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本想假裝家中無人,可是門鈴固執的不肯停歇,仿佛在傳遞訊息:不迴應絕不罷休。他開始變得慌張,東張西望,來迴走動,隨後在抽屜裏翻出膠布和剪刀。

    我借機說:“沈飛,你別鬧了,鵬欣姐已經不接你電話了,你還演給誰看?趕緊放了我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就是,你放了我,我保證絕不胡亂說一個字。”劉鵬哲充滿希望的撐起上身,然而他立刻被膠布封住嘴,又破罐子破摔的重新躺下。

    我不說話也不掙紮,任他用膠布封住我的嘴。我累了,該說的已經說了,他是走火入魔的導演,任他自high吧!

    沈飛警覺的對著話筒說:“喂。”

    中年女人說:“我是你家鄰居,我忘帶門禁卡了,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

    “開了嗎?”

    “開了,不好意思啊,我按了好幾戶人家都沒人。”

    沈飛如釋重負的說:“沒事,再見。”

    “別急,明天是周末,你和我一起去教會嗎?”

    “不了,我明天要迴老家。”

    “哦,主保佑你一路平安!”

    沈飛關掉對講機,沉重而緩慢的走迴來。他靠在主臥的門柱上,然後哭泣著滑動身體蹲下來。他幾乎將頭低到了地上,樣子看起來沮喪極了。我想對他說,喝一杯熱咖啡然後睡一覺,明天起床一切都是嶄新的,可是嘴巴被封住,哼哼了半天無法發出一個音。

    門鈴又刺耳的響了。

    沈飛起身,不加猶豫的說:“門不是開了嗎?”

    “沈飛開門,是我。”

    是吳天天!

    他驚慌的說:“你怎麽來了?”

    “你不是說迴老家了嗎,騙誰呢!開門,等我上來再聊。”

    我不知道沈飛會如何設計接下來的劇情,即希望天天能解救我們又希望他趕快離開。

    他急迫的說:“你起來,和他待在一起。”

    我的整個身體被緊緊的綁在椅子上,隻能墊著腳尖、扛著笨重的椅子慢慢的往劉鵬哲身邊挪。

    也許是沈飛見我受苦,憐憫的問了句,“你愛過我嗎。”

    我充滿怨恨的連連搖頭,可是看到他幼狼一般兇狠又無力的眼神於是拚命點頭,我真希望他能撕開我的嘴,讓我把話說清楚。

    “最好給我保持

    安靜,不然拉上天天給你陪葬。”他惡狠狠的用平時遮蓋機器的巨大白布蓋住我和劉鵬哲,隻聽見他嘟囔著“接下來用什麽場麵調度呢?”前去開門。

    天天笑著說,“怎麽才開門,哇——你在裏麵搞什麽呢?”

    “沒什麽,前段時間有一場戲拍的不太滿意,最近正好閑著,在家裏琢磨一下。”

    “小黃黃呢?”

    “誰?”

    “小黃黃啊!”

    “她怎麽會在我這?”

    “你們倆不是在戀愛嗎!”

    “誰說我倆在戀愛,怎麽可能。”

    “別和我演戲了,就她那點小心思我能猜不出來?雖然她沒有明說,可是偶爾發一段文字,發幾張照片,我猜都猜出來是和你在一起。要不然哪敢這麽長時間任她一個人滿世界亂跑,不聞不問的。”

    沈飛尷尬的笑著,“嗬嗬,你真聰明。”

    “你也是的,真把自己當大導演了,談戀愛也要偷偷摸摸的。她人呢,不在家嗎?”

    “哦,她上班去了,她在酒吧唱歌。”

    “你們好嗎?”

    “啊,還行。來,坐這裏,裏麵太亂。”

    “你們今天沒吵架吧?”

    “怎麽會呢,我們挺好的,你怎麽會想著過來呢,就想試探一下我到底在不在家?你不至於這麽閑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的感覺不對,鬼使神差的就過來了。就當是老同學見麵吧,咱們也快一年沒見了,你這正好有酒,去給我倒一杯。”

    “要不我明天請你去外麵喝酒,都是些剩菜剩酒,不太禮貌。”

    “什麽禮貌不禮貌的,還和我客氣?”

