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蕊頓時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你在別墅有眼線?”


    他瞥她一眼,嗤笑一聲:“猜也能猜到。”


    她無語了,卻一下子仿佛泄了氣,肩膀耷拉下來:“一會兒見到總裁,你別說這個,不太好,反正我也拒絕他了,你是沒看到,中午的時候,我硬氣極了,總裁跟我一提到這句話,我就迴嘴了,我沒開玩笑,我真的迴了,我有膽子,我迴完還特瀟灑的轉身就走,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留給他,不過沒想到會下雨,我出來得著急,又沒帶傘,所以搞成這樣了……”


    他幹燥的手掌蓋在她頭上,揉了一下。


    喬蕊任由他摸著,眉眼彎彎的,還樂觀地說:“其實我覺得,我中午震住總裁了,你沒看見,我侃侃而談的時候,總裁那個表情,別提多吃驚了,他肯定沒想到我口才這麽好,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大概這是一種天分吧,我以後可以多在這方麵努力一下,說不定你列的那些證書考完了,我還能額外考一個跟談判有關的資格證。”


    他嘴角勾著,沒潑她冷水,他知道,她在搞氣氛,不希望迴到家,他跟他那位父親,為此吵起來。


    車子沒開一會兒,便迴了別墅。


    把車子開進車庫,他們又從大門進去。


    裏麵,景撼天還在看新聞,聽到聲音,轉首,就看到他們倆一起迴來。


    他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鼻腔裏嗤出了一聲冷笑。


    他還當這麽大的雨,這女人跑哪兒去了,沒想到是去裝可憐告狀去了。


    真是難為她了,還把自己淋濕,做出這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摸樣,再把景仲言也叫迴來。


    他好整以暇的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轉頭,清淡的看著真要上樓的兩人。


    “先別上去,在這兒把話說完。”


    景仲言腳步停滯,轉首,看向他。


    景撼天眉目冰冷,指著喬蕊,口氣毫不客氣:“要不把她趕走,要不你們一起走,兩個選擇,現在決定。”


    喬蕊聽了這話,咬著唇瓣,沒有吭聲。


    景仲言神色淡然,語氣,漫不經心:“母親好像是明天迴來?”


    “不要轉移話題,你母親迴來,我也不允許這女人留下,你們不用指望她。”雖然不知薛瑩對喬蕊是個什麽態度,但是薛瑩向來寵愛景仲言,如果景仲言要求,她應該會向自己求情,不過誰求情也沒用,他就是討厭喬蕊。


    尤其是,她還敢告狀。


    其實她一個女孩在家,被他說了兩句,跟人訴苦很正常,但是她不該這麽不懂事,因為這點小事,還搞這麽一出,再把景仲言叫迴來,搞得這麽難看。


    原本還覺得,這女孩雖然不討人喜歡,身份也太低,但至少還算識趣。


    現在看來,連最後一個優點都沒有了,那他更不想再看見她了。


    這件事上,喬蕊其實很無辜,她根本沒想過告狀,也不是不想迴來,隻是顧慮太多,擔憂太多。


    可這些景撼天不知道,他認準了喬蕊的不好,並且不打算姑息。


    景仲言麵色涼涼的,語氣並沒多少在意:“等母親迴來就走,有句話,我想當麵跟她說。”


    景撼天皺緊眉:“她下午來了電話,要晚幾天迴來。”他眯著眼,又看向喬蕊:“你要在這兒等你母親,沒問題,把這女人送走,今天我就不為難你們了,我讓人訂機票,明天一早,你送她去機場,我不想再看見她。”


    “父親。”景仲言鄭重的出聲:“她是我妻子。”


    景撼天臉色越發難看:“我沒承認,她算你什麽妻子?想進我們景家門,她還不夠資格?”


    “她不夠資格,時韻也不夠,在你眼裏,誰才夠這個資格?”


    “你……”突然提到那個名字,幾乎沒有一點防備,景撼天麵上,頓時蒼白了好多。


    景仲言懶得理他,牽起喬蕊的手,把他帶上二樓。


    腳步聲越行越遠,景撼天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一口鐵牙幾乎咬碎。


    他一拍輪椅扶手,指尖緊緊掐著那鐵皮的質地,指腹都發白了。


    傭人在旁邊見狀,一個個麵麵相覷,她們聽不懂中文,不知道少爺跟先生說了什麽,卻看得出,先生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


