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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馮紫英沉默不語,元春更緊張,下意識的握緊拳頭,“鏗哥兒,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


    “娘娘,為難之處不在我,而在於您,在賈家啊。”馮紫英輕輕歎息了一聲,“我明白您在擔心懼怕什麽,可是您都選了這條路,賈家似乎也已經難以下車,您現在問我該怎麽辦,跳車可能就是摔死,不下車也許就是撞死,問我又有意義麽?”


    元春臉色雪白,跌坐在座中,良久才啞聲道:“鏗哥兒,不是本宮願意選擇這條路,而是誰給過本宮選擇機會?”


    馮紫英也無語,他也不明白當初賈府為什麽會讓元春進宮去當女史。


    看似當個女史沒什麽,無外乎就是尋常女官,十八歲就可以出宮尋親婚配,但元春無論是姿色還是才華都是一等一的,那想要出宮就難了,尤其是太妃這種還不甘寂寞的,豈有放手這種人才的?


    “那賈家呢?”馮紫英冷冷地問道:“利欲熏心,不甘寂寞,還是孤注一擲?”


    賈家在天平帝和元熙帝時代無疑是最輝煌的時候,尤其是元熙二十年之前,賈代化賈代善尚未逝去之前都是君恩深重,聖眷極隆,但是隨著賈代化賈代善逝去,賈敬、賈赦、賈政這一輩除了賈敬算是科舉出身外,賈赦賈政都是讀書不成,賈敬卻又和義忠親王勾連太深,賈赦昏庸貪婪,賈政庸碌無為,這家勢就一下子敗落下來,這種情況在永隆帝繼位之後更為明顯。


    也不能全怪賈家利欲熏心,實在是過慣了以前奢靡輝煌的生活,眼見得日漸沒落黯淡下去,誰也不甘心,再加上慣性使然,都覺得義忠親王理所當然會繼承大位,誰曾想會在最後出了狀況,所以這趟車上去之後,好像就有點兒下不來了。


    利欲熏心肯定有點兒,誰不想過好日子,不甘寂寞這肯定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有機會重新走入那個圈子,哪怕不是核心,靠近核心,也能分一勺羹,至於孤注一擲,看這架勢賈府還沒有這份勇氣才對。


    賈元春無言以對。


    賈家行事似乎更像是就這麽渾渾噩噩的跟著武勳這個群體走,問題是人家多少都有幾分實力,賈家卻一無所有,完全是跟著著王家這個姻親的方向行進。


    到現在你要讓賈赦賈政和賈珍說出一個一二三來,他們恐怕自己都是懵懵懂懂的,拿不定主見。


    真要出了大事兒,首先要問的恐怕就是王子騰和牛繼宗的態度,嗯,現在可能還要加上自己了,這不賈元春不就是在請教自己麽?


    馮紫英能想到的,賈元春自然也明白,她今日這樣甘冒奇險的來召見馮紫英,就是想要從馮紫英這裏探得一個準信,看看如何避免賈家在未來這場風暴中保存下來。


    都說馮紫英智勇雙全,尤其是才智過人,現在更是和林黛玉訂了親,雖然不能說是和賈府綁在一起了,但是有了這層關係,起碼很多事情她可以向他和盤托出,對方不至於反戈背刺自己。


    反倒是賈府內裏賈元春反而不敢太過相信,無論是自己自己父母還是大伯夫婦都是些沒有主見的,而那位手握大權的舅舅,賈元春現在反而是最忌憚的,就是擔心他為了他自己和王家的利益而犧牲掉賈家一家人。


    賈家已經掉隊了,但是王家有王子騰在,而且王子騰還在軍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實力,甚至還有上升勢頭,那麽賈家似乎就該附從於王家,可正是這種實力不足的掉隊有想要跟上喝殘湯剩水,沒準兒轉手就被人給賣了。


    賈元春原來也許不懂,但是在宮中這麽些年,她已經漸漸明白了許多,沒有那個實力就千萬別去像添上掉餡餅的好事,真有,餡餅下邊絕對有夾子。


    見元春麵色蒼白無語,馮紫英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刺耳傷人,但是現實就是如此,你選了那條路,下不了車了,那就硬著頭皮衝下去,哪怕前麵是懸崖峭壁會被摔得粉碎撞成肉泥。


    馮紫英歎了一口氣,準備起身走人,他沒法給對方太多的建議,給了可能也沒法實施,何必留給人絕望和遺憾呢?


    見馮紫英起身要走,情急之下的元春也顧不得許多,疾步從上座下來。


    興許是外罩的狐裘披風過長踩著了披風下沿,又或者坐得太久腿腳發麻,亦或是步伐太快被地麵鋪設的波斯地毯所絆倒,元春踉蹌間舉這樣直接撲倒摔了過來,一下子狐裘掙脫,身子猛然撲倒在馮紫英腿前,元春驚嚇之下也下意識的抱住了馮紫英的右腿。


    兩個人都沒有預料到這種情形,馮紫英附身欲待扶起對方,而元春也打算站起,但是猛然間靈思一動,既然已經如此,索性……


    沒對馮紫英伸手扶起元春,元春卻一下子緊緊抱住馮紫英腿,仰起芙蓉玉麵,滿臉期盼,“鏗哥兒,賈家闔府上下皆是糊塗人,包括父親和伯父,如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而不自知,能救賈府的隻有鏗哥兒你,本宮除了皇上和父母長輩,從未跪過任何人,今兒個便給鏗哥兒下跪了,懇請鏗哥兒能救賈府一把!”


