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州,高原之下大唐疆域的最西麵,西北接吐穀渾,西南則是吐蕃,那時候茶馬古道已經初見雛形,雖然作為甘涼,鬆州不是最重要的交易途徑,但這裏長安來往青海,川藏高原的商販行人依舊絡繹不絕。


    尤其是朝廷與吐蕃和親的消息傳來後,看到和平信息的大唐商人們更是拚了命的把大唐貨物往吐蕃販運,大唐的東西在吐蕃可是很緊俏,往往一匹絹帛,一點鐵器,就能換取牛羊成群。


    “這群唐人太過分了,明明這點布匹在長安才販賣幾百錢,到了我們吐蕃,竟然要一匹馬!”


    和親大隊慢悠悠的穿越鬆州城,一路上看著熱鬧的商販,達紮那日鬆這個高原來的土蠻子卻是額頭青筋暴起,不住的想要拔刀砍人,卻總是被祿東讚壓抑而下。


    “達紮那日鬆,安靜,這裏是大唐地界,雖然唐皇答應了和親,在這裏鬧事,依舊會讓兩國麵子上不好看。”


    不過頓了頓,縷著胡子祿東讚還是安慰了自己這個手下悍將的情緒,很隨意的說道。“在這兒怎麽都得忍,大不了迴了吐蕃,你看那個漢商不順眼,整治一番,本大論絕不攔你。”


    “謝大論。”騎在馬上,達紮那日鬆塗著紅泥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猙獰,與此同時雙眼卻是興奮的淫光,到現在他還忘不了,鬆州之戰後被他劫掠迴吐蕃的漢女白皙的皮膚與驚恐又楚楚可憐的表情。


    可惜幾個唐女不堪摧殘,幾個月就香銷玉殞了,到現在還領達紮那日鬆遺憾不已,如今又有了機會釋放暴虐,怎麽不讓這個變態蠻人高興?


    不過興高采烈地吐蕃人沒有發現,鬆州繁華的街道暗處,一對男女同樣雙眼興奮的盯著和親隊伍,一麵竊竊私語的商量著什麽。


    “要不,我們今晚就動手?”女子滿含興奮地叫到,不過打了個激靈後,高大健壯的男子卻是趕緊搖了搖頭。“不行啊,鬆州有重兵把守,就算我們從使團護衛手中搶出來了郡主,也溜不出去。”


    “哼,平日裏你不是老吹噓自己力拔山河嗎?這時候就痿了,比我哥差遠了!”嬌媚的女孩立刻小嘴兒一撇,不屑的嘟囔著,弄得高壯男子隻能一陣苦笑,百騎破萬敵,除了小說中的那些英雄人物,真實事例目前也就鬆州觀察使席君買了,偏偏自己還要在他眼皮底下幹壞事。


    不過鬱悶的同時高壯男子又是滿是幹勁兒,這一次必須幹好了,不然的話,這輩子可就都得活在大舅哥的陰影下了。


    觀察一番後,一對男女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過他們沒注意,就在剛剛他們對麵的茶樓二樓,一個少年公子有些眼花的擦著眼睛,疑惑的嘟囔著。


    “怎麽可能,我怎麽好像看到高陽了?”


    想了想,李捷卻是搖了搖頭,笑著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大婚時候高陽都沒來,因為李雪雁的事兒,這丫頭很是愧疚,送走了和親隊伍幹脆去了洛陽她的封地散心,而李世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管什麽禮教,讓房遺愛跟著去了。


    這會兒估計小兩口正蜜裏調油呢,那可能跑道邊關吃沙子?看來是自己這兩天累得眼花了,世事紛擾,看來自己還需要磨練才是。


    就在李捷暗暗想著的時候,一直跟著自己的小白臉王微一臉風塵樸素的上了來,悄悄地貼過來說道。“九郎,朔王太保到了。”


    “快請他上來!”李捷當即就是精神一震,隨著王微應下後,很快一個穩重的腳步聲就在茶樓過道響了起來,半分鍾的時間,一個身穿商賈百姓模樣青袍的壯年人出現在李捷眼前。


    “屬下見過朔王殿下!”一上來,壯年男子就直接叩拜而下,慌得李捷連忙一個箭步竄過去,伸手攙扶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席大哥可是朔王太保,就是我的老師啊!”


    八尺昂張大漢,國字臉闊鼻,雙目露出威嚴的精光,哪怕百姓常服都掩蓋不住那股彪悍,不是威名赫赫的萬人敵鬆州觀察使席君買又是那個,不過他看向李捷的目光,卻滿滿都是感激。


    如果不是李捷,說不定他還在隴西罪兵營中當著炮灰囚徒呢!


    說來也巧,貞觀十五年,也就是去年,歸順大唐的吐穀渾內亂,慕容諾葉波奔逃,叛亂的吐穀渾宗王芒鬆達步鼓動萬人襲擾大唐邊境,當時大軍壓境,整個隴右一片戰雲,隴右兵馬使王誌能畏敵不前,僅僅龜縮於城內,任由吐穀渾亂軍劫掠大唐村寨。


    就在那時,看著自己家鄉被蹂躪,生為隴右人的折衝校尉席君買坐不住了,違令率領本部一百二十騎悍然出戰,在子午穀伏擊了萬多人的吐穀渾亂軍,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出擊,卻沒想到攻擊效果出奇的好。


    一百二十騎大唐靜騎出其不意的從子午穀殺出,在吐穀渾軍觸不及防下切豆腐一般切進了吐穀渾軍陣,護衛中軍的吐穀渾親兵竟然不能阻攔片刻,一炷香的時間,百騎就殺到軍陣中心,芒鬆達步尚且茫然無措中,就被席君買斬於馬下。


