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華清宮下,遠遠望去,無數條火龍在山下組成了壯觀的星火海洋,條條火龍的將好不容易靜下去的華清宮再一次喚醒,這些火龍都是藩上府兵以及附近州縣援軍,被打散了的侯軍徹底成了喪家之犬,到處隻有見到叛軍跪地,受降,或者被當場斬首。


    哪怕被殺的一地血腥,侯軍卻再也一點反抗意誌都沒有了,這一晚,各式各樣恐怖的攻擊已經消磨光了他們所有的戰鬥意誌,尤其是當侯君集許諾的榮華富貴破滅後,造反帶來的陰影蒙上了所有叛軍的心頭。


    還是早點死了吧,以免牽連家人。


    段誌玄,薛萬徹,常何等一大堆十六衛軍官都是緊張的等候在四聖殿前,這一次的大叛亂可牽扯的太大了,幾乎南衙十六衛人人自危,可惜,四聖殿大門始終緊閉著,不論任何朝官求見都被黑著一張臉的張超擋在了外麵。


    名將到底是名將,別的將領還在擔憂的時候,太師李靖卻早已經集結部隊追出了驪山,半個時辰後四聖殿大門終於開啟,卻是因為李靖的使者到了,還帶來了最新戰報,終於讓一臉疲憊的李世民出現在群臣麵前。


    麵無表情掃了一眼戰報後,李世民僅僅是輕輕一揮手,淡淡的小聲說道:“逆賊已經逃往浦牢,卿等自去追隨太師討賊便可,散了吧。”


    說完,李世民就再一次迴到殿中,緊閉大門,聚攏在四聖殿台下的一大群武官卻是如夢促醒,留下些部將守護聖駕後,浩浩蕩蕩的大軍直接啥下了山,甭管身上多不幹淨,這時候可是表現的機會,打得越狠,自己和叛軍越勢不兩立,不是越撇清關係嘛!


    懷著這一想法,浩浩蕩蕩的大軍一路狂奔向了浦牢縣。


    短短半個時辰,十多裏外的浦牢縣城下,就已經密布滿了白色的帳篷,可見狂奔之快,盡管大多數人都求戰心切,李靖卻是很理智的命令大軍安營紮寨休息,將小小的浦牢縣圍的水泄不通。


    跟隨侯君集衝出來的叛軍也就兩千出頭,站在低矮的城牆上,眺望連綿不絕的燈火包圍圈,每一個叛軍都是麵露絕望。


    城下,營寨的一腳,十多頂帳篷倒是比一般府兵的還要大一些,舒適一些,不過殘存的幾百突厥騎兵卻沒有一個呆在裏麵的,全都聚攏在營寨旁邊的馬廄裏,一個個細心的為自己坐騎大水梳洗,喂著來自草原的豆粕。


    跟隨李捷,或者是以監工名義,或者是勞工名義,這些突厥人在大慈恩寺的工地上已經幹了一個多月了,多日的憋悶終於在這一天盡數釋放出來,哪怕連續奔馳多時,這些突厥依舊鬥誌昂眼,焦急的恢複著馬力等待再次衝鋒。


    馬廄旁邊,還有一個人也是急不可耐。


    “為什麽我們不趁勢攻上去啊?如今叛軍奔逃十多裏,正是人心渙散的時候,憑借衛國公的兵馬,咱們一定能一舉下城的!幹嘛非得要等到這幫家夥到來的!”


    同樣跑得香汗淋漓,舉著李捷磕磣的半個望遠鏡看了半天,長孫織這個初上陣的小菜鳥忍不住揮著小拳頭就是對著城門憤憤不平的嬌唿個沒完,不想忽然一巴掌就狠狠拍在了甲胄都沒包裹住,挺翹的小電臀上,驚叫一聲,長孫織原本通紅的小臉變得更紅。


    長孫織先是惡狠狠的環視一圈,眼看著刀疤劉看天,盛問劍看鞋,藥格羅這蠻子居然有了藝術細菌,滿是驚歎的嘖嘖有聲觀賞起了路邊破屋不知道哪個村野孩童的大作看的不可自拔,眼看著這些人都沒“注意”自己,這野蠻丫頭才氣唿唿的小聲對李捷叫嚷起來。


    “喂,夫君,你幹什麽啊!要羞死妾身啊!”


    “你還知道怕死啊!”李捷卻是沒好氣的又一巴掌,拍過去,同樣一肚子火氣的教訓著:“上山之前為夫說什麽了?照看好裴瑩她們幾個,在山下等我!你呢?簡直是胡鬧!”


    “妾身就是想和夫君並肩作戰嗎!”沒有躲,揉著小屁股,長孫織有些委屈的嘟著小嘴,眼看她低下了小腦瓜煽煽然的可憐模樣,李捷終於還是心軟了,無奈的拉著她的小手叮囑道:“我是你的男人,以後危險的事你就躲在我身後好嗎?”


    “那夫君你不能生氣了!”


    “一言為定!”


    兩個巴掌清脆的相擊在一起,長孫織抬起頭,一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中卻滿是狡黠,又是興致衝衝的抱起了李捷的胳膊問道:“夫君,反正他們這些將軍吵了半天都沒拿出一個攻城策略,不如我們偷偷殺進城吧,剛剛我可看到東城們那兒幾乎沒有叛軍守兵的!”


