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照樣升起,同樣陽光明媚的大殿中,另一個人卻是滿眼血絲,大發雷霆著。


    砰的一下,一大疊文告公文全都被惡狠狠甩到了地上,模樣又是蒼老了幾分的李承乾簡直如同野獸那般咆哮著:“他李捷敢,給孤下公文,從句麗征調軍隊?想得美!”


    “以後再有閩國來的消息,統統燒了,再不要拿過來!”


    幾個太監膽戰心驚出了門,片刻後,淵蓋蘇文卻是急急匆匆來了大殿,一看這個黑臉大胡子,李承乾又是暴怒的吼了起來:“你要為李捷那廝講情?你要與孤做對?”


    “不,不。”


    沒想到淵蓋蘇文卻把大胡子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一般,頗為真誠的說著:“老臣是來懇請王爺做好準備,全句麗同甘共苦的。”


    “同甘共苦?”李承乾禁不住傻了傻。


    原本碩大的高句麗王宮,一夜戰火後也僅剩下東南一隅幾座幸免遇難的宮殿,其中李世民住過的還要封存,所以堂堂句麗郡王李承乾也不得不屈居於偏殿。


    不得不說,失敗與痛苦會令人成長,李承乾就是如此,站在偏殿外的塔樓上,相比較於王宮的蕭條,平壤城卻重新恢複了繁華安穩,尤其是街市上,唐人衣冠流行於市,市井商品豐富,不少鋪子中,高句麗人歡暢的勞作著。


    看到這一切,李承乾也禁不住有種欣慰的成就感,就在他洋洋自得之際,淵蓋蘇文卻是弓著腰拱起了拳頭。


    “殿下,如今供應句麗的物品糧食大多為海商,一旦與閩王交惡,海運行會估計就不會再北上了,到時候平壤城大約有一萬戶失業,句麗境內也會蕭條不少,這些咱們都要提早準備彈壓,並且。”


    說到這裏,淵蓋蘇文的腦門上青筋也是跳了跳,鬱悶的說著:“並且還需要征募十萬人的陸軍,海戰這個時代沒人是閩王對手,一旦閩王開放海盜公會的製約,大批海盜又會是蜂擁而來……”


    “不要說了!”


    麵色陰鬱的擺了擺手,李承乾甩著袖子就像塔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憤恨的嚷著:“讓蘇成王乾去接待閩國來使,他李捷要多少兵都給他。”


    一抹微笑在淵蓋蘇文臉上綻放,不過他還是繼續拱了拱手追問道:“殿下,閩王與您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怨?”


    這話禁不住說的李承乾頓住了腳步,一下子他還真茫然了,如果說仇怨,最大的仇怨估計就是叛亂那天了,在這之前,自己三番五次對李捷出手,換位思考,他沒當場殺了自己還真是留麵子,說道仇敵,恐怕應該是他更恨自己一點。


    換了個位置,李承乾往日的恩怨似乎都散了不少,晃了晃身子,前太子居然無奈的苦笑迴過了頭:“大莫離支好口才,算了,老九派來的人,還是孤親自去接待吧,誰讓老九現在是句麗大金主呢?”


    這一迴,淵蓋蘇文完全笑了起來。


    句麗都護府新修建的仁川港海邊,數以千計山林高句麗獵人夾雜著靺鞨,蒙胡等少數民族,尚且滿是茫然被送上了通往閩地的海船上,遠遠踏上了征程。


    這一幕同樣發生在金州港,登州港口上,還在千山山脈與叛軍打遊擊的李泰聽了閩地來使時候,僅僅是哼著多要了幾百石糧食就讓閩地使節自己去挑人了,齊王李佑則是更用心,青州兗州一代自古多山林民風彪悍,兩千多漢人山民被他送上了海船。


    一個月時間,泉州集結了快五千多山地居民,漢胡雜糅,雖然未經訓練,但建州烏林大敗損失的兩千多人馬卻是基本上都補充了迴來。


    如今經曆了建州大敗,失地千裏還真不是假的,最大的建州完全丟給了佘人,早就名存實亡的潮州更是提早淪陷,武陵蠻等各洞人,閩江沿岸漢民開墾了兩百年的田地失之殆盡,中原勢力被壓在了福泉沿海狹小的地域中。


    後世的泉州哪怕五六百萬人都能輕鬆放下,這個時代卻連三十人左右都放不下,無他,耕地太少,從西南方逃迴來的漢民大約九萬餘人,背井離鄉簡直丟了一切。


    不過這時候的泉州,卻絕對不是頹廢衰敗的景象。


    港口,往來的船隻更加繁忙,諸多中原商品中,更是多了一樣東西,煤!由新建的閩國龍江船廠新開出的大肚子福船搖搖晃晃來往於南北之間,交換著各地特有的特產。


    有了充足的人力,山中的鐵礦源源不斷向港口輸送鐵石,遼東的煤與閩國的鐵結合在一起,黝黑發亮的盔甲,寒芒滲人的刀劍也是源源不斷堆積滿了倉庫中,另一頭鍾遠宏這個福州刺史已經完全被抓到手裏,福州零散的大姓世家頭頭腦腦基本上都死在了浩劫中,趁機李捷輕鬆的奪到了福州控製權。