    有機靈的,立刻找出了先生的藥,準備先生出一點毛病,就趕緊喂藥。


    可先生似乎也沒那麽嚴重,雖然看著似乎很憤怒,卻自己滑著輪椅,到了陽台邊,拿起那盆被搬進來的小盆栽,盯著瞧了許久,臉上慢慢顯出疲憊。


    時韻,景仲卿的母親,她曾今,最愛的就是茶花,她的房間,永遠有一個個的小盆栽,裏麵,都是茶花,各式各樣的,香氣撲鼻。


    這也導致他初次遇見她,便被她身上的沁人花香,吸引了。


    跟別的女人不同,那些香水味,俗氣又熏鼻,她的花香,卻好聞得很,透著一股女人獨有的味道。


    如果說,薛瑩是他命中注定相守一世的妻子,那時韻,就是他命中注定留守心髒的愛人。


    對時韻的感覺,他很難說清楚,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多久,大概,就是幾年而已。


    可這個女人,就是不一樣,獨獨的不同。


    男人一輩子,會有很多女人,但隻有那麽一個,被你記住,被人珍惜,時韻是他珍惜的那個人,盡管最後,他辜負了她,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沒保護好。


    景仲言那句話,的確重了,時韻跟喬蕊不可能相同,她們是兩種人,孑然相反的兩種人。


    時韻,聰明,能幹,機智,狡猾。


    她是個有智慧的女人,她做事非常麻利,在工作上,是最能幫助他的人,有段時間,他甚至離不開她,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私下。


    他就是被她這種獨特的魅力吸引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裏裏外外,都那麽完美。


    到後來,為了留住這種完美,他甚至讓她懷孕了,用這種先斬後奏的方式,逼她生下他們的孩子,這在當時的景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偏偏護著她整整十個月,把所有的危險都扼殺,連公司也極少去,就是必須要她,生下這個孩子,生下屬於他們之間的,愛情結晶。


    他以為,那是種浪漫,卻在很久很久之後,才想起來,當時的時韻,臉上,並不開心。


    那時候,薛瑩其實已經知道了他的這段婚外情,他知道她肯定知道了,但是她裝作不知道,他也樂得清閑。


    生下孩子,他和時韻,他們一家三口,也曾經幸福過,安定過。


    但那個時間,始終太短了。


    男人總喜歡把妻子當做理所應當,把情人當做真愛,每個小三的口頭禪都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景撼天以前其實覺得,真愛,就是個幌子,就連他和時韻那麽恩愛的時候,他都沒意識到,那算真愛。


    在他的眼裏,成功的男人,擁有幾個女人,是很正常的。


    而時韻是他最最想擁有的,但也就停留在想擁有上麵,卻不到真愛的地步。


    這種畸形的男女關係,在上流社會的圈子,一貫都是心照不宣的。


    可是直到時韻死了,他才知道,有些人,你輕視她,便是扼殺她。


    是他害了時韻,她那麽出色,那麽聰明,那麽有骨氣,那麽特別,是他招惹了她,給不了她名分,還偏偏讓她生下他們的孩子,讓她徹底迴不了頭,連分手都分不徹底。


    最後她辭掉工作,收斂翅膀,安心當一個情婦,那時候,時韻是難受的吧,最可怕的是,他那時候,甚至從沒跟她說一句,愛。


    讓一個如此不俗的女人給他當情婦,卻連一個愛字都吝嗇,他,的確是個混蛋。


    也是在那之後,時韻的身體越來越糟,可她卻一次沒跟他提過。


    最後,她終是走了。


    突然之間,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就這麽走了。


    如今再迴憶,每逢想起一分,他的心都會痛一寸,然後,她的身影在他腦海裏,又會清晰一分。


    她就像他甜美的噩夢,永遠存在他心髒裏,挖,都挖不出來。


    這樣的女人,一生,隻有一個,景仲言把喬蕊跟時韻相提並論,已經,始終褻瀆她了。


    時韻,是世上最優秀的女人,沒有之一。


    喬蕊,又算什麽?在公司也業績平平,容貌長得也不出彩,他幾乎數不出她一個優點,他就是不懂了,他的兒子為什麽會看上這麽平凡的女人,並且還喜歡的不得了。


    其實,景撼天一生馳騁,經曆了許多,也看慣了許多,但他終究還是太大男子主義了。


    他覺得時韻好,是因為這個女人曾今那樣的吸引他,並且死後,那些優點也從未褪色,可是實際上,又哪裏有誰,匹配得上“最優秀”這個詞?沒有哪個女人是完美的,她就算完美,也隻是在你心中完美罷了。


    景撼天的審美,不能代表其他人,他喜歡是那種懸於巔峰的極致之美,就像時韻,魅力獨特,猶如一株永遠嬌豔盛放的牡丹。


    而喬蕊,隻是一朵小百合,沒多少顏色,沒多少味道,不與誰爭彩,卻安靜綻放,獨自幽香。


    景仲言喜歡她的簡單,喜歡她的柔和,喜歡她的寧靜,更喜歡跟她相處時,那種淡然中透著的和諧。


    他與他父親不同,他沒他父親那麽野心勃勃,總想著在生意場和私生活,都淩駕所有人之上,他沒有那個攀比心,他不求外觀如何,隻求,隨心就好。


    喬蕊,是那個能隨了他心的人,這,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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