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廣揚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震懾眾人心神俱蕩。


    “父親。”


    “侯爺。”


    簡飄依和胡豔豔同時出聲。


    “怎了?不滿意我的安排”簡廣揚問道。


    姨娘和嫡女一母女相稱,雖是不守規矩,但簡廣揚喜聞樂見。胡豔豔是丞相之女,她的女兒和名門淑女親近,沒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簡飄依也能成為“胡豔豔”第二。


    簡家的大小姐知書達禮,賢良淑德,說出去,他倍有麵子。如是想到,簡廣揚才沒有拒絕姬小小的要求。


    “簡飄依,你不願意?”簡廣揚厲聲道。


    好心是為了她,她不感恩戴德,女兒啊!


    簡廣揚後悔了,後悔甘下賤,和曾霏姿談條件。


    “不是的,父親,女兒沒有不願意,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簡廣揚不介意動用家法。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兔崽子們要打打才會乖。


    簡飄依動動嘴,不甘心做好。


    “這就好了。”簡廣揚看向另一位當事人,“豔豔,你呢?”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身為姨娘的胡豔豔,她能如何?


    “單憑侯爺做主。”胡豔豔福了福身。


    兩人都同意了,簡飄依養在胡豔豔名下順利成立。


    簡廣揚尚有要事,等事情完結,大步離開梧桐苑。簡恭鑫心情急切,緊跟其後,視而不見妹妹簡飄依求救的眼神,風風火火迴到他的溫柔鄉。


    小美人,世子哥哥迴來了!


    “母親(夫人),我們先行離開了。”


    路上,簡飄依和胡豔豔相顧無話。


    嫡女成庶女,簡飄依心中空落落的。她時時刻刻想著成為胡豔豔的女兒,如今願望成真,可她成了庶女。


    庶女啊!


    簡飄依淒然一笑。


    “你們都下去吧,本夫人要睡一睡。”


    眾人以為姬小小是心累了,沒有懷疑,輕手輕腳退出房內。


    嘎吱,門扉被關上。


    “你要走了?”姬小小一臉的不舍,這才恩愛了幾天,廖崆民野望天下,可憐她這個深閨婦人寂寞身冷。


    廖崆民捏了捏姬小小的臉頰,“還不是為了你。”


    到底是分別的時刻,兩人瘋狂了一天。


    “記著,命最重要。”


    姬小小把事先準備的銀票、傷藥,一股腦塞給廖崆民。廖崆民來者不拒,笑著接下來。


    “我走了。”


    揮一揮衣袖,廖崆民帶走姬小小的大部分財寶。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三年轉瞬即逝。


    三年間,簡恭鑫娶妻生子了,簡飄依也好不容易訂了親。衛國候府看似和和美美,實則暗湧澎湃,殺機四伏。


    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簡廣揚被聖上冷落了。


    追根究底,問題是出在金錦坊上。


    金錦坊交於胡豔豔管理,起先有了起色,還清了債務,還手有盈餘,賺的是盆滿缽滿。可胡豔豔終究是深閨女子,管理後宅一手又一手的,手段層出不窮,生意之事,卻欠缺頭腦。


    胡豔豔任人唯親,三年間,金錦坊從上到下的夥計、掌櫃,全部換成了她的人。她找的人是有本事的,奈何錢財迷人眼,金錦坊進進出出,最多的便是金燦燦、白花花的金子銀子,久而久之,他們自然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你拿一點,我拿一點,不多不多,所以我再多拿一點。積少成多,積沙成塔,金錦坊的流動資金居然活活他們被拿光了。流動資金不充足,對生意可是滅頂之災。


    另一邊,胡豔豔掌管金錦坊,她哪是那種死心眼的大好人,守著大批的財寶不動心。首飾,衣裳,置辦莊園,私房錢,兒子的聘禮錢,胡豔豔偷偷摸摸藏了成千上百的銀票。


    上梁不正下梁歪,金錦坊不倒,天理難容。


    一年前,金錦坊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債務比起以往隻多不少。等債主找上門,胡豔豔慌了,手忙腳亂請簡廣揚主持公道。


    簡廣揚不管錢,他應酬所花,直接從庫房支出。胡豔豔需要大數額的銀子,一時半會兒,簡廣揚哪裏拿得出來。


    討債人可不管那麽多,管你是天皇老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衛國候府不還錢,他們鬧,不要臉麵的鬧,看是他們丟人現眼,還是衛國候府死豬不怕開水燙。


    簡廣揚被逼急了,下令抓拿“刁民”,卻不小心觸怒了民眾。他們是正經人,隻是拿迴屬於自己的錢,何錯之有。衛國候府仗勢欺人,天下的蛀蟲。


    無奈之下,簡廣揚無罪釋放“刁民”。


    換不了錢,債主繼續鬧,衛國候府無清淨之日。怒從心頭起,惡心膽邊生,簡廣揚走上了不歸路。


    簡廣揚官居一品,位高權重,阿諛奉承之輩大有人在。他稍稍透出一點兒意思,債務問題徹底解決了。


    事有好壞之分,金錦坊之事後顧無憂了,可當今聖上不滿簡廣揚了。天子腳下,聖上耳聰目明,簡廣揚收受賄賂之事,如何能瞞得過他。當初,聖上會重用簡廣揚,一是簡廣揚對他忠心耿耿,二是簡廣揚為人清廉,剛正不阿,是他需要的好臣子。


    好臣子?


