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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命令自己的親兵立即去找陳金棟,黃傳素一邊奔跑過去,招唿下邊的軍官開始集結和率領士卒們先行後撤。


    這種情形下還要在碼頭上抵抗,純粹就是找死,這種長管炮的轟擊威力不用看都知道,幾乎就是橫掃一切,所向披靡。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脫離一線,然後在射程範圍之外組織防禦和反擊,但是黃傳素也不知道這種情形下還能組織起多少人來抵抗了。


    伴隨著一陣陣淒厲的銅哨聲,緊接著就是響起了「劈劈啪啪」的火銃射擊聲音,黃傳素心中更是猛地下沉,如此密集的火銃射擊聲,說明水師絕對不僅僅是一般性的轟擊碼頭這麽簡單,這是要登陸了。


    「大人,登萊水師開始登陸了,全是黑壓壓一片水兵,....」從碼頭方向跑迴來的一名部屬滿臉慌亂,頭盔歪在一邊,汗流滿麵,「媽的,全是自生燧發火銃,我都隻在大人親兵隊裏看到過,但是人家全是,確定是登萊水師無疑!隻有他們才有這麽多自生燧發火銃,兄弟們根本擋不住!」


    黃傳素一咬牙,猛地一揮手,「招唿兄弟們撤,先撤出五裏地外,在運河邊那個河神廟處匯合,避敵鋒芒!


    部將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吞吞吐吐地道:「大人,那邊也在喊,要求大家放棄抵抗,這是奉朝廷鈞旨,解除陳大人淮揚鎮總兵職務,與他人無關,所以負嵎頑抗,視同叛逆!」


    黃傳素稍作猶豫便搖搖頭:「那有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何我們之前未曾得到任何風聲?朝廷要解除大人的總兵職位,總該下文吧?為何直接動用水師來這麽一出?分明就是有人假傳聖旨,想要鏟除皇上的根基,我們不能聽!隻要挺過去,那他們才是叛逆!」


    部將聽上司這麽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鬆了一口氣,「可是下邊兄弟們就有些拿不準主意了,還有的已經躲起來了,.....」


    黃傳素不耐煩地罵了起來,「不管那些人了把能帶走的都帶走,趕緊去,.....」


    正說間,卻見幾名巡檢司的人朝著這邊跑過來,其中一人正是午間在一起喝酒的張姓巡檢,「黃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水師打了過來?」


    「***娘的,誰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多半是水師叛變了了,這個時候來攻打瓜州,分明就是衝著陳大人去的,沒事兒,水師就那點兒人,隻要頂過這一陣,他們就沒後勁兒了。「黃傳素見對方滿臉著急的樣子,大大咧咧地寬慰對方,「不行,你們跟著我們往後撤,到河伯廟匯合,我估計城裏陳大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再來收拾這幫水師逆賊!」


    「是麽?「跟隨在張姓巡檢身後的一名高瘦男子向前走了一步,「那我們跟著您走,行麽?」


    「沒問題。」黃傳素見此人靠得太近,還有些不悅這廝如何不懂規矩,卻見對方手中亮光一閃,一柄短刀已經淩厲地一挑,刺入自己的小腹下,猛力一攪,黃傳素腹中劇痛,眼前一黑,直覺全身氣力頓時泄去大半,手指指著對方慢慢委頓下去,「你...」


    「龍禁尉北鎮撫司百戶屠元照,奉命處置負隅頑抗的逆賊,於他人無關,放下武器,接受水師命令,一概不論!「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加上那森然的目光,一下子震懾住了周圍圍上來的軍官:「想想你們的家人族人,這和你們個人無關,朝廷有旨,隻問首惡,不問脅從,此事和你們無關,莫要自誤!」


    龍禁尉對軍中人還是有很大震懾力的,尤其是這些軍官士卒都是有家人的,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新皇登基在即,南北對峙局麵結束,水師突然來江南,肯定不是針對整個淮揚軍,而是要針對淮揚軍總兵陳大人。


    而黃傳素雖然是陳繼先從京營中帶


    來的老部下,但是他這支軍隊卻是在徐州時候招募起來的,並非從京營中帶來的五軍營舊部,這些人的族人親眷很多還在徐州。


    黃傳素的被當場斬殺震懾住了在場的眾人,特別是那些想到家中還有一大家人的哨長一類的基層官兵,當然不願意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卷入這種朝廷和總兵大人之間的對決風波中去,現在更是群龍無首,誰要出頭,可能就會被龍禁尉視為附逆,日後可能就要被追責了。


    見鎮住了在場的官兵,屠元照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這種情形若是有人突然跳出來要大吼一聲,亂刀之下,自己隻怕立即就被剁成肉泥了。


    「登萊鎮、遼東鎮大軍和登萊水師已經登陸,淮揚鎮軍就地等候處理,無需驚慌緊張,三日之內,朝廷便會遣新任總兵來接管淮揚鎮,一應聽從新任總兵指令,便可....」.