    他倆僵持著到底喝不喝酒。顯然沈飛想讓天天盡快離開,他不斷的找著借口。我真希望天天固執的小毛病犯起來,和沈飛多說會話,興許能幫助他恢複神智。

    劉鵬哲不願失去這難得的機會,他拚命掙紮、喊叫,盡可能大的發出聲響。我說不清是緊張的製止還是激動的想見到天天,總之推波助瀾的製造了更多動靜。

    天天疑惑的說:“怎麽迴事啊?”

    沈飛瘋了似的喊,“天天,別進去,千萬別進去!”

    白布掀開,真相□□。

    天天顯然驚呆了,“這是怎麽迴事。”他見我憋的滿臉通紅,急忙撕開膠

    布,卻忘記了解開繩子便去撕扯沈飛的衣領,“沈飛,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幹的!我以為小黃黃在暗示我你們遇到了危險,沒想到是你幹出這種事情。”

    “我——我這是捉奸在床,要不他們兩個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我家裏。”

    沈飛這句誣賴的話讓我更加震驚,“天天,千萬不要相信他!沈飛瘋了,他綁架了我們!”

    天天愣在了那裏,我和沈飛都是他親近的人,顯然他的意識有點混亂,不知道該信任誰。

    沈飛的確是個好導演、好演員,他將戲劇導向了嶄新的方向,我對以前低估了他的實力感到慚愧。

    沈飛說:“天天,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們的關係嗎?我羞於啟齒啊,尤其是黃黃算是你妹妹。”

    天天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我氣憤、傷心,像是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似的哭起來。

    “她一到北京就住進了這個小男人家裏,你說他們要是沒一腿,誰會讓一個陌生人住進自己家裏來?她還騙我他們之間沒發生什麽,嗬——我都懶得揭穿她。你等一下,我給你放一首歌,要是一點事沒發生,她能寫出細節這麽清晰的歌詞?”

    《愛你的歌》播放著,我哭的更厲害。瞬間又是那麽恨天天,若不是他放棄了我,我會在這裏受這麽大的屈辱嗎?我發誓,如果他相信了沈飛的謊言,我會在心裏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沈飛像是怕天天不相信他編的故事,繼續補充道:“她總說重迴我們身邊是覺得好玩,其實是花花世界誘惑著她。你看一個億萬富翁的弟弟都無法滿足他的野心,哼——她一定以為我能幫助她大紅大紫,可是我運氣不好,公司倒閉了,她便想離開我。你不知道他們兩個剛才說什麽,說我要是不趕緊放開他們倆,出去後要誣陷我綁架!”

    我必須揭穿他,“夠了,沈飛,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破產了!是誰承諾兩個相愛的人一起努力,一起奮鬥。你讓我翻出聊天記錄嗎?”

    天天沉醉在歌曲裏,即使歌曲已經播放結束之。

    沈飛拍著天天的肩膀說:“我知道是我無能,讓小黃黃跟著我受苦了。我們也的確說過一起受苦、一起奮鬥之類的話,其實呢,女人是善變的,她們壓根吃不了苦,你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例子。”

    天天緩緩的說:“我相信小黃黃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也不相信你是壞人。一定有一些誤會沒解釋清楚!談戀愛要用心溝通,千萬不要用這

    麽極端的方式,萬一鬧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了,我今天是有些激動,你也知道,男人誰願意戴綠帽子。你先迴去吧,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處理。”

    我嚇傻似的攔住天天,“天天別走,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沈飛是什麽樣的人,你迴放一段錄像就知道。”

    天天走到攝像機前,被沈飛慌張的攔住。

    “天天,你不能看,這是我自己的事,家醜不能外揚,你要是看了,我以後可怎麽做人。”

    “好,我可以不看,但小黃黃我要帶走。”天天邊說邊撕掉劉鵬哲嘴上的膠布,然後先替我解繩子。

    劉鵬哲以為自己要虎口脫險了,得意忘形的說:“哈哈,以為自己是天才呢吧,其實就是個神經病!綁架我一分錢沒得到,這會又誣陷我倆有□□,當別人都是傻子啊?要是我沒猜錯,這位帥哥才是歌曲裏的男主角,我認識小黃黃第一天就知道她心裏有別人,哪像你那麽無知!”