    旋即就是一場軍事史上的奇觀,殺得渾身是血的席君買拎著芒鬆達步的腦袋,怒吼著領著他的騎兵殺了上去,本來就士氣低落人心惶惶的吐穀渾部隊在大唐精騎的凜凜殺機中直接崩潰了,一萬多人被一百多騎兵追殺了幾十裏。


    斬首千多級,陣斬帝王,一般的將帥一輩子都拿不到的榮譽,不過拿著這榮譽迴了隴西姚州城,席君買卻是倒黴開始了,主將畏敵不前,部下立下了如此大功,不但一個耳光狠狠扇在了王誌能臉上,而且還令他畏懼不已。


    三百裏加急已經發往長安,援軍還沒等到,敵軍被解決了,這要上麵追究起來他不是丟官就是丟官,再不就是丟官,所以沒猶豫多久,還沒等席君買的慶功宴喝完,他就以不遵將令為由頭將這個萬人敵下獄了。


    如果沒有李捷,難得一員奔襲猛將將在炮灰營裏艱難生活好幾年,等王誌能調走,然後起複一個一個中級軍官,幾起幾落,這輩子與將軍兩個字無緣了,但是曆史在這兒拐了個彎兒。


    正巧那兩天李世民也在為土穀渾形式發愁,李捷還闖了禍,挨罵的時候聽了幾句,這讓他想起了前世還讀過關於這麽一個被埋沒的倒黴名將消息,有點惜才的李捷冒了點小險,對李世民說有神人托夢給他,隴西有萬人敵猛將,百騎破萬敵,叫席君買。


    原本李世民沒當迴事兒,但礙不過李捷再三的信誓旦旦,將他在史書上看過的的席君買曇花一現講的清清楚楚,將信將疑的李世民幹脆派出使臣去前線了解一下。


    正好了,敵軍退的倉促很蹊蹺,援軍統帥張恭瑾還知道席君買這個名字,一查,所有事情就水落石出了,差點耽誤了絕佳戰機,李世民氣得差點沒砍了王誌能,饒是太原王氏的幫襯下,他也灰溜溜流放了嶺南。


    相反,應該倒黴困頓的席君買卻被突然的幸運砸中了,受到皇帝關注,本身還有實力,在對吐穀渾叛軍餘部的戰爭中再立奇功,席君買被晉升為了五品破虜將軍,坐上了王誌能原本應該坐的鬆州觀察使,還因為裏說這個奇怪的夢成了朔王太保。


    原本是在奴隸炮灰營裏等死,忽然光宗耀祖了,席君買對李捷的感激之情就可想而知了。


    “席大哥,不知道我的信你收到沒有?”與席君買對坐在了茶桌前,雖然比較有把握,但李捷還是挺忐忑的,畢竟席君買掌管著大唐西大門,他要是不放行,自己動員這麽多,他要不點頭的話,根本做不到毫無痕跡出塞。


    不過很令李捷失望的是,說到信,席君買卻是搖了搖頭,沉吟著說道。“殿下的計劃,我不讚同。”


    這一下,李捷就急了,原本淡然的臉上也多了一抹浮躁,很是焦急的說著。“席大哥,我這麽做不是你想象中的胡鬧。”


    “和親隊伍中有鐵匠,有探礦將,甲匠,種植農夫,各類農作物的種植,經典書籍,席大哥你和吐蕃交過手,那些蠻人的悍勇你應該知道,如果他們再有中原的尖刀重甲,充足糧餉,當為禍我大唐百年已!”


    “席大哥,你這可是麵對吐蕃的第一線啊!”


    看著李捷急切的樣子,席君買彪悍堅毅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容,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殿下莫急,不要忘了,君買入長安覲見時候,就對殿下承諾過,席君買的命是殿下的!就算殿下要君買現在殺進暹羅城,把什麽鬆讚幹布腦袋摘下來,席君買也不會眨一下眼的。”


    “但是殿下,您不了解高原,您不知道在那上麵如何生存如何躲避,如何尋找水源哪裏設伏,怎麽嫁禍,這麽貿然帶著人去了,很可能就折損在了高原上,所以我一定要跟著下去!”


    “可是!可是事情一旦敗露,這可是大罪啊!李捷胡鬧,席大哥犯不著跟著李捷受過。”剛剛還因為出不去而為難的李捷這一會兒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竭力希望勸說席君買打消這個念頭,不過這麽一說,席君買的臉色反而陰沉了下來。


    “殿下是認為我老席無用,還是不相信我老席信用呢?”


    “當然不是,席大哥乃是忠義之士,誰背叛了我席大哥都不會!”雖然接觸的僅僅幾次,但李捷這點卻看得很準,認真的說完後他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席大哥你的家人也得考慮一下吧!”


    “嘿,奔襲吐穀渾之前,我老席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也不過多了一個茹娘,要是事情真敗露了,相信殿下不會看著她受苦吧!”


    臉上狡黠之色一閃而逝,席君買彪悍的臉上又帶了滿滿的自信,拍著胸脯保證到。“我手下跟著我奔襲過吐穀渾的將士,還有我淪落炮灰營時候的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不會泄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真叫矯情了,看著席君買熱血澎湃的國字臉,李捷也隻能歎了口氣,然後雙手重重壓在了席君買肩膀上,後者立刻大笑起開。


    “這才對嘛!行了,正事談妥,殿下應該帶酒了吧,上一次賜給老席的,可早就喝光了!”


    “當然,少不了你的!”已經放開了的李捷當即也是爽朗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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