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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迴來?怕是難得迴來嘍。”賈珍歎了一口氣,“原本以為娘娘封了貴妃,咱們賈家也能沾著點兒光,有什麽好事兒也能想著點兒咱們賈家,可這一年多來,和以往有何不一樣?甚至還不如呢。”


    “父親,不是那麽說吧。”賈蓉遲疑著道。


    “不是那麽說?哼,看看赦老爺對那孫家大郎百般逢迎,恨不能就把二姑娘賣給孫家算了,不就是圖孫家那八千一萬兩銀子?”賈珍不屑地道:“政老爺是個老好人,枉自還掛著這個工部員外郎了,人家的員外郎,哪年不能在外邊兒修橋鋪路修陵建廟這些活計上掙個玩兒八千兩銀子的?可他呢?兩袖清風,還自以為自己名聲好,其實人家都在背後說他是個無用的,……”


    賈珍的話讓賈蓉無言以對,政老爺的事兒是闔府皆知的,指望他去做點兒什麽,那是休想。


    二人抱怨了一陣,話題還是迴到自己老爹(祖父)身上來了。


    “父親,祖父這般詭秘的準備,兒子總覺得是有些蹊蹺,莫不是要生什麽事兒?”賈蓉越想還是覺得越不把穩,“要不,問一問那邊兒?”


    “不行。”賈珍堅決拒絕,“西邊兒現在還不是一樣六神無主,赦老爺和政老爺都是沒法拿主意的,倒是賈璉走了有些可惜了,若是他在,讓他去馮紫英那裏打探一下就好了。”


    “那要不兒子去永平府跑一趟?”賈蓉猶豫了一下,他其實早就想去拜訪馮紫英了,隻是苦於一直沒什麽機會。


    隨著和他較為熟悉的賈璉離去,賈芸現在完全成了馮紫英在海通銀莊北方代表,甚至可以和忠順親王、山陝商會中的王、田、梁等家族中更多大人物直接對話,這讓賈蓉嫉妒無比。


    而賈瑞在賈府中也突然冒出頭來,往日素來是跟隨著自己屁股後邊兒的賈薔現在也有些要依附賈芸的模樣,這更增添了賈蓉內心的惶恐。


    他覺得寧國府這邊似乎正在逐漸被邊緣化,雖然榮國府那邊現在也很暗淡,但是畢竟人家還有一個大姑娘在宮中,賈政好歹也還掛著工部員外郎,而寧國府這邊似乎純粹就是靠著從賴升那裏挖出來的一兩萬兩銀子吃老本了。


    現在突然冒出來祖父這麽一樁事兒,真的有點兒弄得他和老爹惶恐不安,不知道是禍是福,他甚至都想把那錦囊提前拆開看個究竟了,但終究還是不敢。


    “理由呢?”賈珍也有些意動。


    “咱們在北塘、蘆台那邊還有幾個莊子,緊挨著天津衛,距離永平府不遠,這蒙古人如果打進來,聽說永平府就會首當其衝,甚至可能會南下到梁城所那邊來,咱們的莊子弄不好也會有些關礙啊,正好去討個消息。”賈蓉想了一想,“再說了,二位姨母也在永平府,聽說馮大爺對二位姨母也甚是寵愛,正好南邊兒送來一些鬆花綾錦緞子,便借著這個由頭給二位姨母送去,……”


    賈珍捋須點頭,這倒是個理由。


    寧國府的莊子南北都有,北邊莊子主要集中在順天府那邊兒寶坻、天津衛這邊兒上,有三四個,在保安州那邊也有幾個,是烏進孝管著,南邊兒主要還是在南直,還有一些鋪子,都是餘祿的哥哥餘福管著。


    這蒙古人進來一般說來是打不到天津衛邊兒上的,不過今年既然說蒙古人勢大,那也說不清會不會有變化。


    前些日子餘福讓人送迴來一些鬆花綾錦,數量不多,原本說給榮國府那邊兒送幾匹過去,現在看來還不如送到馮家那邊去討個人情。


    “嗯,就怕幾匹綾錦人家看不上眼啊。”賈珍還是有此遲疑:“我聽聞馮家大郎現在在永平府弄得風生水起,便是尋常士紳都是畏之如虎,我有一個熟人在通州衙門,也曾經來京裏打聽看有無關係能攀上馮家大郎關係,願意出一千兩銀子隻求搭個線,我思忖再三,還是沒敢接這樁事兒,……”


    馮家今時不同以往,馮紫英身份固然非比尋常,而尋產物事怕是難得看上眼。


    “父親,不過是些人情心意而已,兒子是去給兩位姨母送點兒禮物,順帶求見馮大爺,也算是晚輩的一番孝敬,嗯,這去年南邊兒不是還送來一兩件精編的金藤笠和玉針蓑麽?這兩樣物事雖然也不過是手工編織之物,但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兒子聽聞那二姨娘慣會討好馮大爺喜愛,尤喜這般不一樣的物事,興許送這兩樣物件,還能討得她的歡心,沒準兒就能請她在馮大爺耳邊美言幾句,……”


