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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來朝廷也是有意要把京營將士都贖迴來?”賈赦和馮紫英談得眉飛色舞,“理當如此,不管怎麽說京營將士也是為朝廷效命,若是朝廷不聞不問,豈不寒了將士們的心?”


    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指點江山的感覺,和馮紫英這等真正參與過和蒙古人談判的親臨者探討這等軍國大事,對於賈赦來說絕對是一種難得的體驗,日後也能成為自己周圍人中獨一份的談資,他自然要好好把這些細節問清楚。


    “赦世伯說得是。”馮紫英呲著牙齒歪著嘴應和著,“朝廷肯定也是這麽考慮的,但若是蒙古人要價太高,這就有些牽絆扯皮了。”


    和這個家夥談話既無趣還得要附和著,否則被對方覺察了,隻怕又要做臉作色,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鏗哥兒,你在覺得現在這蒙古人都達到了順義平穀,究竟能有多大的危險?“賈赦把身子向馮紫英這邊一探,假作壓低聲音的模樣,”我聽聞這街麵上糧價油價都漲了不少,可是那鋪子宅子價格卻是大跌,上半年那南熏坊挨著四譯館不遠的燒酒胡同你知道吧,是個好地方,北麵就是**府,和禮儀房,一處占地兩畝地的大宅子,雖說破舊了一些,但是園子還在,賣價一千二百八十兩,……”


    “……,蒙古人打進來之前一直是這個價,隻是沒賣掉,可賣家也不肯降價,蒙古人一進來,他就垮到了九百五十兩,這時候誰會要?這不,前兩日來找人問我要不要,就隻要八百八十兩了,我估計就是八百兩都能拿下來了,但這會子賣宅子不是吃飽了撐得慌麽?”


    賈赦試探性瞥了一眼馮紫英,觀察著他的麵部表情變化,“鏗哥兒,你說這蒙古人不能打進來吧?”


    這廝,居然打著這些主意,馮紫英腹誹不已。


    不過這也難怪,幾十年沒遇上這種事情了,隻怕京師城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雖然不至於說要棄城而走,但是存著情形再不對,找門路悄然出城南奔的想法的人也應該不少,尤其是那些對時局形勢不是很清楚的商賈士紳和中下層官員中,隻怕更多。


    賈赦顯然是很信任看重自己的看法,也打算在這上邊賺一筆,不過這事兒上邊自己也沒打算欺哄對方,甚至對方主動去買宅子買鋪子也是好事兒,算是變相證明對朝廷對軍隊的信任。


    再說了,迎春的事兒,雖然現在還不明朗,可除非賈赦死了,歸根結底還得要過這廝一關,迎春年齡也不小了,估計也不能拖太久了,孫家馮紫英是絕不會允許迎春去的,那等中山狼,去了就是羊入狼穴,有去無迴,自己便是背一個色中餓鬼的名聲,那也認了。


    打定了這個主意,馮紫英也就平靜地道:“赦世伯若是相信小侄的話,那麽盡可大膽出手,蒙古人不過是一陣風雨,小侄可以斷言,頂多一個半月,蒙古人就得要退去,他們不可能在京師城下過冬,……”


    “哦?”賈赦精神大振,“真的?你們永平府那邊……”


    “內喀爾喀人那邊隻要朝廷這邊的事兒說好,我估計最多半個月就要開始退迴草原,京畿這邊可能稍微拖一拖,也就是一個月的事兒。”馮紫英斬釘截鐵,“所以現在京師城裏這些人都是在自己嚇自己,您看看皇上和朝廷官員有幾個真正心慌意亂的?那些個賣鋪子宅子賣古董的,都是愚不可及。”


    賈赦忍不住拍腿大喜。


    盛世藏古董,亂世存黃金,現在局麵如此緊張,自然有無數人都想把手中古董換成金銀,價格也壓得很低,就是想著一旦兵荒馬亂,這帶著金銀好跑路。


    這幾日他也打聽到了好幾筆生意都是很劃算,絕對是平素裏買不到的,隻可惜石呆子卻不肯把那些扇子拿出來賣,實在讓人心癢。


    馮紫英自然不知道賈赦又已經按照原書的走向開始打石呆子那幾把古扇的主意了,他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說一說,看看賈赦有無這個膽量去搏一把。


    實際上這連博都不算,就純粹是以信息的不對稱掙錢。


    “當真?”賈赦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鏗哥兒,你可不能騙愚伯啊。”


    “赦世伯說哪裏話,你我兩家,小侄如何敢謊言誑騙?那日後小侄如何還敢登門?”馮紫英無奈地攤攤手,看來賈赦這廝在賴家身上的確挖到了不少銀子,才敢有如此底氣去掙這銀子了。