    長孫織滿是興奮期盼的探著身子看著李捷,對視著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李捷的額頭卻是再一次冒出了幾條青筋,右手氣的直哆嗦緩緩抬了起來。


    啪~


    安頓好了部眾,作為華清宮指揮官,李捷也是難得有資格和大唐這麽多將星坐在一起議事,不過說是意識,無非就是一大群將軍扯著脖子紅著臉嘶吼爭奪著誰第一個出兵的權利,此時叛軍已經被打怕了,誰先出手,就意味著功勞到手,這種情況下,滿是憧憬的李捷幹脆被擠到了一邊。


    還好,蹲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難兄難弟,李績大叔也是眯著眼睛一麵看著熱鬧,一麵悠閑的品著茶水,老狐狸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懊悔的表情,要知道,剛剛的決戰可是他和李捷一起合兵冒險打的,也是他兩人的騎兵狂奔了十多裏,連續打垮了幾次侯君集組織起來的隊伍,於情於理,這份功勞都是他和李捷的。


    “大叔,衛公這麽做也太過份了,如果不是衛公兵馬阻攔,差一點,咱們就拿下侯君集了。”雖然在外麵教訓長孫織,但李捷心頭何嚐就順心了,反正這會兒沒有他什麽事兒,李捷幹脆貼著李績耳邊憤憤不平的嘟囔著。


    臉上笑咪咪的神情一點都沒變,看著李捷不忿的神色,李績卻是笑著頷了頷首,左右探望了一下,低聲給李捷解釋了起來:“這才是衛公的高明之處!”


    “你看薛萬徹,這會兒他吵得最兇,估計是最心虛一個,兵亂剛起,這個倒黴家夥可是接到了太子諭令和左領軍衛打成了一團。”


    “還有常何,他的左武衛可是最先亂起來的,按我大唐的律令,主官不能統禦部隊,可是要免職的!”


    “還有張世貴……”


    雖然李績沒有明說,但李捷還是聽的豁然開朗,難怪衛國公李靖能立下如此名聲,不光是將才,還是帥才,雖然看上去貽誤戰機很可惜,但僅僅一個小功勞,就能替諸將解決後顧之憂,還收攏了人心,一舉兩得。


    戰爭,果然不僅僅是表麵那一點成敗。


    最後還是嗓門大的薛萬徹勝出,休整一個時辰後首攻,其餘眾將則是在其他城門隨後發起攻擊,李績的大軍排在最遠的浦牢城右。李捷更可憐,直接被排擠出了攻城序列。


    想明白這背後的原因後,李捷倒是沒什麽不滿,隻是想到如何安撫一腦袋肌肉的突厥部眾,他又是頭疼萬份,鬱悶的慢悠悠摩擦迴營,營門口處,長孫織卻是早已經在那兒等候多時了。


    “夫君,又一個左武候衛的校尉要見你!”


    帳篷裏,一個身披步兵甲,三十多歲的胡子大漢跪伏在哪兒,怎麽看也看不出來一點熟悉之感,李捷疑惑的昂頭問道:“不知壯士找孤王何事?”


    “見過大王!”見到李捷一個王爺,左武候校尉明顯也挺緊張,顫顫巍巍一拜後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黝黑的鐵棒獻上。


    眼神一凜,李捷立刻接過了鐵棒,從中間熟練的一扭,棒開,裏麵卻是露出了一把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的三棱匕首。


    “這東西誰給你的?”李捷立刻目光淩厲的問了過去,這種匕首,與其說武器,不如說是他給身邊重要人物的信物,李捷急促的問話,就連一米八多的關中大漢也禁不住嚇得一個個哆嗦,慌忙一五一十的分辨道:“啟稟殿下,是,是一個黑衣服高大男人讓我轉交殿下的,剛剛大軍路過臨潼,在城門驛站處,那人與一夥紅臉蠻子為伍。”


    “紅臉蠻子?”愣了一刻,李捷立刻臉色大變,拿著鐵棒轉身就出了帳篷,慌得長孫織急忙跟在了後麵追著大聲問道:“夫君,究竟怎麽了?”


    “時間緊迫!看好這個人,集合隊伍,一會我迴來再和你說!”滿心焦急的騎上二狗,丟下一句話後李捷拔馬既走。


    雖然約定休息一個時辰後再開始總攻,不過按耐不住繼續戴罪立功的諸將哪有心思等那麽久,一迴營就紛紛把隊伍散了出去,剛剛說的灑脫,心高氣傲的李績卻也不例外,集結一起的大軍早早就開到了浦牢城右,害的李捷騎馬都走了一刻鍾的時間。


    等李捷到的時候,李績正指揮屬下頂著頭上箭雨紛飛挖掘著浦牢夯土城牆,將一個黑漆漆的大包袱埋在了土裏,眼見著李捷滿臉氣急敗壞趕來,李績卻是壞笑著對他大喊道:“賢侄,捂耳朵!”


    疑惑的迴頭看過去,剛好看到一點亮點在夯土城牆下點燃,當即苦逼的哀嚎一聲,李捷居然直接跳下了馬,捂著耳朵趴在了地上。


    轟隆~簡直是一朵小蘑菇雲,七八米的夯土城牆直接就塌了,巨大的爆破力將碎土石塊都崩飛了百多米,上麵幾個倒黴的侯軍更是直接在半空中化成了血雨,效果好的出奇,就連始作俑者李績都是愣了一會,這才大笑著迎著趴地上鬱悶看的又蹦又跳二狗的李捷走去。


    “嘖嘖,賢侄,你這馬還需要馴服啊!”難得看到聲名遐邇的朔王一副狼狽的樣子,李績哈哈笑著就打趣了過去,卻不想這一次李捷卻一點開玩笑心思都沒有,蹦起來扯著他老人家胡子就大聲嚷了起來。


    “英國公,我們都被騙了,侯君集沒有在浦牢城中,這分明是李代桃僵之計!”


    李績的笑臉一下子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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