    賈珍卻沒想到自己兒子心思這般細膩,想了一想才道:“也罷,你便去走一遭,隻是你祖父這邊的事兒不可泄露半點兒,若是有機會見一麵,隻管問一問這京中情形,順帶說一說當下賈史王薛幾家情形,求他幫忙出個主意。”


    “好,父親,其實兒子想去永平府走一遭,也是想要避開赦老爺那邊,他和那孫家大郎在大同那邊打得越發火熱,幫忙牽線不少京中商賈與那孫家大郎,雖然不知道其中有什麽關節,但是兒子總覺得不太穩當,前兩次兒子就不願意去,但托不過情麵,這一次赦老爺又要讓兒子跑一趟,兒子覺得能避一避還是好的,……”


    賈蓉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賈珍吃了一驚,“前兩次你去平安州究竟是去談了些什麽?”


    “兒子哪裏知曉?不過是帶這些商賈去那平安州裏見了孫家大郎,便將我撇在一旁,神神秘秘的,兒子也懶得多問,他們談好了,兒子便迴來了,不過那孫家大郎倒也大方,未曾虧待於我,走時也封了三百兩程儀。”賈蓉笑道。


    賈珍搖頭,“蓉哥兒,你怕是要小心一些,日後若是再遇上這等事情,能躲則躲,赦老爺是個沒心的,沒準兒就要出什麽事兒。”


    ********


    “抱琴要見我?”晴雯吃了一驚,險些把給鴛鴦端來的手裏茶盞都給打了。


    見鴛鴦急匆匆地來府裏,還本還想要打趣一下鴛鴦是不是要準備進馮府了,沒想到卻被鴛鴦劈頭一句給弄得愣了。


    “嗯,抱琴從宮裏迴來,說是帶這娘娘口信兒,要你過去,問一問情況。”


    鴛鴦表情也有些複雜,內心卻是惶恐不安的,即便是她這等下人奴婢,也已經感覺到了這幾個月來榮寧二府的動蕩。


    其實這種情形從娘娘省親時就已經能隱約感覺到了,娘娘省親時的心情並不是很好,而且專門單獨見了馮大爺,這種情形也很少見,甚至很不正常。


    論理娘娘見外人是不合適的,尤其是男性,頂多見一見寶玉便是極限了,見馮大爺絕對是出格了,但娘娘卻避開了小內侍們單獨一見,而且第二日還在凸碧山莊又見了馮大爺一麵。


    像老祖宗、太太乃至老爺們都隱約知曉此事,但是卻都詭異的保持了沉默,似乎完全忘卻了此事。


    現在抱琴又專門從宮裏出來,要自己去把晴雯叫過去了解和交代事情,這種情形也是前所未見的。


    “鴛鴦,抱琴如何會要找我?”晴雯百思不得其解,“娘娘又怎麽會還記掛得我?”


    “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茶我也不喝了,趕緊和我一道走吧,馬車還在外邊兒等著呢。”鴛鴦搖搖頭,“等到見了抱琴,你有啥疑惑問她便是。”


    “這不合適。”晴雯搖搖頭。


    “嗯?”鴛鴦瞬間明白,“你要去稟告你家奶奶?”


    “那肯定是要去的,若是奶奶不同意,我是不能去賈府的,去了也不能聽,不能說任何事兒。”晴雯字斟句酌:“我現在是馮府的人,不是賈府的人了。”


    鴛鴦點點頭,這也在情理之中,上下打量了一眼晴雯的身子,卻沒啥變化,悄聲問道:“馮大爺還沒要你身子?你還在矯情個啥?”


    晴雯臉唰地紅了,“要死啊,鴛鴦你怎麽也變得和那些不知羞的小蹄子一樣,……”


    鴛鴦不理睬晴雯的羞惱,她和晴雯關係不一般,聳聳鼻翼,“少在我麵前裝,馮大爺瞧上你又不什麽秘密,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先前我看雲裳的模樣,便是才破了身子了,卻沒想到你還能是完璧,馮大爺不是前些日子迴來了一趟麽?還能忍得住?”


    晴雯忍不住要來撕鴛鴦的嘴,“小蹄子,你難道還能跑得掉?連我家奶奶都知道榮國府有和慧鴛鴦,大爺很是看得起,……”


    鴛鴦臉也一下子滾燙,但是又有些驚喜,“你少在那裏咋唿我,你家奶奶何等人,如何會知曉我,……”


    “哼,別在那裏心中暗喜卻要嘴硬。”晴雯撇撇嘴,二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誰還不知道誰的心性,“爺的事兒從來不瞞奶奶,奶奶也從來不管爺這方麵的事兒,便是要管,那也是幫爺處理好,你以為我家奶奶還能是什麽妒婦醋壇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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