    “啊?”怎麽也沒想到這事兒還把自己拖下水了,眼看著還記得一腳之仇李捷笑的陰仄仄的,傻了眼的蕭蠻兒當即後腦勺流下了冷汗,楊心怡則是羞怯的低下了頭。


    眼看著蕭蠻兒鬱悶的模樣,李捷禁不住更加得意忘形,哈哈笑著大聲的說著:“反正今日工作都讓楊老頭還有王長史搶去了,天氣不錯本王幹脆教導你一番周公之禮如何?哎呦,死丫頭你敢踩我,心怡,唉心怡你別跑啊!還有卿卿,你長孫姐可都有孩子了,等等,迴來!”


    李捷的大唿小叫中,三個丫頭全都笑嘻嘻的溜下了樓,望著她們歡快的背影,李捷隻能無奈苦笑搖頭了,片刻之後他才拍了拍手,原本空曠的西秦樓中,竟然不知從何地多出了個黑衣人影來,跪伏在李捷麵前就聽起了他小聲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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