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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馮府出來,一行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尤其是布揚古顯得有些興奮。


    送上的具體數量清單,馮紫英態度沒變,這讓布揚古覺得心裏踏實許多。


    之前連布揚古自己都覺得索要數量有些大,一度有些遲疑,不過訥圖的鼓勵讓他堅定了信心。


    就算是獅子大開口,也不過就是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而對方沒有被自己交上去的清單一下子給嚇壞,就說明對方認可己方的力量和對大周的價值。


    “布爾杭古,尼雅漢,你們是第一次來大周,感覺怎麽樣?”布揚古壓抑住內心的興奮和喜悅,轉頭問道。


    雖然到京師幾日了,但是布爾杭古和尼雅漢還是覺得真的如這些漢人所言一般,自己一行人就是一群野人。


    訥圖自然不是,她在京師城已經生活了一二十年,布揚古和布喜婭瑪拉也不是,他們來過京師城,已經有了經驗,而自己二人卻真的就是了。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還有如此龐大的城市,如此多的人口,如此繁華的街市,如此豐富得甚至應接不暇的貨物,甚至在睡覺做夢的時候,夢裏邊都是他們這幾日所見到的一切。


    他們甚至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未曾長大的毛孩子,許多東西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大周的富足繁盛簡直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甚至無法用想象來描繪。


    “兄長,我和尼雅漢真的是從未想象得出來大周的京師城是如此美妙繁華的一座城市,隻怕隨便幾條街道上的人口都比我們整個葉赫部的人口還多吧?”布爾杭古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大周人口這麽多,怎麽還會懼怕建州女真?建州女真能有多少人,這一座京師城的人口就比他們建州女真人口還要多幾倍吧?建州女真比我們富庶,但也有限,如何能和大周比?便是百分之一都不到吧?兄長你不是說大周有數十座這樣的城市,即便沒有京師城這麽大,但是哪怕這些城市隻有京師城的十分之一那麽大,人口隻有十分之一那麽多,建州女真又如何能挑戰大周?”


    布爾杭古的這個問題倒是有些不好迴答,布揚古看了一眼訥圖,訥圖也在思考。


    “這有什麽不好迴答的,因為遼東隻是大周的一個角落,建州女真隻是大周的一個敵人,大周的敵人還有很多,蒙古人,海上的倭人,南邊兒還有許多不服大周的邊地蠻人,甚至在大周內部還有很多意圖像舒爾哈齊對努爾哈赤態度一樣不滿的人,隨時可能起來造反,所以大周雖然表麵富庶繁華,但是他想要攥緊拳頭打出去,卻不容易,甚至稍不留意還要傷到自己。”布喜婭瑪拉淡淡地道。


    布揚古此次進京原本是沒想讓布喜婭瑪拉來的,但是布喜婭瑪拉卻一定要來。


    拿她自己說的話就是留在葉赫部也沒有多大意義,現在葉赫部的生存完全依賴於大周的態度,大周可以丟失遼東,承受得起,而葉赫部一旦敗落,那就是身死族滅的結局,所以隻要有一分希望,她都希望要去爭取最大的努力。


    “布喜婭瑪拉說得沒錯,大周雖然富庶強大,但是他不但外部敵人很多,建州女真隻是其中之一,北麵蒙古諸部,還有些西邊的蒙兀兒人,更為關鍵的是其內部也有很多問題,我在京師城裏呆了一二十年,便知道一個如同我們薩滿教一般的傳教體係,但是他們卻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所以一直意圖起來反叛,這也許是大周最大的危險,……”


    訥圖對大周的了解要比其他人清楚準確得多,“還有我們看到的都是大周最富庶繁榮的一麵,大周太大了,他貧窮困苦的一麵一樣不少,據說在西北邊疆地區,一遇到災年,餓死的人不計其數,而且這種情況幾乎每年都有,不是這裏遇災,就是那裏遇災,那邊的人為了吃飽肚子不被餓死,經常起來反叛,……”


    一幹人都沉默了,葉赫部雖然有遇到災年甚至餓死人的時候,但是情況不算多,更多的還是自然環境的惡劣帶來的疾病死亡更多,當然青壯年死亡更多的還是因為打仗。


    像這種每年都要餓死許多人的情形,說實話在葉赫部卻很難見到。


    “大周太大了,它的情況也太複雜了,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布揚古搖了搖頭,“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這位小馮修撰接受我們的要求,並為我們去遊說大周朝廷。”


