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淺唱,歲月蒼茫。


    數十年是多久?凡人的一生,秦長風的一瞬。


    當他被提前設定的提示驚醒時,九十九山龍陣的一切都已摹刻心間,自再臨遮天開始,百年匆匆已至,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神念放於外,曾經被他點撥過的男子依舊盤坐在仙胎十丈處。


    他便這樣修煉至今,數十年如一日,在秦長風截取九十九龍山仙胎精華的幫助下,其修為以日新月異的度突飛猛進,尤其是那門血仙天功,更被他修煉到半步圓滿,一身寶血在體內宛如真龍轟鳴,引動方圓數萬裏天地道勢,各種異象始終不絕。


    誰也不知道他而今是什麽境界,擁有何等戰力了,隻是感受著他身上越來越雄渾浩瀚的恐怖氣息,眼見者無不驚歎其天資驚豔,實已是曠古絕今,想羽化大帝在這個年齡恐怕也有所不及。


    而今,他也接近百歲,但對於修行者而言,依舊十分年輕,很多大教的弟子,百歲時也大多還在四極甚至道宮秘境徘徊而已。


    秦長風準備迴歸,當日所種種子所結出的果實,自然要摘下,這關係到他能否順利成仙,以及成為怎樣的仙。


    要知道,真仙同樣分三六九等,決定因素有成仙法則大道的上下,有本命神通的高低,也有仙器的強弱!


    立於仙胎內部空間之中,秦長風迴一望,目光落在殘缺的綠銅鼎上。


    這件貫穿整個遮天曆史長河,受到舉世追捧的道器,經曆數十年的孕養後,不但沒能恢複,反而光澤與神性更加暗淡,因為都被秦長風掠奪,送入了外麵的年輕男子體內,所以他的修為才能以如此驚世駭俗的度暴漲,這等機緣造化,便是古皇大帝年輕的時候也可望而不可即。


    感受到秦長風的目光,仙鼎內意誌登時驚悸,這些年它是敢怒不敢言,這人太可怕了,遠遠過它所經曆的曆代主人,哪怕是開創了太古時代的不死天皇都難以並論,最可怕的是根本感覺不到此人的深淺……仿佛至尊並不是他的盡頭,那就隻有紅塵真仙了,但這怎麽可能?


    “你參悟法陣已經完成,我從來沒有阻止,你還想怎樣?”仙鼎有靈,其內傳出這樣的意誌,仿佛能看到一個人色厲內荏嘶吼的樣子。


    “讓你光!”


    秦長風張口噴出一口帝氣,如星河垂落入仙鼎之中,後者便似一個病人受了虎狼之藥大補,登時轟鳴,光芒萬丈,引得整個九十九龍山之的仙胎劇烈震動,天地隨之顫抖。


    此等異象不用多說,自然驚動附近羽化皇朝修士。


    虛空中,五六名至強者若神陽屹立,修為最高者為那名準帝老者,其餘人也全都是大聖,其中一人驚疑道:“這動靜,莫非是仙鼎修複的關鍵時候到了?”


    “應該是,原本早就該到這一步的,現在已經比我們預料的晚了數十年……”


    “那就將祭品都帶過去,開始獻祭吧!”準帝老者一錘定音,下達道令。


    話音落下,道鍾幽鳴,羽化神朝轟然而動,成百上千的大修士簇擁著數十名少年或是年輕男女從山脈各地飛出,齊聚於仙胎附近。


    這些少年和年輕人,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個個天賦絕佳,體內擁有先天神性,也就是具有某種不凡的先天體質,或許比不上歲月長河中威名赫赫的聖體、霸體亦或先天道體等,可比之肉體凡胎卻也無疑個個絕世不凡。


    在此之前,他們都被當做羽化神朝未來的希望培養,享盡各種優厚待遇,修行所需一切資源幾乎都予取予求,自身也無不以此為傲,自認為將來羽化神朝的巨擘中,必然有他們一席之地。


    此刻,被突然召集於此,他們不知道所為何事,隻是好奇仰望虛空中漂浮的那些神朝巨頭們,等待答案。


    “難道是仙寶孕育過程中有


    什麽機緣造化要賜予我等?”


    有人猜測,附近其他人聞言,臉上隨之浮現喜色。


    可結果,他們等來的卻是兩個字:“獻祭!”


    轟!


    虛空中大聖抬手一指,山穀內一座大陣閃爍光芒從大地升起,整個山穀便立刻化作一方牢籠,將仙胎旁的所有人死死封困其中。


    “聖尊,敢問這是何意?”一群天驕們神色劇變,無論是獻祭二字,還是詭異的情形,都讓他們神魂顫栗,背脊寒。


    “仙寶孕育,須以不凡靈血祭祀,爾等受神朝大恩,而今正是到了還報之時。”


    虛空中一名大聖了冷然出聲,下方眾人聞言,神情再變,臉色已是煞白。


    有人不甘的瘋狂嚎叫:“聖尊,我等皆有無窮潛力,將來可為神朝征戰星空,無往而不勝,為何要將我們全都獻祭?”