    聖上對簡廣揚的情義日漸稀少。


    火紅的晚霞如血染天,寒冷的微風,送來花花白雪。


    “夫人,下雪了。”張嬤嬤裹著棉衣,舒坦說道。


    姬小小站在走廊上,伸出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


    冰冰涼涼,雪花化為清水。


    “冬天了。”姬小小記掛遠在邊塞的廖崆民,是否餓了能吃得飽,冷了能穿得暖,是否事事順心,無病無災。


    雪越下越大,梧桐苑內,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太陽堅持了一會兒,還是落入了山後。下人點燈,燈籠高高掛起,照亮整個梧桐苑。


    姬小小欣賞雪景沒多久,便迴正廳用晚膳。


    “好了。”姬小小拿著手帕擦擦嘴,一副吃飽饜足的幸福樣兒。


    下人將殘羹剩飯收好,張嬤嬤才說道,“夫人,大小姐來了。”


    簡飄依?


    姬小小笑了笑,此大小姐給彼大小姐了,趕著做胡豔豔的女兒,神氣巴拉,好了不起,現在還不是恭恭敬敬等著傳見。


    “讓她進來。”姬小小放下手帕。


    片刻後,簡飄依款款走進來。


    “母親。”簡飄依恭順說道。


    姬小小不輕不重嗯了一聲,閉口不再說話。


    簡飄依等了又等,無奈隻能自己開口,“母親,還有三日,女兒便要出嫁了,女兒……,女兒省不得母親您。”簡飄依垂下頭,拿著手帕擦拭眼角。


    姬小小又嗯了一聲,不做其他反應。


    簡飄依手上動作一頓,張口欲言又止。


    姬小小神煩簡飄依,揮手讓下人下去。


    “人都不在了,有話直說,哭哭啼啼,吵得我的頭都疼了。”


    簡飄依大大方方認了錯,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母親,女兒,女兒這幾年和胡豔豔朝夕相處,這才看清楚胡豔豔的為人。胡豔豔虛有其表,以往種種,有意為之。可憐女兒在胡豔豔手下磋磨三年,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簡飄依悔不當初,她看上胡豔豔丞相之女,京城才女的身份,捏著鼻子和一個姨娘以母女相稱。本是想著一榮俱榮,沒曾想,陰溝翻船,親生母親厭棄她,她被養在姨娘名下,好端端的嫡女成了陰溝裏的庶女,得不償失,悔之晚矣。


    “說正事。”誰管你,愛死不死。


    簡飄依被噎了一下,忍著怒火,繼續說道,“女兒雖是訂了親,可胡姨娘隻準備了一些嫁妝。女兒所嫁之人,好歹是簪纓世家,近些年沒落了些,底子還在,女兒就這點嫁妝,女兒嫁過去,不是讓女兒底氣不足,抬不起腰,受夫家人冷眼。所以說,母親,女兒是您生下來的,您看,您能不能補貼女兒一些?”


    “不能。”姬小小直接拒絕。


    補貼她?做夢!姬小小寧願把金銀珠寶喂了狗!


    “簡飄依,你叫本夫人一聲母親,因為你是庶女,按規矩,你得叫,可這不代表你就是本夫人的女兒,想要補貼,找你的父親,親生母親去。”姬小小叫來下人,把簡飄依請出梧桐苑。


    簡飄依拍打梧桐苑的大門,她想要像以往一般,將門撞開,可她不敢,歸根究底,她現在是庶女。


    哀求了一會兒,簡飄依來到蘭馨苑。


    “姨娘。”自從簡飄依成了胡豔豔的女兒,簡飄依一夜之間長大成人,照著規矩,乖乖叫胡豔豔姨娘。


    “你來了。”胡豔豔語氣冷硬,在沒有之前的熱乎勁。


    簡飄依習慣這一切,直接與胡豔豔開門見山。


    “你想多要點嫁妝?不行。”胡豔豔一口否決,嫁妝可是錢,多一分都不行。


    一個想要,一個不給,意見相反,兩個女人直接吵了起來。


    簡廣揚拖著疲憊的身體迴來,才剛到了蘭馨苑的院門口,簡飄依和胡豔豔的吵鬧聲,便嚷嚷得讓他頭腦脹痛。


    推門而入,簡廣揚打了兩人一巴掌。


    他在外拚死拚活,她們怎麽就不能好好相處,讓他省點心呢?


    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啊!


    事實證明,簡家人就是不能讓他省心。


    “侯爺,請您不要再阻攔我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要為難我等了。”為首之人穿著衙門的衣服,拱了拱手,越過簡廣揚,徑直往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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