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誌偉是個膽量極大的人,所有了解他的都這麽認為。


    他也是海城人,因緣巧合結識了陳彥豐。


    最開始陳彥豐生意起步,他便一直負責保安之類的工作。崛起於那個混亂的海城,他做事的風格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改變。


    近期,人被跟蹤,夜總會被監視,以及各種風雨欲來的勢頭,讓他察覺到了點不對。


    繼續被動下去,死路一條,遲早的事。


    好在他在臨安替陳彥豐經營多年,自有門路。但是前提,要剪除掉一個人。


    鍾思影,來自臨安省軍區的那個女人。


    她本不是警察,卻在這次案件中強勢占據了主導。


    一直都對這人有所留意,所以在鍾思影來夜總會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那幾個醉鬼也是他找的,目的單純是給對方一些顏色看看。


    這是第一次,再不知趣,他隻能鋌而走險。


    你死我活,當然是你死。龔誌偉從來不缺瘋狗一樣的殘忍和魄力。


    有保安敲響了辦公室房門,低聲匯報了下情況。


    龔誌偉枯瘦的麵孔上略顯詫異:“人走了?”


    “那臭婊子身手不錯,跟她同行那男的也不簡單……小丁他們連人衣角都沒碰到。”


    “一群廢物。”


    龔誌偉罵了一句,緊接著安排:“拿五萬塊錢給他們,讓小丁帶人出去躲幾天。別他媽被弄到警察局,再出紕漏。”


    外麵,韓東一路拉著鍾思影急行,直至到達僻靜處,才鬆開了她。


    鍾思影揉了揉手腕,不爽道:“你什麽意思啊,打算就這麽算了?”


    “別人的地盤,你一個連證件都沒帶的軍官,鬧出動靜太大,別人完全可以借此顛倒黑白。你不覺得他們連你行蹤都清清楚楚,會蠢到主動尋釁滋事?”


    鍾思影吐了口氣:“這幫王八蛋,簡直無法無天。”


    韓東眼神飄忽。


    不管他怎麽想要將今天的事情全盤理順,都辦不到。


    對方的用意到底是什麽?


    一開始韓東以為,龔誌偉要借題發揮,把事情鬧大,好攪亂視線。但他帶著鍾思影一路出來,並沒受到攔阻。


    難不成,真的隻是想要靠幾個醉鬼警告一下鍾思影。


    這太簡單,簡單到韓東不能相信。


    鍾思影暫平複了些:“誒,你沒事吧。”


    剛糾纏中韓東用手臂幫她擋了一個酒**,好像是砸到了。


    韓東這才反應過來手臂上的隱痛,甩了甩說沒事。


    “今天謝謝你了。”


    韓東笑道:“想謝我,別隻說說而已。”


    “那你想要怎麽樣?”


    “我看你們訓練場上好多器械沙袋之類的全該換了,不如你幫我個小忙,跟陳鬆平提一提這個。再購買的話,用東勝的……放心,我肯定不賺你們的錢。”


    鍾思影無語:“你這主意都打多久了。也難為你,憋到現在才說出來。”


    “沒多久,就參觀你們集訓的時候剛有的想法。用別人的不也是用麽,幹嘛不用自己人的。”


    “誰跟你是自己人。再說,這是物資部門才有決策權,陳老哪可能因為這點破事,專門去幫你賣個臉。”


    “好像是這樣。”


    鍾思影知道這人臉皮其實不厚,看他不知所言的德行。忍俊不禁:“陳老賣不了臉麵,我可以過去說一說,這忙我幫。不過嘛,你答應我的……”


    “迴東陽,我第一時間就去查小銀河,有任何消息,我隨即通知你。”


    鍾思影把沾上些酒水的頭發往後挑了挑,隨手掖在了耳後:“那就一言為定,我明兒就去找錢叔。前提是,你別給我弄一些劣質品,不然的話,把器械給你們東勝全退迴去,我可不管。”


    韓東有些不可思議:“你好像很有把握。”


    鍾思影撇嘴不答,把握她當然有。因為省軍區管這方麵的人,是她父親的老戰友。


    韓東這事對她來說實在是不大。


    聊著,鍾思影還是不怎麽舒坦,自然拿起了韓東手臂,把袖口卷了上去。


    小臂上一塊肌肉隱現烏痕,她用手按了按:“要不去醫院看看,別萬一傷到骨頭。”


    韓東本能倒抽了一口冷氣:“疼,疼!”