    “無需多言,這是自爾等拜入神朝時便已注定的命運!”虛空中的天尊們冷漠無情,無論他們曾經對這些天驕給予多大鼓勵,多麽欣賞,此刻在他們眼中,這些人都不過是祭品。


    天驕們徹底絕望,目若死灰,並不甘心就此被獻祭,在封印中瘋狂嚎叫,可麵對大聖與準帝,一切掙紮都不過是徒勞。


    “聖尊,晚輩認罪,晚輩並非什麽靈體,隻是普通體質罷了,當年不過是為了拜入神朝所以假冒,求聖尊明鑒放了我,我不夠資格做祭品啊!”


    “前輩,祭品如此多,也不差我一人,所有人中晚輩最差,真的沒什麽用。”


    “我乃林家之人,祖父乃林侖大聖,還請諸位聖尊開在祖父情麵上破例讓我出去……”


    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天驕們各展所能,幾乎全都痛哭流涕的哀求,隻為能替自己求得一個不被獻祭的生機。


    他們本有尊貴地位,強大潛力,將來不出意外,必會成為名震一方的大人物,雖然依舊難免英雄末路,身死道消的結局,可死在征戰之路上,死在揚名之後,和被當做祭品默默無聞死去,兩者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連大帝生命都有極限,人之一生所求者,也不過是輝煌璀璨,青史留名而已,如燭火般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結局,他們無法接受。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聲淚俱下,淒厲哀鳴,天空中的人影們高高在上,不曾流露絲毫憐憫……什麽天驕明珠,世間從來就不缺少天才,未成長起來之前,任何天才都不過是懷璧其罪的罪人而已。


    很快,法陣愈凝聚,重重疊疊,光紋交織,如一座祭壇,將數十名年輕天驕圍禁其中,而後一縷火苗自中央升起,接著迅燎原,令所有人都置身於煉火之中。


    它們將被煉化,體內的神性本源,則會被送入仙胎內助綠鼎修複。


    這就是羽化神朝的計劃,不惜一切,令仙鼎重現世間,而這些天驕們,則是從一開始就被選好的祭品,不惜提供一切資源助他們修行,也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在祭品這個身份上更合格而已。


    神火衝天,每一個天驕被祭煉,都自體內出不同的光,整座山穀便這樣被五光十色的瑰麗火光染透。


    這種光,源自先天大道,本為賜予生靈的機緣造化,令其伴不凡體質而生。


    而今,羽化神朝的強者以道火煉化天驕,便是將這些不凡體質中孕育的先天道藏返本歸源,重新提煉出來。


    絲絲縷縷的神光不斷向仙胎湧去,令其表麵浮現無數神秘紋路,一條條搏動著,宛如人的血管。


    仙胎內,綠鼎輕輕震動,鼎內仙火蒸騰,感應之下接收祭品,絲絲縷縷的神性光線通過仙胎壁上的血管凝聚而來,登時出充滿歡喜、暢快之意的神念波動。


    可就在這時,秦長風身影一閃,出現在它上方,抬手之間不但將這些原本屬於仙鼎的造化神光截下


    ,旋即更是直接打開虛空通道,將之送入外麵仍在盤坐的年輕男子體內。


    這時,男子時隔數十年,也終於以神念問道:“前輩如此幫我,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又為什麽要幫我?”


    “你覺得我別有用心?”


    “羽化神朝培養我們,是為了讓我們成為祭品獻祭仙寶,而前輩突然出現不求任何迴報地幫我提升實力,實在很難不讓人起疑心。”


    “你現在才問,不覺太晚了嗎?”


    “不晚,無論前輩想要得到什麽,若我現在停止修煉,想必前輩絕不願見到。”


    仙胎內秦長風眼神莫名,還真不愧是自己的副體,警覺性不可謂不高,隻不過……


    “你還是關心怎麽從羽化神朝的獻祭中活命吧,我幾十年前就給了你機會,如果你抓不住,那就證明你命該如此。想想你那個還在苦苦等你的妹妹,你不想再見她麽?”


    “妹妹!”


    男子心神劇顫,這是他心中最深的牽掛,他原本以為當前分別離開數年最多十餘年,待他修為有成後就可以迴去接妹妹,但不曾想被送到這裏,一晃就是數十年!


    “芳兒她怎樣了,是否已經老死,可即便老死我也要去見她!”


    “還有……此人怎麽知道芳兒的存在,他究竟是誰?!”


    曾被視為羽化神朝道子的年輕男子心神不定,思緒百轉,可內焦外困的局勢不容他再繼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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