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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無奈地搖搖頭,“君豫兄,小弟這點兒本事你還不清楚?不都是我們在書院裏大家探討的麽?隻不過小弟這一兩年跑的地方多了一些,見的東西多了一些,思考的問題也多了一些罷了。百度搜索mm,更多好免費閱讀。”


    “不一樣。”練國事搖頭,“愚兄原本覺得你在書院裏就很不一般,但是沒想到你大比之後館選庶吉士變化更大,或許你說的你跑西疆,下江南,都對你有幫助裨益,但你這變化也太大了,愚兄覺得我們和你比起來是越甩越遠,現在就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日後我們甚至連和你談話的內容和資格都沒有了,所以才想要毛遂自薦一番,就是不想被你甩太遠。”


    見練國事如此認真,馮紫英也鄭重起來,“君豫兄,你是當真的?”


    “當然。”練國事昂然點頭,“所以紫英你無需忌諱什麽,以你為主,隻要覺得用得上愚兄的,隻管吩咐。”


    馮紫英沉吟了一下。


    很快他就要去揚州開始啟動銀莊的籌建工作,預計也就是十日以內。


    揚州那邊固然有汪文言等人的協助,但是自己也的確需要一個能精於官府這邊事務,最好還要有一個有一定身份的人物來協助自己,這樣一來和揚州各方人物打交道也顯得更正式一些。


    汪文言他們畢竟還是掛著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裏的身份,很多時候也會有一些限製,而如果練國事出麵,堂堂大周翰林院修撰,那就無人能質疑了。


    更為關鍵的是練國事整個同學中雖然不是最親近的,但卻是對自己印象最好的,態度最友善的,隻不過練國事比自己要大好幾歲。


    或許自己對此並沒有什麽,但是對練國事來說要說沒有一點影響不可能,這也是為什麽練國事這一年多對自己態度依然親近,但是卻不及方有度他們來往緊密的緣故了。


    像現在的方有度算得上是和自己最密切最親近的了,還有像許其勳、賀逢聖、範景文、鄭崇儉、孫傳庭等人,都慢慢開始向自己靠攏。


    哪怕他們意識到或者沒有意識到,但都不影響這樣一個趨勢。


    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是翰林院修撰,無論是身份地位上,還是在朝中影響力上,都已經遠遠地把他們甩在了身後幾個段位了。百度搜索mm,更多好免費閱讀。


    當他們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追逐上自己時,他們可能還會有一些嫉妒心理,但當他們意識到望塵莫及時,那麽他們就會迅速的調整心態,進入真正仕途奔行的官員狀態。


    有著這樣一層同年同學關係,外加一個看上去更為美好的前程,而且在很多方麵,自己也為他們創造出了許多機會,而且關鍵在於他們的治政思路,或者說世界觀價值觀還處於一個日漸形成的階段,尚未完全定型,自己通過各種方式來影響他們,讓他們意識到走這樣一條路,會更加光明美好,何樂而不為?


    “君豫兄,小弟當然歡迎你參與進來,嗯,小弟等一段時間就要去揚州,目的就是要為開海之略在遼東登萊的第一步——打造造船業及其相關的營生做前期準備,嗯,準確的說就是籌建銀莊,為登萊那邊的產業營生提供錢銀支持,小弟也很需要一些人手來協助。”


    馮紫英看著練國事,“如果君豫兄有興趣的話,我們就先解決黃大人那邊的問題,不過有小弟這個先例,估計黃大人那邊應該會允許。”


    馮紫英幾乎是被內閣直接借調出來了參與到開海之事中來,名義上他還是翰林院修撰,但實際上他更多的是在文淵閣下邊做事,而且因為沒有具體經管,大部分時間都是由他自己掌握,所以也是格外自在。


    練國事也很羨慕馮紫英這種自由自在,而且還能把事情也做了。


    哪像自己成日裏龜縮在翰林院裏寫些不知所謂的製誥和起居注,要不就是沒完沒了的讀史,尋找其中疑問差錯,提出來討論修繕,可這些事情有意義麽?


    原來也許不覺得,好像翰林院幾十年來都是如此,甚至前明翰林院也是如此,怎麽自己就不行了?不就是熬麽?


    可看到馮紫英在外邊幹得風車鬥轉,不僅僅是他練國事,他發現連黃尊素和楊嗣昌等人都一樣有些做坐不住了。


    “哦?銀莊?去揚州,為什麽選擇揚州而不是金陵或者蘇州?”練國事來了興趣,“另外,你說要在登萊遼東打造造船業,可是像寧波、泉州這些地方造船業已經有相當基礎,縱然有遼東——登萊航線靠近的緣故,但是這樣巨大的投入劃算麽?日後如何來支應這個行業?”