    沈飛一把拉開天天,“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天天不語。

    沈飛委屈的說:“我真沒想到我喜歡的人,我信任的兄弟合起夥來騙我!我真傻,你們剛才通話時明明說到玩過紙牌遊戲,我怎麽就沒反應過來!”

    我怕他傷害天天,急忙說:“沈飛,我一開始是真的喜歡你,真的下定決心和你好好生活。可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那是你對我不好,你要是對我好我能變成這樣嗎?”

    我無力的解釋:“我真的一直沒搞清楚你究竟希望我怎樣對你才算好?我也希望像那些女強人一樣,大手一揮就幫你建起了事業的王國,可是我真的很無能,不光你嫌棄我,就連我也嫌棄自己。”

    天天安撫情緒激動的沈飛,拍著他的後背說:“沈飛,事業上的事情急不得,要有耐心。小黃黃能養活自己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不能把事業上的期待指靠在她身上。”

    “耐心,耐心,你娶了有錢人的女兒當然有耐心!我要是慢慢來,我愛的女人都將離我而去。”

    天天說:“沈飛,你腦子有些混亂,我們休息休息慢慢聊。”

    劉鵬哲搶著說:“你們別和他廢話,神經病說不清楚。我要是個女人我也會離他而去。誰會真正愛他?除非另一個神經病!”

    沈飛怒吼:“胡說,我曾經被人非常深、非常深的愛過!”

    劉鵬哲挖苦他,“人呢?還不是棄你而去了!”

    沈飛像個野獸嘶吼著:“那是因為我沒有錢,我要是有錢她一定不會走的!”

    “別自欺欺人了,你就是那種滿腦子漿糊,一會東,一會西,在過去和現實之間來迴拉扯的神經病。等我出去非讓警察抓住你,判上你一百年,你到監獄裏慢慢清醒去吧!”

    沈飛情緒失控的在劉鵬哲身上亂踹,“你懂個屁,老子看過的書和電影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劉鵬哲疼得胡亂叫喚,“哎呀,趕緊鬆開我,我要揍死這個□□的!”

    天天拉開沈飛,“你到底有沒有綁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鵬哲喊著,“綁架了就是綁架了,你快給我解開,我要去報警。”

    天天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想必他也不希望沈飛被警察帶走。

    我看見沈飛抓起一個人像擺件,驚訝的張大嘴巴,來不及提醒了,他已被砸倒。

    我看著天天額角流出來血,心快要碎了,“沈飛,天天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麽下得了手?”

    也許是血液讓沈飛激素賁張,他喪心病狂的說:“到這一步了,殺一個還是兩個有什麽區別。”

    家裏沒有多餘的繩子,他擔心天天會醒過來,便將他拖到了小臥室並鎖上門。

    我求他,“天天流血了,你還是送他去醫院吧,我們真的沒有那麽恨你,不會把你交給警察的,我求求你了!”

    “心疼了,我也算成全了你,和心愛的人一起死去總好過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吧。”他拽住我的頭發說:“就這還口口聲聲的說喜歡我,戲演的真好,恐怕連你自己也信了吧!”

    我突然痛苦的哭出來,“沈飛,到底哪裏出錯了,我明明是想和你一起好好生活的。我是不是真的太笨了,拖累了這麽多人和我一起受罪。”

    劉鵬哲勸我,“別哭,小黃黃,別老是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我估計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沈飛蹲在地上哭著說:“我明明是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可是現在腦子亂糟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電話聲又響起!

    沈飛擦幹淚水說:“爸。”

    ……

    “你別老罵我,我是把你給我結婚準備的錢全賠到公司了,可是還不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孝敬你嗎?”

    沈飛的聲音高的嚇得我一陣哆嗦,膽怯的聽著他和父親的對話。

    “好——好——我是讀書讀傻了,我這就按你的吩咐燒了我的書迴來和你一起混吃等死!”

    沈飛在裏屋裏一陣忙碌,背著背包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我們終於解脫了。

    我們倆被捆的像螃蟹,牙齒、桌角,能借助的東西都用了,繩子還是完好無缺。這時候,小臥室突然飄散出煙味,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不斷壯大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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