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恩寺的僧眾言之鑿鑿確定沒一個高句麗人去過後院,李治不聲不響消失還肯定是混出去的,答案隻有一個,這個混蛋是自願的!


    解釋過一通後,六個高句麗護衛終於不用被按在地下吃泥了,幾個中了麻藥的高句麗人也是如願以償的可以動彈,隻有高陽這丫頭氣的直咬牙切齒。


    “稚奴這個混蛋,折騰了本宮一大氣,讓本宮抓到,一定扒了他的皮!”


    高陽抓狂的淩空揮舞著一雙漂亮指甲,就仿佛李治就在眼前被她被她扒皮抽筋拆骨一般,一旁忐忑的楊心怡聽的就是瞪圓了杏眼:“本宮?公主?”


    “沒啥,我這妹子就是個公主病,成天想當公主想瘋了。”心裏莫名輕鬆下來,不顧高陽氣鼓鼓的小胸脯,李捷再一次急促問道:“那我弟弟跟隨楊姑娘混出了大慈恩寺後又去了哪裏?”


    “出城了。”還是帶著點疑惑想著公主的事,楊心怡心不在焉的迴答著:“今天進完香,進貢給天可汗的貢品就運送到了,取貨品時候,李公子你弟弟就直接混出了城。”


    扭過頭,看著被劈開的二十多個箱子,黑色的貂皮,白色的雪狐皮,還有名貴的東珠散落了一地,楊心怡無奈的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力的捋了捋額角散亂的碎發,柔弱的模樣看的李捷心頭又是陣陣憐惜。


    “那,我那混賬弟弟是從哪個城門出城的?”


    “延興門。”


    或者因為心虛,問明方向後李捷領著高陽幾個就轉身告辭了,當然,這次是走的大門,簇擁相送一群不速之客,估計是高句麗使團貢品的負責人,五十多歲的老高麗人一張大胡子臉都變得紫青,跟在楊心怡身後小聲惱火的嘀咕個沒完。


    “大小姐,就這麽放他們走了?貢品可被毀壞了不少啊,萬一鴻臚寺刁難起來,咱們如何向國內交代啊!大小姐,怎麽也得討個說法吧……”


    “不放他們走又能如何?先不說咱們帶出城的小孩可能真是個錯誤,單單大唐朔王連四輪馬車這種帶有禁忌的營生都交給這位李公子來運作,就說明此人在朝堂上還是說的上話的,或許就是隴西李氏皇族一員,所以就更不能得罪。”


    又是無奈歎了口氣,楊心怡漂亮的眼眸中卻閃爍出了一抹精光,嘴角揚起了頗具深意的微笑,高句麗大小姐又是幹勁十足輕哼著:“況且這池泥塘咱麽不能白趟進去,總要混得點好處才是。”


    到了大門口,李捷頗有禮儀的拱手道別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改日捷自當登門賠罪,楊姑娘,就送到這裏吧。”


    “不然,今天的事情畢竟是心怡惹起來的,不弱心怡陪李公子一同去尋訪令弟吧,也算心怡將功折罪了!”沒想到楊心怡卻是恭敬的躬身道了個萬福,笑岑岑的提議道,李捷頓時呆了呆,刀疤劉這家夥卻是猥瑣的扭過頭對小白臉嘀咕道:“嘿,還是咱們老大魅力大,這高句麗小娘皮都倒貼上來了。”


    “別胡說,這個小娘皮不簡單,不說心機,剛剛那一手劍法,就不下於你我,如果她不是個女子,力弱,真對上,勝負還未可知!”盛問劍一雙狹長的眼睛中卻是閃過了一抹憂色,想著老楊翊的暗地叮囑,盛問劍又是伸手捅了捅李捷後腰,小聲提醒道:“殿下,今天天色已晚,不若先迴府,明日再去尋找晉王吧。”


    “不成,不找到這個小兔崽……,不找到晉王,孤不放心。”愣了愣神,一口迴絕後,李捷對著楊心怡卻又是善意的到點了點頭應允道:“既然楊姑娘如此有心,那就有勞了。”


    小白臉鬱悶的一捂腦袋。


    夜色中,整個長安大街都是靜悄悄的,由宮中鼓樓蔓延而出壯觀的閉門鼓後,就算王侯公卿也不得不縮在坊裏,敢出來瞎逛遊的,不是一頓鞭子就是禦史一頓彈劾。


    所以空蕩蕩大道上,李捷的四輪馬車一路小跑,跑得別有一番輕快,也是難得半夜出遊,高陽這丫頭興奮的不住大喊大叫著,車前麵,楊心怡則是別有一番心思,恭維的打趣道:“李公子倒是神通廣大,哪怕在高句麗本國,小女子還沒有夜間出行的經曆呢。”


    “誰讓兵部有求於我家王爺,他們也需要水泥修路呢,所以給我這跑腿的就弄了張特別通行證,也算得上優待了吧,可惜不能出城,還要勞煩楊姑娘陪我等在城門等一晚。”李捷卻是輕飄飄,毫不在意的揮手說了個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楊心怡的小心髒卻是迅速一跳。


    大唐在用水泥修路!


    雖然在突厥,在隴右大唐都在用兵,但楊心怡到了長安後,攻伐高句麗的唿聲依舊此起彼伏,誰讓三征遼東慘敗帶來的恥辱到現在都讓泱泱天朝耿耿於懷?如今又是如此大力的修路,莫非就是調兵運糧的準備?


    想著心事,楊心怡沉默下來,不再言語,靜靜的坐在車中,一旁李捷也是開始了眉頭緊鎖,今天這事兒也太詭異了,雖然刨除了李治被高句麗人綁架,但他為什麽要偷偷出城,甚至連高陽都不告訴!等等,今日先是魏王泰密談,然後有了李治逃跑,莫非?


