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迴營的時候,已經那是月上中天,主帥大帳中,卻早已經吵得沸反盈天,幾個校尉都尉在一起爭論的麵紅耳赤,就差抄刀子了。


    “見過王爺!”


    門口忽然的通報聲讓帥帳裏麵不由得靜了一下,十多個大小軍官旋即一齊對李道宗拱手施禮,重重瞪了一眼他們,李道宗大步流星走到了主位,旋即怒吼道。


    “你們是大唐最精銳的左武衛,吵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有什麽大不了的,說!”


    “啟稟王爺,山丹部落已經舉族西遷了,半路上屬下擄去了幾個落在後麵的山丹羌人,據他們交代,傍晚時分的確有一隊騎隊帶著白紗女子進了部落,樣式的確是公主穿戴的。”


    “稟告王爺,原和親大營已經被燒成一片白地,遍地都是吐蕃人的屍體,財屋之類不翼而飛,而且遍地是羌人習慣用的骨箭頭皮甲碎片之類,屬下在吐蕃大營還找到了這個!”


    “找到祿東讚沒有?”


    “沒有!”


    一塊燒了一多半古怪的骨杖被老成李校尉遞了上來,拿著猙獰的狼頭骨杖頭,李道宗卻不由得呆了一下,原本他臆想中,高陽公主還有駙馬都尉房遺愛能在他大營裏潛伏一下,劫出李雪雁,已經到了極限,事情卻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溝通山丹羌,撲滅吐蕃大營,不但計劃周密,而且還實力強勁,尤其是能在邊塞地動用如此大的力量,朝堂上可就那麽幾位,是誰?目的何在?


    就在李道宗苦思冥想時候,底下一幫子軍官再一次亂了起來,前鋒營張校尉猶豫了一下,就拱手猛地站到了李道宗身前請命道。“王爺,山丹部落沒走多遠,並且防衛稀鬆,我大唐勁旅定能一戰破之,請王爺下令。”


    不過他剛說完,老成的李校尉已經不忿的擠了上來急忙說道。“王爺,不可啊,我軍孤懸塞外,前有強敵,後又有不明勢力盤旋,糧草輜重還在吐蕃大營被付之一炬,此時我軍危如累卵,上上之計應該退守鬆州,再從長計議啊。”


    “李玄同,你是畏敵如虎,縮頭烏龜。”


    “張自通,你才是愚蠢魯莽,莽夫呢,老夫是不願意讓大軍陷於險地!”


    “某某,你就是畏敵不前!鬆州兵馬使席君買大人尚且能百騎破萬敵,一點羌人算得了什麽。”


    “某某,你有席君買大人之勇否?大軍出了事,誰來負責。”


    沒說兩句,少壯派和老成派再一次激烈的爭吵了起來,聽著他們的吵鬧,李道宗的眼前卻是猛然一亮。


    對了!怎麽還忘了席君買呢?他可是朔王太保,可以說朔王成就了他,祿東讚來朝六次,朔王刁難了四次,一直以來,他對無比反對和吐蕃結親,這小子真是要的,要不是偶然發現了痕跡,老夫都被他蒙住了。


    “夠了!”猛地一聲大喝,頓時帥帳裏又靜了靜,李道宗虎麵含煞,拍著帥案直接命令了出來。“傳我命令,大軍連夜後退,退至鬆州,同時,三百裏加急向朝廷匯報!”


    “可是王爺!”張校尉幾個少壯派不甘的叫了起來,李道宗卻一眼瞪了過去,虎吼道。“爾要違抗軍令?”


    “末將不敢。”


    “那就散會,都下去吧!”


    麵色各異,一大堆校尉都尉退了出去,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帥位上,李道宗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


    “這小子倒是夠倔強夠衝動,以後長安不平靜了,哎~老夫也被牽連進去了,這個混小子。”


    和親大營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鬆州禦馬關前,卻是一副喜氣洋洋的場景,雖然在下午攻擊吐蕃營壘中,還是死了一百多人,但對於腦袋拴在腰帶闖蕩的遊俠來說,已經是大獲全勝了。


    尤其是薛擎這老小子,不說衝陣混來的二十具全身鋼架,後來分配戰利品中因為衝陣的功勞,他有多的一大批,美得老小子眉飛色舞的。


    相比之下,一直耍滑頭什麽都衝在後頭的黨項昆則是徹底鬱悶了,今天就他死的人多,原本衝進吐蕃應在他還想趁亂多搶一點,誰知道後來朔王神人一手“飛雷術”把所有人都鎮住了,一直到分配戰利品他都沒敢照次,這迴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了。


    明火執仗過了禦馬關,分別石上,李捷高高站在上麵,對著下麵大包小裹樂的嘴都歪了的大小遊俠頭領們就拱了拱手高聲說道。“李捷感謝諸位鼎力相助,正所謂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咱們就在這兒就此分別好了,願大家紅塵滾滾,逍遙江湖。”


    “拜別龍頭!”一眾大小頭領也是紛紛彎腰迴禮,這一會,李捷在他們心目中威望還真是到了頂峰,講義氣,威武無敵,更重要的是能領著大夥發財,完美的首領啊!


