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已經是寒冬臘月的天氣,離除夕還差三天,蕭錦玉臉色蒼白,在相府足足等了三個時辰,風紅袖不見他,風容傑也不便留客,隨即將蕭錦玉送出了府。


    蕭錦玉行走緩慢,來的時候他乘了馬車,馬車內燃燒著碳爐,暖和無比,可是迴去的時候,他不願意再乘坐馬車,而是步行。


    馬車原本是為風紅袖準備的,她既然不願意跟他迴去,他還坐了有什麽意思呢?


    初二有些擔心他,跟在他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道,“殿下,您還是坐車迴去吧,這寒冬臘月,萬一有刺客怎麽辦?”


    蕭錦玉搖頭不說話,隻是緩慢的走著,皚皚白雪的路上,留下了他孤單的腳印。


    相府,風容傑滿臉的擔憂之色。


    風紅袖太任性了,哪怕她身懷絕技,天下行屍為她所用,也沒有這麽放縱的道理。


    蕭錦玉是誰?那是玉郡王,皇上的嫡子,哪怕沒有被封親王,可是被封親王也隻是早晚的事情。


    再說,依他看來,皇上越是不肯給蕭錦玉親王封號,越是對他看重。


    因為這個時候的寵愛,就是火焰,那是等於將他寵愛的皇子,放在火焰上烤啊。


    就比如蕭錦智……


    他閉了閉眼睛,居然想起了嫁給蕭錦智的冬霜,怕是,他押錯寶了,不該將冬霜嫁給蕭錦智啊。


    現在蕭錦智做事,越來越邪門了,估計皇上也快要容不下他了。


    風容傑在這邊擔憂著,風紅袖在另外一邊擔憂著。


    因為除夕一過,就是新年,新年之後,就該商定風容傑和慈安公主的婚禮了。


    但是她並不希望,慈安公主嫁進相府。


    相府鬥垮了一個夏明珠已經夠了,她不希望再來第二個女主人。


    風紅袖坐在屋內彈琴,熟悉著聖光冰抄的曲譜,心裏想起這些煩惱的事情,重重歎息一聲。


    琴,忽然在她指間斷裂,琴弦崩了她一手鮮血,她指腹的位置,被琴弦劃開了。


    蘭香聽見了琴弦斷的聲音,慌忙迴身,幫風紅袖包紮傷口,風紅袖搖頭道,“老夫人迴來了嗎?”


    這個府裏,現在隻有老夫人和風容傑了,風鋒明已經死了,據說他不堪其辱,自己喝醉了,溺死在了荷塘裏。


    所以十一公主才突然發難,想要她給風鋒明陪葬。


    但是若是風鋒明知道,他親生娘親,就是被夏明珠害死,他為虎作倀認賊為母這些年,心裏又該如何著想呢?


    蘭香見風紅袖不在意自己手指間的傷口,隨即退在一邊道,“老夫人前兒迴來的,一個人帶著幾位嬤嬤,十分低調,從後門入的相府!”


    風紅袖點頭,“低調是對的,看來這相府,老夫人是個聰明人,你備上幾份禮品,給老夫人送去,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有,你原本就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就在老夫人那裏侍候幾日吧!”


    蘭香應聲,退了迴去,風紅袖一個人坐在暖融融的屋內,調試著自己已經斷了琴弦的焦尾。


    晚上的時候,斜陽閣內忽然被扔進一個包裹,守夜的丫鬟嚇了一跳。


    因為蘭香去了清輝堂,所以這些天都是小柳值守。


    小柳經過了風紅袖的調理,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她褪去了以前的青澀和跳脫,現在變得沉穩幹練,堪當大任。


    她麵色不動的走了出去,看著外麵的丫鬟道,“都不準靠近,先去通知了小姐,也不知道包裹裏麵都是些什麽東西,萬一有毒怎麽辦?”


    丫鬟應聲,有人去通知了風紅袖,風紅袖在換了衣服之後,姍姍出門。


    包裹很厚,鼓鼓囊囊,因為布料的顏色很深,所以上麵沁染了一層又一層的,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風紅袖緩慢上前,盯著包裹看了一眼道,“打開!”


    丫鬟們有些害怕,還是院子裏侍候的小廝鼓著勇氣上前,拆開了包裹,這一看,惡心的差點吐出來。


    裏麵全部都是剁碎的人肉,還有一顆鮮血淋漓的腦袋。


    所有的丫鬟尖叫了起來,連小柳都慘白了一張小臉。


    風紅袖站在那裏沒有動,唿吸遲鈍,卻清眸燃燒起了火焰。


    這是耳朵,耳朵被剁成了碎塊,腦袋被砍下來,丟在了她的院子裏。


    誰?是誰這麽殘忍?殺害了她的耳朵?


    難怪這麽久,耳朵都沒有任何消息給她,原來已經被控製了,可是這會兒的時間,卻被砍成了碎片。


    她緊咬貝齒,冷冷的看著那堆碎肉,一字一頓的道,“去請相國大人來我這斜陽閣!”


    小柳應聲,帶著兩個丫鬟走出了院子,風紅袖卻站在那裏,眸光森冷的盯著那團鮮血淋漓。


    風容傑已經被自己嚇破了膽子,按道理說,不該這麽魯莽,將耳朵砍了丟進自己的院子裏。


    可是除了他,還能有誰?


    她閉眸思索。


    老夫人?


    她實在不願意往老夫人身上想,這樣殘忍的事情,會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做的?


    她冷冷的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被砍成了碎片的耳朵。


    風容傑進門的那一刻,嚇的尖叫出聲,“誰?誰幹的這是?”


    風紅袖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的看著風容傑道,“父親不知道嗎?這是誰幹的?”


    風容傑搖頭,“我怎麽會知道?耳朵是我的姨娘,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有人要殺她?”


    他臉上全部都是惶恐之色。


    風紅袖點頭,“既然父親不知,那麽就當我魯莽,衝撞了父親,小柳送父親迴去!”


    小柳應聲,送走了風容傑。


    風紅袖吩咐下人收拾了耳朵的屍體,找人勉強縫合之後,接著下葬。


    她頭疼的坐在那裏,聽著外麵的下雪聲簌簌。


    小柳站在她旁邊,“小姐,殺了耳朵的人,會不會是老夫人?”


    以前那麽久都沒有出事,可是偏偏,老夫人一迴來就出事了。


    風紅袖閉眸,搖頭道,“不,不是老夫人!”


    小柳蹙眉,“那會是誰?”


    風紅袖冷笑,“風容傑這個老狐狸,他想殺了耳朵,栽贓給老夫人!”


    小柳一愣,“為什麽?”


    風紅袖站起身,在屋子裏踱起步子,“為什麽?這個問題,隻能蘭香迴來,問問蘭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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