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底深淵的經曆讓南爻對六道境又有個更深一層的認識。


    就拿無底深淵來說,無底深淵就存在於地獄道境之中,但卻不是全部——末世曾經認為的地獄道境就等於無底深淵,其實並不全對。


    這就和地球一樣,雖然每個人都潛意識裏把人類生存的領域當成了地球的全部,其實並不然,人類擁有的隻是整個大陸,或者說絕大部分的大陸,而占地球百分之七十的海洋並未完全被征服,那當中還擁有數也數不清的可能和未知。


    同樣,阿修羅道境也是一樣,巴托地獄占據的也隻是其中部分的界域,仍有絕大部分並未被惡魔掌控,而是被其他不同的異種生命控製……


    宛如海洋。


    巴托地獄第五層。


    從大小上看,這是一個比地球還更為廣闊的球體,和無數修羅道的界一樣,以一個不存在的點為中心,重重疊疊擠壓在虛空中,無數的球體共同構成了巴托地獄的全貌。


    第五層,指的就是這個球體和附近球體的集合區域,這是魔鬼劃分出來的領域。


    這個球體的某個邊緣,無數個小型的球體擠壓在一起,形成了中間廣袤無垠的虛空,而在這片虛空中滿是凜冽無比的寒風和比刀子還鋒利的冰淩,圍繞著一座巨大的冰晶,遠遠望去就像個絕大的繭,被無數的冰柱固定在這片虛空,連接著各個界。


    溫度如此之低,就連依附的球體表麵,麵對結晶體的這麵都凝結了厚厚的冰層。


    此刻,在其中一個界中,一條長長的隧道連接著這塊冰層,冰層之後站立著一隻奇魯魔,它凝望著冰層和冰層後肉眼根本看不見的虛空,嘴裏發出怪誕的音符,起伏抑揚,頓挫分明。


    突然,整塊冰層發出了冰塊擠壓的咯吱聲,跟著一個黑點在冰層上出現,很快變成了一團模模糊糊的圖像——隱約看去就像個人的五官麵目,雖然看不清楚,但卻同樣猙獰而恐怖。


    如果有其他魔鬼在這裏,應該可以認出,這奇魯魔正是艾裏頓-亞拉卡,奇魯魔術士,也是萊維思圖斯王子最忠誠的仆從,它和半煉獄遊蕩者讚斯、地獄貓崔尼蒂一起組成了萊維思圖斯王子的喉舌和左右手,替它打理這個巴托地獄第五層的事務,也是他在地獄的代言人。


    這座巨大的結晶山,正是封印萊維思圖斯王子的冰山,而此刻出現在冰層上的是他的投影——因為艾裏頓的溝通,王子把自己的投影降臨在了這塊冰麵。


    奇魯魔立刻恭順的跪伏在了地上,聲音嘶啞:“主人,我們的計劃失敗了,這些陰影假麵並沒能把人帶迴來。”


    “什麽……那你準備怎麽辦……繼續派人去……你想辦法……”聲音從冰層中傳來了萊維思圖斯王子的聲音,充滿了不甘和憤怒,聲音非常模糊。


    “我準備繼續派人去,這次我會派出您麾下的欲魔,但是……”艾裏頓稍微停了下,然後才道:“他的氣息似乎已經離開了深淵,我還在尋找……”


    “快……快找到……我不能看著他死掉……機會沒有那麽多……你需要多久……”


    “我是您最忠心的仆人,我一定會盡快找到他,我的主人,”艾裏頓的眼神狂熱的望向了冰層的影子,真心實意道:“我會不惜一切,主人,請您放心。”


    “那你……找我需要什麽……”


    “我需要指引,我的主人,”艾裏頓的聲音變小了,“請您讓讚斯發動他的力量給我再次找到獵物的行蹤,他對這次的失敗很不滿意,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它了,隻有主人您的命令它才會服從……”


    冰層上的影子稍微停了一下,然後再次動了起來:“……自己給它說……你自己說……”


    就在影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艾裏頓身後的隧道傳來的清脆的腳步聲,很快出現了一個恐怖的人型生物,藏在個巨大的鬥篷中,肉眼看去隻見得到一對紅色的眼眸,其餘全然看不見,就像望向了一片黑暗。


    讚斯,半煉獄遊蕩者,它出現了,然後第一時間跪在了地上,並不理會剛才聽到的艾裏頓的話語,而是直接向萊維思圖斯王子稟報:“主人,我已經找到了您要的那個人類,而且我已經有了周密的計劃,找到了代言人,不用再浪費您的力量。”


    “讚斯!”艾裏頓朝它望了過去,眼中充滿了憤怒:“為什麽你不告訴我你的行動?”


    “我不用和廢話交代!”讚斯冷冰冰的聲音在隧道中飄忽:“我早已經說過,你的能力隻能替主人管理第五層,無論戰鬥還是陰謀都沒本事插手,這次如果不是你搶先派人去搞砸了計劃,我早已經把人帶迴來了。”


    “你這個醜陋的劣魔,你居然說這種話……”


    “我說錯了嗎?你這個沒腦子的奇魯怪……”


    兩隻魔鬼毫無風度的吵了起來,但是沒吵兩句,一個高昂的叫聲在隧道中迴蕩起來,充滿了嚴厲和威懾:“夠了!”