    “那兄長覺得這位小馮修撰有多大概率接受我們的這個要求?”布喜婭瑪拉沉聲問道。


    布揚古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訥圖,訥圖臉上也露出慎重的神色。


    “這位小馮修撰在我看來應該是大周朝廷中最能感受到建州女真危險性的人了,但是問題是他隻是一個翰林院修撰,哪怕他父親是薊遼總督,但在大周是文官當政,小馮修撰也有很大的影響力,但大周朝廷內部對此卻未必有如此清醒深刻的認識,我對我們下一步去說服大周兵部兩位主官並不抱太大希望,他們雖然也對建州女真懷有很深的敵意,但卻不認為我們能在其中發揮多大的作用。”


    “歸根結底還是我們太弱了一些。”布揚古歎了一口氣,“否則我們又何須來向大周求援。”


    “對大周來說,我們就是一顆棋子,還得要看我們這顆棋子的用處夠不夠大,可對我們來說,大周就是我們葉赫部生存的唯一奧援了,所以我們隻能孤注一擲。”訥圖語氣沉重,“但這位小馮修撰前程似錦,我很看好他未來在大周朝廷裏的仕途,或許我們可以在他身上押注。”


    “那我們留下的金砂、參茸和毛皮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尼雅漢也忍不住插嘴道,給他的印象,這些大周從將軍到官吏都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多了他就不會收,你覺得像這樣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官員會接受外人的這些東西?”訥圖搖搖頭,“據我所知馮家並不窮,有著很多生意,而且無數商人為了見他一麵開出高價,甚至達到幾百兩銀子,都被他拒之門外,這不是一個可以收買的人。”


    “那他總有什麽弱點吧?”布爾杭古不服氣地道:“大周的武將和官吏們我們也見得多了,一個個都是貪得無厭之輩,那裏會是如此清廉為公?”


    訥圖遲疑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最終卻沒說出來,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布揚古。


    布揚古似乎也接收到了信號,有些怒意的皺起眉頭,但最後還是黯然地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


    “文言,你覺得如何?”待到葉赫部眾人離開,汪文言才從旁邊的靜室裏出來,他全程傾聽了葉赫部諸人與馮紫英的對話。


    從《今日新聞》步入正軌之後,汪文言就開始把所有這一塊工作交給了曹煜,而曹煜也很滿足於接掌《今日新聞》的編輯和印刷社的全麵工作。


    汪文言已經意識到自己要開始作為馮紫英的首席幕僚和智囊來全麵介入馮紫英的所有事務了,事實上馮紫英也開始把自己手裏的所有掌握的資源和情況都向汪文言開放了,隻有這樣汪文言才能將原來他們從林如海那邊帶來的各方麵資源進行整合起來,實現最佳配置。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了解遼東方麵的相關情況,說實話,大人,我對這方麵的了解還是少了一些,不太清楚關外各方的勢力大小和複雜的關係,以及朝廷對遼東未來局麵的打算,所以很難做出一個較為準確的判斷。”


    汪文言也沒想到馮紫英一來就給他上了一道大題。


    他不是兵部主事,對這等涉及邊地軍務的情況沒有那麽深的造詣,所以很多時候還隻是一個艱難的摸索和熟悉過程。


    “嗯,很正常,誰也不是生來就熟悉了解的,需要一個過程,不過有什麽不清楚的,可以直接問我,我想我對遼東邊地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馮紫英很坦然自信。


    “至於朝廷的態度,也比較複雜,遼東肯定不能放棄,他們也承認建州女真很危險,但是他們又覺得建州女真的威脅在一定時間內不至於危及到大周在遼東的統治,尤其是去年家父在采取一係列措施遏製住了努爾哈赤的攻勢之後,他們的這種蜜汁自信就更強了,但我不認同他們的觀點。”


    “您覺得建州女真具有改變遼東局麵的實力,隻是他們現在還在積蓄力量?”汪文言當然不是對遼東情況一無所知,這麽久了,聽馮紫英也介紹過,然後也從各個方麵收集了一些情報來進行佐證,自然也了解許多。


    “對,包括我父親都小覷了建州女真,努爾哈赤的隱忍和隱藏的實力,烏拉部努爾哈赤誌在必得,舒爾哈齊也一樣,我去了信提醒我父親,但是我擔心未必能改變結果。”馮紫英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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