    屠元照的口才不錯,這也是專門選了的人才,加上旁邊那名巡檢也在吆喝著幫襯,總算是穩住了局麵。而此時侯承祖的水兵營和曹文詔的大軍也隨之湧入,迅速控製住了整個瓜洲鎮。


    「不要停留,立即向江都挺進。」得到已經控製住了瓜州的消息,馮紫英略鬆一口氣,但是這卻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現在要搶在陳繼先反應過來,或者說要搶在陳繼先指揮起調動淮揚軍之前就要控製住揚州城,否則這一場大戰打起來,那可能會毀了整個揚州城,這也是朝廷和馮紫英不願見到的。


    「紫英,無須太過擔心,我看以瓜州鎮的情形,隻怕陳繼先真的有些忘乎所以了,真以為他可以移鎮蘇杭,揚州淮安這邊交給王子騰來替他擋著,他可以優哉遊哉的過安穩日子了,這等心態,若是他有了隻怕他下邊的人隻會更如此。」


    沈有容倒是比馮紫英更篤定。


    單就瓜洲鎮這一戰來看,淮揚鎮的表現簡直可以說低劣無比,那位親兵守備被抓獲的時候居然宿醉未醒,不,還不算宿醉,而是午間喝醉了未醒,當然這是巡檢司那位張巡檢的功勞,不得不說這家夥也立下了大功。


    「但願如此吧,就怕陳繼先反應及時,那真要打成一場混戰那損失太大,我也無法向內閣交差啊。」馮紫英苦笑。


    揚州官府這邊,他沒有敢輕易聯係,因為揚州知府同知都是南北對峙之後傾向於義忠親王這邊的,所以隻能暫時觀察,寧肯讓吳耀青動用一些其他人脈關係來幫助收集情報。


    水兵營隻有一營登陸作戰,配合著曹文詔大軍登陸控製了局麵之後就迅速返迴重新登船,他們要立即與水師一部趕往南京,而水師另一部則水兵營另一營加上毛文龍部沿著運河直撲江都,要打揚州方麵一個措手不及。


    應該說陳繼先反應還是比較快的,當聽聞說瓜州江麵出現大規模的水師艦隊時,他就意識到不對。江防水師不可能有那種西夷戰船,而隻能是登萊水師,而登萊水師要入長江,必須要報備,而且抵近到瓜州,危及到了漕運了,不能不讓人多想。


    雖然陳繼先也有些不太相信在義忠親王即將登基的時候,登萊水師來揚州要做點兒什麽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但是作為武人,最起碼得警覺心他還是有的,無論如何,提升警惕,加強戒備總沒錯。


    隻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揚州城裏有些混亂,自己的親兵一部和季德全的人馬都已經移鎮去了蘇州,一部還在往杭州去,另外從高郵州過來的蘇舜辛部正在來揚州城的路上,估計也就是天黑之前就要抵達。


    這種情形下,要想迅速組織起來,的確有些難度,而且他現在也不確定登萊水師所來為何,外間傳言的事倭寇近期頻繁在長江口一帶出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登萊水師若是為此而來,似乎也有這種可能性。


    這種態度上的猶疑也對下邊人的執行帶來了


    一些影響,誰也不知道瓜洲鎮那邊究竟是什麽情況,隻知道是登萊水師的船隊抵達了瓜州外江麵,究竟所為何來,也沒有人知道。


    等到真正從瓜洲鎮那邊傳來了消息時,登萊水師的戰船已經出現在了江都城外鈔關上了,而此時如夢初醒的陳繼先也隻能匆匆率領其剛集結完畢的親兵大軍從南門撲出來,意圖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畢竟提前了一個多時辰的準備,加上城中尚有四千餘人的親兵和另一參將焦庭華的一萬餘人,陳繼先知道此時不是保留實力的時候,如果自己這個時候還舍不得親軍,那焦庭華的那一萬餘人隻怕就更不肯親自上陣了。


    此時的他沒有任何猶豫,親自上陣率領四千親軍讓焦庭華率軍跟隨自己身後,向著城南猛撲而來。不過陳繼先很顯然小瞧了水師艦隊的戰鬥力,而瓜洲鎮那邊的戰況他也一無所知,隻知道水師大軍登陸占領了瓜洲鎮,並不知道水師用他們的長管大炮洗地,直接將碼頭上的淮揚軍徹底打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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