    兩隻魔鬼立刻閉嘴,然後雙雙跪在了地上。


    “這件事就交給讚斯去辦,艾裏頓,你不用管了……”憤怒中的萊維思圖斯王子在投影中投入了更多的魔力,終於使得自己的聲音清晰起來,但是這影子的持續時間也為之大幅度減少:“……讚斯,雖然你喜歡使用陰謀,但是為了勝利,我還是允許你再送四個侍衛魔過去,你去挑選……送去協助執行……這個任務……一切……要……快……快……快……”


    影子迅速消退,冰層重新變得一片晶瑩。


    艾裏頓憤怒的看了一眼讚斯,身影開始在空氣中慢慢消散,很快變得無影無蹤。


    望著艾裏頓的消失,鬥篷下的眼睛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但是它的笑意馬上消失了,身影沒動,隻是低聲說道:“崔尼蒂,你也來了?”


    “我來看看你和艾裏頓誰贏了,嗷嗚,現在看起來似乎你占據了上風……”


    隨著聲音,一隻地獄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隧道高處的某塊岩石後麵,它抖動了兩下身上的毛皮,輕盈得如同羽毛似的落在了讚斯的麵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後,崔尼蒂不無譏諷的說道:


    “不過,上風隻是暫時的,我在想如果你沒辦法把人帶迴來,又該怎麽辦?”


    “這不用你擔心,崔尼蒂,”紅色眸子中精光閃過,“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惡魔已經攻占了兩座你指揮的鋼鐵要塞,你就快把我們第五層的地盤全部丟了!”


    “嗷嗚,我已經派出了大軍,放心吧,地盤不會從我手裏丟完的,而且,就算真丟完了也沒太大的關係……”地獄貓慢慢圍著讚斯兜著圈子,邊轉邊道:“你知道為什麽嗎?”


    “如果不需要代價,你就說。”


    “空間縫隙的激蕩越來越快了,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我們馬上就可以派出更強大的戰士前往那塊新的世界,那裏有數不清的人類和食物,對這個世界的瓜分就要開始了——和這塊新世界相比,無底深淵那點東西還算地盤嗎?”


    “嗯?”讚斯紅色的眼眸似乎變得更紅了,宛如兩攤鮮血:“你是說,空間之門馬上就要開啟了?”


    “你沒聽錯,馬上就要開啟了,”崔尼蒂陰滲滲的叫了兩聲,“無論惡魔還是亡靈,都會正式開始朝新世界進軍,而不是派出那些雜魚,所以我需要你手下的侍衛魔和我的軍隊一起戰鬥。”


    讚斯沉默了片刻:“好處呢?”


    “好處是,如果你這次失敗,那就等到我們的軍隊在新世界站穩腳以後再來給主人匯報你的失敗,但是我會拿一塊地盤給你,讓你有點功勞可以減輕主人的怒火……”


    “雖然我絕對不會失敗,但是你這個計劃對我並沒有壞處,好吧,我答應你,成交。”


    ……


    就在地獄貓崔尼蒂和讚斯進行交易的時候,另一個道境,另一個位麵空間。


    餓鬼道境。


    如果說阿修羅道境的模樣像是無數擠壓堆疊在一起的糖球,那麽,餓鬼道境就像塊巨大無比的豆腐,嚴嚴實實遮天蔽日,填滿了這整個世界的上下左右,天空地下。


    它們沒有天,頭頂是山洞的穹頂,它們沒有地,腳下是山洞的洞底……


    無窮無盡,無邊無際,雖然已經曆經千萬年的挖掘,但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一個方向的盡頭,餓鬼道境異獸的眼前永遠隻是個山洞——這就如同電影、遊戲中的地下世界,它們可以肆意朝著上下左右挖掘,也可能挖掘到各種各樣不同的空洞,發現廣袤得猶如一個州似的空洞,但卻依然還在地下……


    它們頭頂可能有河流,有熔岩,有空洞,有另外一些沒有被發現的族群,同樣,它們的腳下也可能有火山,有森林,有巨大的海洋和數不清的異獸——這些數也數不清的世界被泥土分割開,各自進化了千百萬年,當中可能被挖掘開,爆發戰鬥廝殺,一個族群戰勝另一個族群,也可能彼此融合,成為了全新的世界。


    人類眼中不可戰勝的強大異獸,在另一些存在的麵前,它們也同樣隻是螻蟻。


    這就像一塊巨大的豆腐,當中有無數的微生物在啃噬,有時候也會有氣泡,裂縫或者渣滓,微生物啃噬再啃噬個幾億萬年也許會找到邊界,但對於現在這些活著的微生物來說,卻是完全沒有看見的可能。


    隻因豆腐太大,而微生物太小。


    在其中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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