    單憑這就幾句問話,馮紫英就知道練國事是下了決心不想在翰林院裏修史製誥混日子了。


    銀莊落足揚州而不是金陵或者蘇州,當然有原因,而造船業必須要在登萊遼南發展起來自然也有道理,這些都可以留下來慢慢計議,但練國事下了決心,就讓馮紫英很高興,說明對方是真心放下一切,要幹一番事業來了。


    “君豫兄,看來下的工夫不淺啊。”馮紫英朗聲大笑,“是不是早就不耐煩了,看著小弟擼起袖子大幹,你卻在一邊幹坐,這滋味很難熬吧?”


    “哼,不僅僅是我,真長和文弱不也一樣?不過真長和你不熟,文弱還有一個老爹壓著,所以都隻能忍著,愚兄可就顧不得那麽多了,估計如果愚兄在你這邊幹順手了,他們就會坐不住了,甚至還能刺激一下前幾科的前輩們。”


    練國事話語裏充滿了詼諧風趣。


    這大周每科春闈大比都有三名狀元探花榜眼直接進入翰林院,還有一些館選庶吉士觀政結束進入翰林院,這個數量都不小。


    當然也會陸續有一些出去外放或者到六部裏去,但作為其中中堅力量的史官,包括修撰(從六品)、編修(正七品)、檢討(從七品),卻沒有定員,一般比例是按照一個修撰兩個編修四個檢討來配備,相當充實完備。


    這也就意味著像現在翰林院中有六個修撰,那麽就會有十二個編修和二十四個檢討,當然這個數量也未必完全準確,但大體是來按照這個規格來配備的。


    “嗬嗬,君豫兄,咱們暫時還顧不了那麽多,把咱們自己認定的事情做好,上報君王朝廷,下不負黎民百姓,此心足矣。”馮紫英很瀟灑地道:“小弟也知道這樁事兒引起了很大紛爭,也會觸及很多人利益,但是若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氣概,又和能做成大事?”


    練國事能聽明白馮紫英話語中的含義,利之所係,自然很多人就會趨之若鶩,若是不能有大決心大毅力堅持本心,那就勢必難以在這樣一場大潮中堅持下去。


    “紫英,愚兄的性子你也明白,若是愚兄認可認定的,便會毫不猶豫堅持去做,但若是愚兄難以認同的,那麽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愚兄會主動退出。”練國事正色道。


    “小弟明白君豫兄的心誌,那小弟就歡迎君豫兄加入進來,小弟也會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理念和盤托出,先申明,君豫兄,道不可移,但術則可用,這也是我們所要麵臨的真實形勢所決定,這一點小弟可要先提醒君豫兄,莫要因此而產生誤會了。”


    馮紫英的提醒讓練國事大笑起來,“紫英,你莫非真的認為愚兄就是方正迂腐之人?做大事不拘小節,你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當然要麵對現實,不違道義,不失大節,不逾底線,其他皆不足道。”


    不違道義,不失大節,不逾底線,嗯,這三句話怎麽聽都像是自己的話才對,從練國事嘴裏出來,倒是讓馮紫英有些感觸了。


    看來自己多多少少都還是對身邊人,尤其是這些同學們產生了一些影響,這可不僅僅是蝴蝶翅膀那麽簡單了,甚至可以說是從為人行事的根本上都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討論開海之略的幾樁事情一直從申時到戌時,馮紫英還專門留了練國事吃飯。


    這也是練國事第一次在馮府吃飯,對於馮府豐富精致的飲食也是讚不絕口,爺讓馮紫英頗為得意。


    這其實也是金釧兒的手藝。


    金釧兒自然明白馮紫英能留飯的人與爺關係非同一般,當然要展示一番。


    送走了練國事,馮紫英覺得時機日趨成熟了,或許自己真的該上書內閣,就開海方略成立一個專門協調機構了。


    其實原本中書科就是一個很合適的部門,適當擴展一下權限,可以成為皇帝和內閣之間的紐帶,也可以借助內閣和皇帝的權力影響力插手六部事務,可謂最合適的所在。


    隻不過現在的中書科還純粹就是一個擺設,要改變這樣一個機構,將其提升到近乎於未來國務院辦公廳兼發展研究中心的位置上,還真不容易。


    不過自己真的把中書科地位提高和擴展了,像賈家為寶玉的考慮豈不是又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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