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美目流轉,感覺席間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眉頭不由一皺,緩緩看去,那是一個異常邪魅的男子,見到傾城轉身看他,眉頭僅是一挑,揚了揚手中的酒杯,眼神炙熱的看著她,一口飲盡杯中的烈酒,他似乎喝的不是酒,而是傾城。

    傾城忽然心生不悅,惱恨地瞪了他一眼。那男子卻是不怒反笑,他的笑容很美,仿佛是帶著一股魔性,吸引著人移不開視線。離得那麽遠,傾城卻能看到他的眼珠漆黑,世上再不會找到這樣綺麗炫美的兩粒墨玉,然而裏麵卻混雜了冰雪、刀劍、烈火與劇毒,殘酷無情如地獄鬼火。

    傾城心裏一寒,緩緩轉開視線,直覺這人是她惹不起的人物。可即使如此仍然能夠感覺到,那人的目光依然凝膠在她的後背上,片刻不離。

    似乎還有一道視線緊緊的投射在她的身上,卻不像那個男人給她的無形壓力,反而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傾城望去,心裏一突,馬上便恢複了平靜。

    是他!

    今日的連景然,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姿態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映得滿室淡天琉璃。

    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麵龐感染到了傾城。他沒有笑, 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卻在溫柔的微笑著。

    傾城心裏一暖,她神色平常的從他麵上掃過,仿佛不認識一般。她曾說過,在小院中兩人認識,可一旦出了那裏,還是不認識的好。因為她敏感的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從上麵狠冽的注視著她,亦或是他。莊司澈是何聰慧的人,一旦讓他發現那晚的刺客是“他”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收斂心神,她低垂著雙眸,沒有看向高位上的莊司澈,淡聲道,“今日晉國國宴,傾城受晉皇之命,特獻歌舞一首。”話落,滿室嘩然。適才嘲笑鄙夷的眾人,不禁一反常態,諾諾的低頭不語。原來是皇上的命令,燕國公主如今身為階下囚,即使想反抗,又能如何?

    莊司澈適才見她進來,看了眾臣,看了沙國攝政王,看了月國丞相,可惟獨沒有看向自己,心裏不知為何竟然煩躁不已。現在又聽她如此輕易就打破眾人原先對她的猜忌,不禁轉化為怒氣,雙眸染上了一層寒冰。

    連景然無聲一笑,好個慧黠的傾城公主啊!眼中的溫柔之色不禁緩緩彌漫開來。身旁的連豐見了,不禁吃了一驚,跟隨爺身邊這麽多年,何曾見他對哪個女子出現過這樣溫柔的表情。不禁暗自疑惑,爺這是動心了嗎?

    傾城淡淡一笑,不拘小節的盤腿坐了下來,撫弄琴弦,發出錚錚的聲音,果然是好琴,不愧是宮中之物,上好檀木質地,琴身雕龍紋鳳,琴弦緊若遊絲。臉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神色淡然的撫琴而歌,曲調悠揚而美麗。

    沉睡了千年的身體

    從腐枝枯葉裏蘇醒

    是夜鶯淒涼的歎息

    解開咒語

    遺忘的劍被誰封印

    追隨著簫聲和馬蹄

    找到你

    最光榮的犧牲

    是武士的宿命

    揮劍的瞬間心卻在哭泣

    生 是為了證明

    愛 存在的痕跡

    火 燃燒後更偉大的生命

    殺 是為了歌頌

    破滅前的壯麗

    夜 是狼深邃眼睛

    孤獨等待黎明

    看不見未來和過去

    分不清生死的差異

    不帶走喜悅或遺憾

    離開這裏

    破曉和月牙在交替

    我穿越過幾個世紀

    隻為你

    櫻花瓣在飄零

    這悲涼的風景

    長袖揮不去一生刀光劍影

    生 是為了證明

    愛 存在的痕跡

    火 燃燒後更偉大的生命

    殺 是為了歌頌

    破滅前的壯麗

    夜 是狼深邃眼睛

    孤獨等待黎明

    我 是否已經注定

    這流離的宿命

    我殘破的羽翼

    直到你

    是你讓我找迴自己

    生 是為了證明

    愛 存在的痕跡

    火 燃燒後更偉大的生命

    殺 是為了歌頌

    破滅前的壯麗

    夜 是狼深邃眼睛

    孤獨等待黎明

    所有人隻覺得,琴聲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韻味。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一曲終,傾城緩緩起身,淡笑著柔聲道,“傾城獻醜了!”

    所有人神情震驚,是誰說燕國公主不通音律,若真是不通,此番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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