    “好!”賈赦紅光滿麵,恨不能立時便要出門而去大幹一番,不過他也知道不急在這一時,不是說還要一月,盡可慢慢尋找合適目標,“此事若是得成,愚伯定要好好感謝鏗哥兒。”


    說這番話的時候,賈赦也有些意動,若是把二丫頭給馮紫英做妾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隻是自己已經收了孫紹祖五千兩銀子,這後邊孫紹祖又零敲碎打上門來送了一二千兩銀子,要讓他把這些銀子退給孫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若是馮紫英願意替自己把這些銀子還給孫家,再拿出一筆銀子來納二丫頭,那二丫頭給她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裏賈赦也覺得可惜。


    這馮紫英明顯前途更遠大,家中也更有銀子,隻是二丫頭要過去也隻能當妾,這個當妾和當嫡妻是兩迴事,當妾的是當不了家的,日後想要落點兒私房錢也還要看大婦臉色,自己若是指望二丫頭迴門來孝敬幾個也不可能有多少,所以也還是嫁給孫家更合適。


    不過,賈赦心思又一轉,岫煙那丫頭也姿色不俗,好像也可以有一筆生意可做。


    都說鏗哥兒性好漁色,見不得漂亮女人,要不老二媳婦也不會把金釧兒玉釧兒姐妹倆送給馮紫英,明顯就是要拉攏關係,連薛蟠那大傻子都知道把香菱送給鏗哥兒討好,若是把岫煙許給鏗哥兒為妾,似乎也算彌補了二丫頭這邊的缺憾了。


    賈赦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得馮紫英心裏有些發虛,莫非這廝知道了自己和迎春之間的私情?不應該才是啊。


    賈赦目光一轉卻見賈政似乎有些神思不屬,自己和馮紫英說了這麽久,居然沒有半點反應,還在那裏神遊天外,眉頭忍不住一皺。


    “二弟,鏗哥兒說蒙古人在這京師城下呆不了多久,所以你也盡可放心了,對了,紫英,朝廷原本有意讓你政世叔外放江西去當學政,原本也就是這一陣就要出發,但是沒想到蒙古人打進來,所以這事兒也就耽擱了,……”


    賈赦的話讓馮紫英也一愣,“政世叔要外放了?”


    賈政這才收住心神,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看樣子賈元春還是聽從了自己的建議,要把賈政支出京師城了,這應該是一步好棋,免得賈家頂著兩個國公帽子,實際上卻又虛弱無比,四王八公十二侯裹挾在裏邊,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麽事兒都不知道。


    江西學政也算不錯,馮紫英印象中,在《紅樓夢》書中賈政也是外放一省學政,幾年才迴京,不過賈府是朽木不可雕,有賈赦、王熙鳳這些人作死,再加上本身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整個武勳群體卷入鐵網山謀反,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覆亡。


    “這是好事兒啊,一省學政對於提升世叔在士林中的名聲大有裨益,而且江右素來出人才,學風鼎盛,政世叔性子謙和,到了江右定能和士林文人友好相處,肯定會有所收獲。”馮紫英一連串的恭喜。


    賈政其實內心既擔心,但是又有些喜悅,江右素來文人輩出,文風鼎盛,自己一個非科舉出身的學政去了,肯定免不了要受一些刁難非議,不過也正如馮紫英所說,自己性子本身就謙衝溫和,便是受些氣也能穩得住,隻要熬過這一任,肯定會在士林中留下好印象,日後迴京之後名聲也會好許多。


    捋須微笑,賈政也是道:“此事隻是吏部有了定議,但是最後還是要以公文為準,……”


    “嗬嗬,政世叔無需擔心,吏部定議,公文肯定就會出來,隻不過正巧趕上這個時候緩一緩罷了。”馮紫英微笑道:“屆時小侄肯定不在京中,就隻有在永平遙祝世叔一路順風,心想事成了,若是有什麽需要小侄幫忙,也請世叔盡管開口,小侄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聽得馮紫英這般一說,賈政喜歡得眉花眼笑,看馮紫英也是越發順眼,懊悔遺憾和期盼的心思也是混雜,一時間浮想聯翩。


    馮紫英在士林中的名聲極大,雖然那邊是江右,但是馮紫英在青檀書院中就和江南士人大家說經論道,加上開海之略的影響力,所以自己若是去了江右,提及馮紫英是自己世侄,多少也能有幾分顏麵。


    一時間,榮禧堂內喜氣盈盈,笑聲朗朗,賓主盡歡,賈寶玉、賈環和賈蘭幾人也都是麵帶豔羨之色,也不知道自己日後什麽時候能得到兩位老爺如此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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