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諸位!蔡某來了!”一聲大喝響起,沛沛然浩然正氣湧現,充塞四野,在場諸多儒生,修為不足的學子冷汗直冒,凝聚文心的學士胸口發悶。


    “半步大儒境儒生?!”在場眾多學子當中,不知情的頓時炸開了鍋,知情的則是互相看了看,沉默不語,王潤德站起身子,開口道:“晚輩王潤德,見過蔡大師,家父已經在屋內久候大師多時。”


    “哼!”蔡英冷哼一聲,大步向內走去,王潤德知趣的沒有親自引路,而是讓老管家出馬,自己留在原地安撫諸多學子。


    蔡英進入內屋之後,就是盯著王家家主道:“你親自動手?”


    “非也!”王家家主搖了搖頭,指著邊上的李浩成道:“這位乃是半年前,定居平安鎮的三絕書生柳元宗,他以棋書畫號稱三絕,應邀前來向蔡大師討教。”


    蔡英望了眼李浩成,皺了皺眉頭,麵色十分嚴肅,語氣卻偏向於勸慰,道:“小子,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晚輩得了王家的好處,就自然要完成王家的請求,再說了……”李浩成頓了頓,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道:“晚輩已經學了《書法九勢》,是退不得!”


    “你學了《書法九勢》?”蔡英的氣勢瞬間變得淩厲,他盯著李浩成道:“也好,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說著,也不給王家家主開口的機會,身上浩然之氣湧動,錦繡彩霞飛舞,一副圖錄飛出,籠罩四方,薄薄的霧氣升騰,李浩成就是感覺周圍虛空扭曲,被某種力量重疊了。


    “畫中天地?”李浩成眼睛一亮,同書法的四大異象一樣,畫道也有四大境界,分別是:栩栩如生、氣韻生動、以形寫神/借神顯形、形神具備。


    此四大境界不同於書法,它們有一定遞進的關係,其中栩栩如生是通過追求形似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而氣韻生動是通過秒繪意境打亂眾生五感,接下來的以形寫神/借神顯形,是在形體或者意境達到一定程度後,開始方向追求另外一方麵,最終達到最高境界形神具備。


    領悟形神具備之後,畫道修士就可以開始嚐試開辟畫中天地。


    畫中天地的本質類似於靈境,是畫師對一方山水地理形勝與當地人文靈性的複刻,似真似假,半真半假,十分玄妙。


    理論上來講,畫中天地演化到最後,會產生類似於地仙道修士開辟獨立天地的效果,在傳說當中,畫道最頂級的作品《山河社稷圖》,是一位堪比天仙境在世聖賢級別的存在,將九洲地脈靈韻、人道秩序法理和部分天道蒼茫道則,融匯於一體的頂級畫作。


    此圖展開,溶於虛空,於無形之間,演化出天地萬象,進入之人,思山見山,思水見水,想前即前,想後即後,哪怕天仙境修士進入其中,也難以逃脫。


    當然,眼前蔡英的畫中天地顯然沒有達到傳說中的程度,頂天也就是一方中大型的靈境而已。


    抬頭看了看周圍,滿是迷霧繚繞,那些霧氣看似稀薄,卻對靈覺、神念、視覺有著極其強大的壓製作用,李浩成不暴露全部勢力的情況下,也隻能看到兩三米內的場景,神念外放,不到五百米就是陷入泥澤之中,難以動彈。


    李浩成取出玉竹狼毫以及白紙,鋪在地上,寫下一個風字,憑空生出道道大風,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吹動霧氣翻滾,可奇怪的是,這些霧氣似乎是活著的一樣,一處消散,另一處就是湧來,任憑大風如何吹動,都是無法影響霧氣的濃度。


    隨後李浩成,又是寫下幾個字,卻發現自己的手段都無法影響到這些霧氣,就是有些奇怪,正打算以玉符清光探查,就是聽到虛空當中傳來陣陣雷音:“小子,此方畫中天地乃是我本命畫卷衍生而出,其中蘊藏著我一身感悟,以你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撼動我的畫,你想要離開,隻能是看破我畫道的核心,否則畫中山水,隨心而動,哪怕你破了迷霧,也無法離開。你還是認輸吧!你現在認輸,我立馬放你出來!怎麽樣?”