    馮紫英萬萬沒想到賈元春居然給自己來這麽一出,這要被人看見,自己隻怕就是一場天大禍事!


    被貴妃娘娘抱住大腿不說,關鍵還是跪拜姿勢,俯視下去,芙蓉玉麵嬌紅豐潤,櫻唇似火,眸帶哀求,喘息不定,狐裘脫落,內裏明黃秀襖裙緊繃,豐隆之處正好緊緊擠壓在自己腿膝間。


    騰的一聲無名孽火從丹田之下驟然勃發而起,竟然有些難以壓抑,馮紫英幾乎要猛咬一口舌尖才算是控製住某種衝動,抬手就要扶起元春,但元春卻不肯鬆手:“鏗哥兒,就算是大姐姐今日豁出臉去求你一遭,若是你不答應,大姐姐今日便……”


    沒說下去,但是馮紫英真是有些慌了,環顧四周,那站在門口的抱琴顯然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情形不對,麵帶驚駭,以手捂嘴,疾走疾步過來,但是似乎覺察到了一點兒什麽,隨即又停住腳步,麵色變幻之後,居然又把頭扭向外邊了。


    這讓馮紫英也是哭笑不得,這個丫頭還真的是元春最貼心的丫頭呢,居然不折不扣的執行元春命令若斯。


    但這個時候如果隨便來一個外人看著這種曖昧姿勢,那真的就是跳到黃河裏都洗不清了。


    “大姐姐,這等事情我們從長計議,您先起來,這樣……”馮紫英把手放在元春緊抱住自己大腿的腋下,就要抬起來,隻不過元春卻抱得很緊,顯然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迫使自己答應,這手掌從對方腋下插入,那堅若魚背之處擠壓碰撞,讓馮紫英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某種欲望又有暴起的趨勢。


    “鏗哥兒,大姐姐隻要你一個肯定答複!”元春卻是格外執拗,雖然感受到馮紫英手掌從自己胸前擠壓而過,身子一顫,但是卻還是沒有放鬆,鳳目圓睜,直勾勾地瞪著馮紫英。


    馮紫英見此情形,知道這位貴妃娘娘是不得到自己承諾不肯罷休了,隻能硬著頭皮道:“大姐姐,此時我若是隨口應承,那便是謊言誑騙你,我真沒有那份本事,……”


    “這我知道,但你要答應我盡你全部能力來幫賈家脫離這場劫難,我不求賈家榮華富貴,但求父母叔伯兄弟姊妹能安然一生,……”賈元春聽得馮紫英這麽一說,心裏反而一鬆,對方真要一口答應,那她那反而要擔心了。


    無奈之下的馮紫英隻能苦笑著點頭:“我答應了,大姑娘可以起來了吧?”


    元春這手才一鬆,似乎是剛才用力過猛,心境一鬆下來,反而差點兒委頓倒地,幸喜馮紫英手腳夠快,雙手從對方一雙腋下插過,就這樣用力一抬,便將元春抱起,疾走幾步,將其送上椅座中。


    這等枝節麵對麵的抱起送迴座位,顯得有些旖旎,賈元春也沒想到對方大膽若斯,若說之前是自己膽大,但這把自己扶起之後卻又抱迴座位,明顯就有點兒另有心思的味道了。


    賈元春心中一凜,難怪外界都說此子哪方麵都好,就是好色,果然有些這方麵的毛病。


    不過賈元春倒也不是很在意,府裏也說馮紫英基本上不參加那些高樂冶宴,也不過就是多納了兩個胡女侍妾,屋裏丫頭甚至還不及寶玉多。


    “鏗哥兒,那……”


    沒等元春開口,馮紫英已經擺手苦笑,“大姑娘,被你折騰這一番,我心也有些亂了,此時也想不出什麽其他的,不如等我先迴去休息順帶想一想此事該如何處理,……”


    元春眼珠一轉,微微頷首,“那也好,不過這麽晚了,鏗哥兒也莫要再迴府上去了,不如就在府裏邊客房裏安歇,我讓母親他們安頓就是。”


    馮紫英一愣,卻見元春目光清冽看著自己,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這一趟迴去便托辭不來,她又在外邊待不了多久就要迴宮,所以要逼著自己盡快拿出辦法來。


    “大姑娘,這是何苦,我迴去之後……”馮紫英啼笑皆非。


    “沒事兒,我聽府裏說過你時常來府上,便和一家人一般,便在客房住一宿又能如何?”元春笑著搖頭,“此事就如此吧,明日我要去園中一遊,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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