    又是幾次小規模的戰爭,泉州白骨京觀上多了幾百個白骨後,福州地麵基本上被肅清,真輪起來,整個閩地可耕種田地中,福州是麵積最大的,沒了世家牽製,小規模蠻人部落威脅,大規模的開荒轟轟烈烈的在福州進行起來。


    這一頭,福州土地不斷變成綠油油的農田,另一頭,早先開辟的山中梯田上,從林邑帶迴來的占城稻早已經鬱鬱蔥蔥長滿了整個山野,從上往下望去,偌大的山田中微風吹拂,綠風陣陣,心曠神怡的景象看得人心都要醉了。


    總之,雖然經曆了浩劫慘劇,似乎福泉之間在李捷的統治下更加繁榮了些許,不論北方移民還是閩地土著,如此忙碌下也漸漸都安穩了下來,僅剩下半壁的閩地不斷****痊愈深深的傷口,戰爭潛力越積累越廣博。


    唯一苦惱的估計隻有閩王李捷自己了,太忙碌,忙的他找點樂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老李,這次再去林邑,一方麵是買糧,另一方麵最大的任務就是去找到這種煙草的種子,很重要,知道不?”叼著早就沒了煙絲的煙鬥,李捷拍著李搞胖乎乎的肩旁無比鄭重的說著,聽的被強製戒煙的胖子也是眼淚汪汪,入黨宣誓般狠狠一撫胸。


    “殿下放心,就算爛在閩地,卑職也把煙葉子找迴來。”


    大步流星,李搞真是雄赳赳氣昂昂出了門,閩王書房中,目送他而去胖嘟嘟的身影,老楊翊卻是不滿的推了推眼鏡勸諫道:“殿下是要幹大事之人,怎麽能沉迷於煙草小道?”


    眼皮都沒眨,李捷直接無力的趴在桌麵上攤出手道:“煙葉子還我。”


    老楊翊立馬心虛的把一個小口袋往屁股後麵藏了藏,訕笑著岔開了話題道:“如今閩地的田地大多分發完了,不過北方移民來的民眾們還是不甘心,幹嘛要把山田分給他們,福州平原上的田地分給那些南蠻子,蕭翎已經帶人來問好幾迴了。”


    一提到蕭翎這位前梁後裔大叔,李捷就禁不住頭疼,剛一到閩地,為了表示完全放權,這位竟然出家了,正好李捷為了宣揚道教,在莆田九峰山上修建了東嶽觀,大叔搖身一變成了老道,偏偏這反倒提高了他的聲望。


    一有個啥事,不少海上移民就去找蕭半仙,這迴成了方外之人,打折為民請命的旗號,蕭翎也不忌憚了,弄得李捷鬱悶不已。


    “要是把開發好的山田先分給閩地難民,估計這些北方移民又該嘟囔憑什麽讓這幫南蠻子撿現成的了,還真是眾口難調。”還是無力的趴在桌麵上,李捷懶洋洋的說著:“讓人把對閩地土著收重稅的消息再散播以下,然後找幾個俚人扮成土蠻去福州搶兩票,估計這些人就沒話說了。”


    “王爺您這主意還……”生生把缺德倆字咽了下去,老楊翊老臉古怪無比,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還真夠有創意的。”


    這功夫,閩王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穿著秀氣過膝短裙,筆挺的製服上衣,蕭蠻兒還真是頗有秘書範兒抱著文件進了來,公事公辦的清了清嗓子:“閩王殿下,將軍們已經在會議室集結好了,就等您去開會了。”


    “我說蠻兒,咱倆的婚期啥時候舉行啊?蕭老可催促了好幾迴了。”還是沒力氣一般趴在桌子上,李捷卻是說起了其它的,不想蕭蠻兒杏眼圓睜,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閩地未平,何以為家?我蕭蠻兒才不嫁沒出息的男人!”


    “臭丫頭明明是怕疼!”眼看著蕭蠻兒扭著纖腰聘聘婷婷出了門,在老楊翊偷笑不已中,李捷鬱悶不已一拳頭砸在了桌麵上。


    幾刻鍾後,在出現在會議室中的李捷已經變得精神奕奕,銳氣逼人,又經過一個多月治理整治,閩王鐵林的軍隊也規範了許多,重新劃分好營諸將,如刀疤劉,薛擎,漸漸融於閩王都督府的李敬業等卻都位列其中,坐於總覽軍事的閩王長史王玄策下手。


    一張炭筆描繪的大地圖前,李捷微笑著走到了主位前,所有將軍立刻站起行李鞠躬,禮畢之後方才坐下,頗有一種委員長的感覺,李捷意氣風發也坐在了首位上,清了清嗓子,笑吟吟的說了起來。


    “這次召集大家來,是討論一下北地征集過來軍兵分配問題。”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閩地戰局如此,擴軍是肯定的,南兵軟成什麽樣刀疤劉等人不是沒見過,這北地來的北人可是主力,那支部隊不想要?可惜,在一大群熱切的目光中,李捷很猥瑣的調轉了話鋒。


    “但這些人我誰都不給,本王打算再建一軍,山地軍,就由完顏阿骨打就任明威將軍,山地軍總管。”


    “什麽?”刀疤劉第一個奈不住氣的蹦了出來,旋即整個會議室一大堆將軍都禁不住喧囂的議論紛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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