    正想著,馳騁的馬車忽然猛地停了下來,一個搖晃差點沒讓楊心怡撲進李捷懷裏,扶好了滿臉通紅的高句麗大小姐,李捷惱火的探出頭喝問道:“延興門到了嗎?為何不早作準備停的如此之急?”


    “老大,禁軍攔路!”車前,刀疤劉很是無奈的迴答著,當即讓李捷心頭一緊,捏著紫金魚符就跳出了,迎麵,延興門不遠前,張超那張冰塊臉正冷冰冰的等候在那裏。


    “怎麽,我連出城都不行了?張郎將害怕我跑了不成?”


    “陛下還真有這個擔心。”眼看著李捷怒氣衝衝湊合到了身前,噴了自己一臉唾沫,張超麵不改色的輕飄飄說著,甚至連擦都沒擦一下,就在李捷對這個茅坑裏的老石頭咬牙切齒無可奈何的時候,張超卻又是詭異的笑了一下。


    “不過這次下臣來是有兩件事,第一件,提醒殿下明日大朝會不可缺席,第二件,為殿下開門!”


    在李捷的愕然中,長安城緊閉著的延興門側門在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中緩緩被幾個城門衛推了開,幾十年沒有半夜開過的長安大門迎來了城外璀璨的星光。


    愣了片刻後,李捷卻一點沒高興,哼著迴身就上了馬車,眼看他理會都沒理會就走,張超再一次戴著令人恨不得打兩拳的笑容笑問著:“殿下沒有一點謝意?”


    “記得還錢!”


    笑容僵在了那裏,張超也是帶著惱火嚷道:“武氏之事?”


    “兩清了!”


    二十騎簇擁著李捷馬車一路飛奔出了城,望著再次轟然關閉的城門,張超無奈的搖了搖頭喃喃嘟囔道:“好特別的皇族,真不知道怎麽就會養成朔王這個怪胎,也難怪陛下對他如此重視……”


    馬車上,憑著記憶,楊心怡往北指著,輕聲說道:“出了城後,那位小貴人就一路向北而去了。”


    “北上,十八裏莊,稚奴的封邑,直奔那裏。”想都沒想李捷就報出了地名,然後陰沉著臉做迴了位子,看著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興奮的高陽奇怪趴在桌子上問道:“怎麽了?哥,父皇半夜為咱們開門,多大恩典啊,你怎麽不高興?”


    “哦?沒有不高興啊?隻不過有點累了而已。”含糊的迴答一句,李捷幹脆靠在軟座上閉上了眼睛,心裏卻是歎道,如何高興的起來?


    夜半開門,看似好大恩典,恩典給誰的?李治!


    再深一層,他那好父皇怎麽就知道自己出來找李治,怎麽就知道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走延明門?除了他,還有誰潛伏在自己身後?還是高陽公主府,房府的?


    李治這小子的莊園學習李捷,也是建在山上的,而且一年也沒個人來一次,山路頗為不平,到了山腳,李捷一行不得已下了馬車,步行上山。


    “為什麽要想著幫我弟弟那個臭小子?”一麵走,李捷一麵悶聲問著,說到這兒,楊心怡卻是捋了捋頭發苦笑了一下。


    “令弟可信誓旦旦保證了,會幫我高句麗引薦幾個大人物,隻要幫他跑出城玩。”


    “他的話你也信?”楊心怡在李捷心中可是個精明丫頭,居然能相信李治的鬼話,讓李捷頗有些驚奇的迴過頭,視線中,楊心儀的笑容卻更加苦澀。


    “大唐真的要攻伐我們高句麗?”


    這才朝堂上沸沸揚揚了好幾年,而且每次見駕,李捷都能看到他老子李世民案頭的高句麗地圖,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對此他幹脆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是哼道:“那你們又怕什麽?三征高麗不都是你們勝了嗎,而其還把中原大軍殺得那樣淒慘。”


    “就是因為殺得那樣淒慘,我們才怕,如果大唐來襲,恐怕是赤地千裏。”歎了口氣,楊心怡幽幽的抬起了頭看著月亮,輕輕說道:“我這也是疾病亂投醫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看著她軟弱的樣子,一股衝動忽然在李捷心頭升起,揮著手,李捷興匆匆的比劃起來:“大唐的富庶你也見到了,如果大唐統治高句麗,說不定會讓高句麗更加富足,平安,你們也會得到更多的保暖安定?不好嗎?”


    愣了愣神,楊心怡卻是笑了,笑得很開懷,大笑著反問道:“如果高句麗統治大唐,會讓大唐變得更加富足美好,李公子你會投降嗎?”


    李捷啞然,無語的迴過了頭,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光是他,誰都不會自願將命運托付到別人手中。


    沉默的趕路中,李治莊園終於出現在眼簾,鬆了口氣,李捷快走兩步就要上前去叫門,楊心怡也是緊跟在後麵,就在此時,沒等李捷一嗓子喊出來,猛地銳器劃破空氣聲猛然就在耳邊響起,一箭又快又恨,竟然是刹那間到了眼前。


    噗哧~利箭輕易劃破*,洞穿了一次後略微改變了下方向依舊餘威不減紮進李捷肩膀,巨大的力道帶著兩人直接翻滾下了山坡,一驚過後,朔王侍衛立刻驚叫著圍成一團將兩人護在其中,聽著鎖骨中箭釘在自己身上的高句麗大小姐痛苦哼聲,李捷立刻火冒三丈的大嚷起來。


    “薛之觀!給我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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