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的,又是臨近登機時間倆人才完全進入了新一天的狀態。


    早餐溫馨,相處溫馨。


    麻煩是登機之時被認出來的夏夢,惹的被包圍,目視。冷清的海城機場,也因而變得熱鬧沸騰。


    有機場保安護著,韓東沒往她身邊靠。距離個十步八步,便於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他的角度,女人穿著隨意,但人群籠罩中,刺眼的像太陽。


    美,豔,冷,貴。


    他反應總慢很多,初次意識到,自己媳婦特搶手。一道道炙熱的目光,像在看稀世珍寶。


    危機感,乍然而來,揮之不去。


    亦然後怕著,後怕倆人離婚這段時間,她萬一組建了新的家庭。他這輩子,到底能不能放開,是個未知數。


    變了,她不再是剛結婚之時。那個喜怒無常,隻空泛驕傲的孔雀。他也變了,從自戀自傲心理帶來的孤高,現今,磨損的所剩無幾。


    她心境在成長,他的心境在退步。


    她好的出乎預料,他差的也出乎預料。好幾年了,心在部隊中,沉溺在被追求,被崇拜,被重視,被焦點。忽略了,家庭裏的焦點不再是他。是視線內那個近乎完美的女人,是到哪都被誇讚不停的女兒。


    他該驕傲的不應是那些過去的成績,該驕傲,自己妻子越來越好,該驕傲女兒越來越聰明。這是最實在的成績,他唯一還可驕傲的地方。


    跟著過安檢,到候機廳,登機。


    一進頭艙,氣氛靜點,注目少點。他就悄悄抓住了女人的手,特別舒服獨特的感覺。


    夏夢打著哈欠,偏頭枕在他胳膊上假寐:“老公,困。”


    “睡唄,得倆小時才到東陽。”


    “哦……”


    夏夢渾然欲眠,無聲無息又睜開眼睛坐直。認真翻看著男人掌心,之上繭子消失了,卻還有斷紋。淺淺的,十分明顯。


    是當初他在母親學校門口,徒手抓住暴徒利刃留下的疤。


    她轉了下視線:“茜茜膽子就特別像你,很大……隻要出去玩,少有不摔跟頭的時候,風風火火。”


    韓東否認:“比較像你,愣頭愣腦。”


    “你才愣。”


    韓東莞爾:“你想她了。”


    “對呀,總覺得咱們倆太過分。去哪玩,把她給落家裏……她肯定特別喜歡雪場,小瘋子,到個新地方,就小心髒砰砰跳,野性被激發。”


    “不過這丫頭總打人怎麽辦?沒人跟她玩。”


    飛機唿嘯脫離地麵,韓東本能合掌握住了她,閉目懶靠著座椅:“打人不還是明明教的,怕吃虧。小時候就天天逗茜茜去動手打她……也不算事,指甲勤剪一下,適當提醒就成。大一點,才懂道理,現在管也白管。再不行,過陣子送幼兒園,配合著老師一塊管。再說她現在很懂事了,上次我見她又想打人,手揚著,知道往迴慢慢收了。”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在上京帶她去玩,超市裏碰到了別的小朋友……”


    夏夢樂:“不過,她真聰明,還會察言觀色……知道咱們家裏就我脾氣不好,在我身邊就比較乖一點。”


    “那可不,小老虎碰上母老虎,惹不起。”


    “我不是母老虎,我多溫柔啊。”


    夏夢彎著眼睛,親昵吻在了男人手麵上。心裏跳了下:“誒,你說求婚的,是不是忘了?先說好,求婚沒誠意,複婚免談。”


    韓東撓了下腦殼:“非得跪著求?不要搞那些形式主義吧……男兒膝下有黃金……”


    察覺女人眼神在變化,他低聲補充:“我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除非心甘情願跪。跪,我心甘情願跪著求婚。不過,這兒肯定不行。不然明天頭條新聞就是,陌生男子跪地求婚夏總,太高調了。”


    “嘿嘿,我不嫌高調啊。覺得會很不一樣,就想看高高在上,振威員工心裏的偶像,拿出求婚的誠意來。咱們結婚幾年了,你一點都不浪漫……”


    “還好吧。”


    “我給你買過多少東西……你都沒給我買過什麽。就是買,也沒誠意,車停路邊,到商場拿了一件,應付……”


    “沒錢呐,婚內最窮的時候,連車費都跟人借的……”