    “這麽嚴重,這呢,疼不疼?”


    “疼。”


    “這呢?”


    鍾思影滿臉認真在他手臂上分別按壓起來,不時的幫著韓東做一下拉伸,抬頭詢問。


    韓東本來開個小玩笑,看她如此鄭重,眼神不由變得極為奇怪。


    這女人的情商……可能真是負的,竟當真了。


    “走吧,去醫院。”


    鍾思影心思都在韓東手臂上,每一個有所經曆的軍人都懂醫學,看韓東的反應像是骨裂了……


    這念頭閃過,她本能再次看向男人。


    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鍾思影稍呆了片刻。


    對啊,她都懂的,韓東怎麽可能不懂。而且他自己身體,幹嘛不著急去醫院?這家夥在故意逗自己玩。


    韓東知道她迴過勁了,幫抽離手臂,退開了一步:“瞧你緊張的,我迴去擦點藥就行,沒事。”


    鍾思影揉了下額頭:“走,上車,我送你迴酒店。”


    “上車就上車了,你能不能別靠我這麽近。”


    “我弄死你這王八蛋,耍我。”


    鍾思影繃不住,抬腿就朝韓東臀部踢了過去。


    韓東連挪開了幾步,躲閃之時,故意被她打到了兩下,女人這才算是作罷。


    說笑著,正打算上車,幾個剛從夜總會那邊過來的客人不清楚什麽原因起了爭執。


    兩男一女。


    其中的一對好像是情侶,另外一個戴著一頂鴨舌帽,正揪著男人衣領作勢欲打。


    鍾思影手放在車門上之時,縮了迴來,大步走去。


    她的職業習慣,注定了碰到這種事會去勸阻雙方。


    韓東無可奈何,點了支煙跟在她身後,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走近,罵罵咧咧的聲音夾雜著痛唿。


    好像是那個帶鴨舌帽的男子走路之時拍了下旁邊女人的臀部,其男友不幹了,一來二去就鬧成了這樣。


    市井之間的鬥毆,拉拉扯扯,你來我往,暫時性還沒真打起來。


    韓東感覺好笑,看鍾思影上前,站在原地點支煙靜看熱鬧。


    隻剛抽了一口,視線中突然出現的一抹熒光,讓他心髒驟然收縮。


    匕首,那個鴨舌帽男子左手間幾無任何征兆的出現了一把匕首。並且,目標不是與他爭執的男子,而是鍾思影頸部。


    鍾思影步子剛邁出去,未及落下,身體正是將進未進的狀態。


    她比韓東晚一秒發現了變故,可是,根本來不及躲開。


    對方的動作簡直快而突兀到了極致,就好像眼中的那抹匕首寒光真的是一抹閃電。


    這種變故,任何人都沒料到。


    鍾思影昂首欲躲,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匕首距離頸部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前傾的身體驟然被一股駭人的力道拽著往後。


    是韓東,在發現匕首痕跡之時,第一時間邁了一步,抓住了鍾思影後衣領。


    無聲,驚魂。


    鍾思影被這股力道帶的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下意識捂住了頸部。


    手間,血漬殘存。


    她有些不敢去想,假如剛才韓東再將他晚帶迴去零點一秒鍾,她喉管會不會被人劃破。


    也算是經曆過兇險局麵,但是,鍾思影初次預料到自己缺乏真正的危機意識。


    她是一名很優秀的軍人,也殺過各種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可沒有被人盯上過。


    如今,就在時刻有人經過的路邊,當著很多人的麵,公然行兇。


    這不是拍電影,卻荒謬而讓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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