    “若是晚輩從前輩畫中出來,就算是晚輩勝了,對嗎?”李浩成笑著迴應,蔡英聞言哈哈大笑,畫中霧氣湧動,迴應道:“你若是能靠自己從畫中出來,我就算你贏了!王家的事情一筆勾銷不說,你學習《書法九勢》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隻是,你這樣做,值得嗎?此地蘊藏著我一身的感悟,無數思想在畫中凝聚化作山河,你在裏麵待久了,可是有可能會被同化的!”


    “晚輩以棋書畫號稱三絕,月前無法忍住心中喜愛,學了前輩家傳的《書法九勢》,今日又如何能夠放棄,若是晚輩真的被同化了,也是晚輩的命數!”李浩成說完,又是寫下破妄二字,淡淡的白光升起,若有若無的花朵顯化,以他為中心,周圍五十米內的霧氣猛地消散大半,李浩成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這些霧氣是蔡英心中迷茫所化。


    這也是因為他是畫道大師的緣故,平日習慣性複刻各地山水地理與人文靈性,融入自身本命畫卷之中,而這些知識的積累,也是帶來了一些迷茫,久而久之也就是形成了這些霧氣。


    因此,這些霧氣才會如此難纏,畢竟是以一位半步大儒境界的儒道修士心中迷茫為基礎具象而成,其中不僅蘊含著蔡英的心靈力量,也隱藏著他學習過程當中產生的種種迷惑,以及心靈之中殘留的各類遺憾,對於一切心靈力量有著壓製和迷惑的作用。


    原本,在蔡英開口之前,李浩成還打算借助玉符清光,看出這方畫中天地缺陷後,強行破畫而出,踩著蔡英的名聲,鑄就自己的聲望,但當他在蔡英開口之後,想法卻出現了變化。


    他想要幫助蔡英破除這些迷霧,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蔡英無法跨出最後一步,成為堪比大儒的丹青宗師,這些霧氣也是一大原因。當然,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有因為蔡英從出現之後,就一直對他散發著善意,哪怕知道李浩成學習了《書法九勢》,也沒有想著當眾給李浩成難堪,而是在王家家主麵前,將他收入畫中。


    甚至,還給與一定提醒,並且願意放他出來。


    雖然這些東西李浩成並不一定需要,但蔡英的善意卻是是展露了出來,對於李浩成而言,這種善意其實要比其他東西更加珍貴,因此,他也不介意幫蔡英一把!


    當然,蔡英若是成功突***在畫中的他,能夠窺探到部分大儒玄妙,也是其中的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眼中浮現出淡淡的清光,觀照畫中天地,種種山川地理道韻,各地人文靈韻氣息,在清光之下,一覽無餘,而聯係這些東西的核心,也是暴露在李浩成眼前,甚至蔡英無法突破的原因,李浩成也是有了些了解。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李浩成笑了笑,提筆在虛空當中寫下一首七言絕句。


    落筆成書,詩成畫動,李浩成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引動蔡英的心緒,整個畫中天地發出一陣陣轟鳴,無數霧氣消散,露出山川河流,小鎮村莊,牧童學子、農夫工匠……


    人道秩序湧動,無形的力量開始介入畫中天地,原本有些死板的畫麵,頓時生出了一絲絲的靈性,而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李浩成,身上的氣勢也是隨之發生變化,書法境界更進一步,隱隱感悟到第四種異象——筆走龍蛇,原本半隻腳跨入形神具備的畫道境界,也是順利收迴後半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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