    “在臨安那次啊,活該。不就想逼你服個軟,嘴硬的要命,每次都得讓我自己找台階。又高又陡的台階,尊嚴被你一次次給磨沒的。”


    “你現在好多了,不代表那些創傷會抹去。喜歡你,也不代表什麽都能忘。複了婚,再不好好對我跟孩子,咱們走著瞧……”


    “怎麽會!你們倆就是我的命。不,比我命還珍貴。”


    夏夢滿臉不信,輕聲試探:“迴東陽就複婚了,我給人約的是下午兩三點左右。你,要不要給家人打聲招唿……或者,有沒有遺憾,是不是心甘情願的。這種事我一絲一毫都不會勉強你,畢竟是一輩子,單方麵的意願,不好。出於孩子的考慮,也不好。”


    “不打招唿,我爸沒事,姑媽肯定反對。她生日宴上,對你記憶猶新,加上本來就有不少的誤會。得慢慢來,生米煮成熟飯再考慮緩解關係的事,多了這層關係,她心態也會不一樣。至於勉強,真的沒有,對現在的我而言,是中彩票一樣的心態。這麽好的媳婦跟孩子,還能等著我迴頭,給我機會……”


    夏夢視線挪開,把手也抽了迴來:“我也中彩票了,花兩百去買,中了十塊。沒敢跟你說過,之前真的想用複婚來報複你。想著把你套死在我們家,等你離不開的時候,再踢了你。讓你知道,背叛的代價!你那次感覺是對的,我是準備把關新月逼到走投無路,讓你也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是我沒出息,想當然。真的要實際去做,反狠不下心。我清楚,你累,重情重義,心理特別敏感……怕,怕弄巧成拙,毀了你的同時也等於毀了我自己的一生。老公,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少一些負擔,責任,多替自己考慮一些,自私一些……其實嘞,這不現實。你我現在的一切,都是這種無私結交的人脈造就的。我不能享受著它帶來便利的同時,再去苛責我的老公對別人自私一點,它是相應的,對不對。”


    韓東緩緩點頭:“你報複不報複我也想過,隨後我就內疚看輕你了。沒有哪個女人會拿婚姻來報複男人,報複孩子的父親。寶貝,不談這些偏沉重的話題,今天挺開心的……”


    “不談不代表能抹去啊,還是要說。我剛才在想一件事,施雅,為什麽給你打電話。她為什麽,膽子那麽大,對你吆五喝六的。腦殘?還是有人慫恿她這樣。”


    韓東沉著了片刻:“你說實話,能不能跟塗青山溝通,不跟新通源牽扯在一塊。”


    “這是商業素養,我既然起了頭,談到這份上。你覺得,不投資,說得過去嘛。再則律所這個市場是有限的,它起到的作用是口碑,社會責任上的意義,太商業化,反落下乘。我需要,新通源這個平台來延伸發展。我當然不想跟關新月有交集,更不想你們倆再有交集的機會。那更要,將她邊緣化。變成一個普通的,隻有基本權利的小股東……當然,我不做絕,更不會卸磨殺驢。”


    韓東十指交叉:“行,你看著辦吧。”


    “嗬,還是不忍心。”


    “沒有,咱們兩人角度不一樣。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一點。不管怎樣,她幫我做海城的時候,一切工作都拋開了。我媳婦再抓著這種機會,致人死地,心裏很不是那麽迴事。怎麽說呢,還是那句話。她有錯,罪不至死。你動她的新通源,她的負債會毀了她事業,人!她會徹底淪為一個對你知己知彼的死仇!”


    夏夢淡聲:“好像我不動,新通源就有希望一樣。”


    “有啊,她有權利,有資本周旋。”


    “你確定要因為她,跟我在這爭個對錯。”


    “我沒有跟你爭,我是表達我所想。不能我介意這個,非要為了哄你,裝作不介意,假模假樣的。夢夢,不瞞你,我們倆昨天通過電話,徹底翻臉了。我認為,以前就該是以前,人一旦活在記憶裏,執念中。它影響的是自己,是這個家。事是既定的,它無可更改。事實是既定的,咱們一家人要生活。為什麽不把她看成一道坎?改變了你,改變了我,改變了咱們倆的婚姻狀況。”


    “你閉嘴,我不聽你說話……死的在你嘴裏也能成為活的。你,就是對她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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