    “日後單憑龍頭有令,俺老薛萬死不辭!”


    “俺也是。”


    “還有老子,不對,還有小的。”


    大隊伍慢慢散了,每一個大統領又單獨和李捷表了一下忠心,這才慢悠悠離去,每一個李捷也都是笑臉相迎,不過送了半天,兩夥人卻沒動地方,弄得李捷自己不得不迎了過去。


    “過天星頭領,黃鼠狼頭領,你們,莫非對分配有什麽不滿?但說無妨,李捷都給你們補上。”


    看這倆人,李捷的確有點不好意思,不是李搞把吐蕃蠻子引出來,攻擊大營死的人至少得多上三倍,而且這麽多天,過天星對自己的幫助可是不可或缺,甚至不少行軍,紮營,這些,沒地兒學的知識也是過天星教給他的,今天他又拿得最少,讓李捷也是很過意不去。


    不過倆人愣了愣神,一起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朔王殿下分配的很公平,屬下沒什麽不滿。”


    那幹嘛不走啊?明明是你自己分配的好不好。看著過天星一臉忐忑,李捷弄得一頭霧水,三個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過天星和黃鼠狼還眉目傳情了半天,最後一咬牙,李搞撲通一聲跪地下了。


    這一下跪的太重,地上的石頭咯的他肥乎乎的大腿膝蓋生疼,就著這股疼,李搞就趕忙擺出了一副幸遇明君感激涕零的臉色高唿道。“草莽李搞來投,望朔王殿下收留!”


    李搞一跪,過天星楊翊心頭就鬱悶了,他可是世家大族出身,原本還想矜持一下讓李捷來個一顧茅廬這才投靠,這下好了,死胖子一下跪地了,他要不跪,顯得他就擺譜了,不得已,楊翊也是齜牙咧嘴跪在了地上說道。


    “弘農楊翊願襄助朔王成就大業,望殿下成全。”


    這下輪到李捷傻了傻,大業?他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做個混吃等死的好王爺,有什麽大業可談?不過看著倆人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李捷這話又不好明說,隻好客氣的上前攙扶,並且自謙道。


    “李捷不才,那能承蒙二位如此青睞?”


    楊翊老頭子剛想再說點什麽慷慨激昂的話來完成這個投靠儀式,這一頭胖乎乎的李搞已經撲通撲通磕頭了。


    “當得當得,小的就是一草莽,除了做做生意也就會耍點滑頭偷雞摸狗了,以後殿下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就是殿下一條狗了。”


    我靠,你就不能矜持點?心裏大罵,看著李捷真露出一絲心動,楊翊也不得不苦逼的幹脆托出了底牌。


    “驍果軍隱戶一萬兩千人願為殿下馬首是瞻,劍之所至,無怨無悔!”


    這一句話,李捷更心動了。


    說到底,這麽多年,李捷一直缺乏的就是個安全感,雖然生成一個皇子挺舒服的,但初唐血淋淋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萬一他老爹掛了,自己要養了個肥頭大耳,跑都跑不了,正好讓長孫無忌還有他那個好弟弟滑頭李治大帝一刀砍得。


    作為頭號倒黴鬼李恪的弟弟,楊妃的兒子,李捷可是壓力很大啊,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天天太陽一出來就苦練十段錦,還不顧身份和這麽多江湖草莽攪在一起,就是為了必要時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就算熬過了李治大帝,後麵還有更嚴酷的武娘子等著呢,如果有了曾經前隋最精銳的部隊驍果軍一萬兩千人支持,那到時候自己可就安全多了!到時候,哪怕話語權自己都得多得多,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前隋驍果,除了自己這個煬帝的孫子。天下沒人會再相信他們。


    “好,願與二位共富貴!”想著,李捷也樂嗬嗬的伸出手扶著兩人的肩膀將他們扶了起來,就在君臣名義定下,三個大男人要肉麻兮兮蓄一敘情誼時候,席君買苦著臉跑了過來。


    心頭咯噔一下,李捷就急切問著。“怎麽了席大哥?莫非,薛之觀那頭出了什麽事?”


    “那倒不是,剛剛沿途探馬來報,夜明禮花已經放出,說明薛侍衛長已經成功把假公主交給了山丹部落的長老們,並且哄騙他們投靠象雄了。”


    “那又是怎麽了?”計劃最後一幕也達成了,心頭一鬆,李捷又是好奇的問著,問的席君買臉色更苦了。


    “殿下啊!那些人您究竟要怎麽處理啊?鬆州日後可是風波之地,養不了啊!”


    聽著隊伍後麵隱隱約約傳來陣陣痛哭聲,李捷也是感到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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