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城,疋田陰流。


    疋田景兼跪坐在道場主位,看著下方的三名劍士,輕聲道:“雖然你們的出發點是為了疋田陰流,但你們做的一切,已經引起了很不好的影響。你們的做法,讓我們疋田陰流的名譽蒙上的灰塵,現在柳生宗元已經到了上泉城,想來你們應該知道怎麽做?”


    兩邊觀望的劍士們發出細微的聲響,被關注的三名劍士身體微微顫抖。


    他們當然知道疋田景兼的想法。


    他們想要拒絕,但他們的家人還生活在上泉城,他們的一切都是疋田陰流賜予的,他們沒有膽子,也沒有資格拒絕。


    最後,他們中間領頭的那個伸手把衣服拉開,露出了結實的上半身,作為一名強大的劍士,他每天的運動量都很大,所以身材相當健美,看不到絲毫多餘的贅肉。


    周圍眾人見了,頓時了然,緊接著就見刀光一閃,那人拔出利刃,手腕一翻,以雙手持柄,利刃倒轉,隻聽“噗”的一聲,銀白色的刀刃劃過腹部,切斷肌理,殷紅的鮮血頓時流出。


    出於身體的本能,那劍士的雙手微微顫抖,但他麵色莊重,恍若毫無痛覺一般,以穩定的速度將自己腹部橫切出一道橫跨腹部的傷痕,接著拔出利刃,又頂到胸口刺入,自上而下,在自己上半身留下一個十字切口。


    此時,這名劍士麵上已經布滿了汗水,腹腔內的髒腑更是慢慢的從十字形創口中流出。


    渾身顫抖的劍士,勉強把手中利刃放到右側擺正,拚命將雙膝合攏。


    “可以了!”疋田景兼開口,那劍士似乎鬆了口氣,身體微微放鬆,下一刻刀光乍起,下方三名劍士的首級隨之落地。


    取出懷紙擦淨刀身,疋田景兼有些讚賞道:“小田君已經用行動表明自己對疋田陰流的忠誠,在知道錯誤後,以切腹的形式贖罪,維持了我等劍士的風骨!我認可他的贖罪,所以他的過錯可以得到原諒!將其以劍士的身份厚葬了吧!”


    “嗨!”邊上幾個劍士趕忙上前抬走了小田君的屍體,至於剩下兩具,顯然就是不可原諒的類型。


    “至於這兩個,讓人把他們的頭顱送到柳生宗元手中,然後告訴他事情的起因經過,告訴他,若是還想要繼續糾纏。三日後,我疋田景兼在此恭候他的大駕!”


    “嗨!”又有一個劍士出列,將兩顆人頭收拾好,然後起身鞠躬,在緩緩退出,向著上泉城一處酒館走去。


    依靠疋田陰流劍士的身份,他很輕易就見到了柳生宗元,把事情起因經過告知後,也將疋田景兼的意思轉告。


    在這位傳話者看來,疋田景兼做到這一步,已經給足了柳生宗元麵子,他應該感恩戴德的離開。


    但柳生宗元卻不這麽看,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經不是這麽簡單就能收場的事情,不論是他還是疋田陰流任何一方退讓,都意味著承認自己的劍道不如對方,自己要是現在退去,劍道意誌必然受到嚴重打擊。


    不僅已經隱隱摸到的劍豪門檻會消失不見,甚至日後再也沒有跨入劍豪一級的可能。


    這已經是近乎大道之爭,不死不休的程度,所以他沉聲道:“還請你告訴疋田前輩,三日後柳生宗元定當登門拜訪!”


    “不知好歹!”傳話者怒哼一聲,轉身離去。


    隨後,柳生宗元將在三天後挑戰疋田景兼的消息,就是以極其可怕速度向四麵八方流傳出去。


    武藏國不少劍豪,天才劍客紛紛動身前往上泉城,疋田景兼聽聞消息的時候,就知道是有人在算計疋田陰流,但知道又能怎麽樣,疋田陰流不可能阻止這些前來觀禮的人,他想了想,就是讓人將其中緣由轉告給柳生宗元,是否願意將這次比鬥公開化。


    柳生宗元同意了,疋田陰流就是發出公告,三日後比鬥地點改到劍道台。


    劍道台是上杉家仿照中土擂台的形式建造的一個平台,為的是調和一些劍道流派的衝突,也是武藏國排列見到流派實力高低的地方。


    當年疋田陰流就是在這裏一連祭拜十三位挑戰者,一舉拿下武藏國第一劍道流派的稱號。


    三日後,清晨。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柳生宗元已經起身完成了早課,他順著街道走了一段,來到劍道台前。


    劍道台周圍種植著十八顆異種櫻花樹,這種櫻花不僅樹冠巨大,而且常年開花,其上怒放的櫻花,密密麻麻的掛在枝頭上,宛如一團團緋雲,籠罩住劍道台周圍。


    走近之後,又見到櫻花樹下坐滿了人,其中九顆櫻花樹下端坐的是武藏國最強的九個劍道流派,一棵櫻花樹下坐著的這是前來觀禮的公卿貴族,一顆櫻花樹下供一些外來劍豪和其弟子,剩下七顆樹下則是分別被上泉城內好奇的觀眾圍堵。


    柳生宗元深吸了口氣,走上劍道台,就見到已經跪坐在另一邊的疋田景兼。


    不愧是被老師稱為一身劍術到達極致,距離劍聖也隻有一步之遙的男人!


    遙遙感受到疋田景兼身上若有若無的氣勢,柳生宗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刀放在邊上,接過侍從遞上來的刀具,走上劍道台,先是與疋田景兼進行了短暫交流後,後退半步,將手中刀具拔出,小心翼翼的在劍道台上一步步挪移。


    疋田景兼同樣如此,他們的舉動讓台下不少人趕到奇怪。


    “師傅!”某劍道流派的一位幼小弟子,貼近他師傅問道:“為什麽疋田劍豪沒有直接動手?按道理柳生宗元再厲害,也隻是個劍士,不可能擋得住疋田陰流的秘劍才是!”


    這孩子的師傅正在仔細觀察台上二人的氣勢,聽到孩子的話後,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他是一位比較頑固的老劍豪,尊重各種劍道禮儀,哪怕在這種公共場合,也希望周圍人能夠保持著道場內觀戰的儀態。


    可以說,要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是他最寵愛的孫子,那家夥已經在他心中被判了死刑。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孫子的好奇心和任性,他要是現在不告訴他,恐怕等一下還有的鬧,就是解釋道:“柳生宗元一身氣勢已經初步成型,可以說是摸到了劍豪的門檻。加上他這三天,將自己精氣神調整到極其平和的狀態,一旦爆發出來,短時間內未必比劍豪差。”


    說到這裏,老劍豪不由感慨道:“這次他要是不死,八成又是一位天才劍豪!”


    在老劍豪感慨的同時,場上終於響起了第一聲利刃撞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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