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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見到林朝是兩個月之後。


    《臥龍》已經殺青,應徽接受某節目訪談結束後,迴到住了數個月的複式公寓,意外看到數月不歸家的人正躺在沙上看電影。


    還是一模一樣的大片。


    屏幕上的血盆大口被定格,林朝鬆開遙控器,扭頭對應徽道:“你迴來了。”


    應徽放下順路從市帶迴來的蔬菜,隨口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應徽的表現無可挑剔,奈何和他搭戲的人表現的實在不夠自然。不過想到兩個月前,那人一早醒來仿佛天崩地裂的表情,應徽還是覺得很有趣。


    不過這點笑意放在心裏就夠了。


    表現出來的話,對方肯定會惱羞成怒的。


    兩個月前。


    在床邊呆坐了大半夜的林朝終於抵不過睡意,倒頭睡了下去。沒想到這一覺醒來,簡直是天地變色,滄海桑田。


    林朝一晚上沒睡踏實,早上醒來的時候頭也不舒服。這讓他過了好久才察覺到,他睡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間。


    過分簡練的裝飾,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酒店。


    對了,他昨天趕到了應徽拍戲的劇組,來阻止一張床丨照的誕生。他還記得應徽喝多了先睡,他坐在床頭看著,怎麽後來自己也躺在了床上?


    應徽呢?


    “林總。”熟悉的聲音就響在耳邊,還有些沙啞,像是沒有睡醒的樣子。


    林朝莫名覺得有點寒意。


    他是該覺得冷的,畢竟身上什麽都沒有穿。


    費力地、一點點地轉過頭,現應徽那張過分脆弱、引人攀折的臉,就擱在他枕邊。


    大概是沒有睡夠的緣故,薄薄的嘴唇還嘟著,懶散惺忪。


    林朝隻覺得天雷滾滾。


    “再睡一會兒吧。”


    沒給林朝多想的時候,一隻白嫩嫩的胳膊就橫架在他的脖子上,溫熱的觸感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他和應徽睡在一張床上!


    睡了整整一個晚上!


    兩人都是光的!


    林朝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昨晚我們……”


    應徽輕輕“嗯”了一聲,往被子裏縮了縮。那樣含羞帶怯的模樣,怎麽看像……


    林朝拍拍腦子,試圖翻檢出更多有關昨晚的迴憶。他匆匆趕到,看到一個女人糾纏著應徽不放。他把女人趕跑了。他把應徽扶上了床。他坐在床邊照顧應徽,然後……


    應徽拉著他的手不放。應徽還用親了親他的手指。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乘人之危……


    林朝想要停下自己的腦補,但是應徽適時的翻身,露出赤丨裸的後背,讓所有被阻攔在“這不可能”界線裏的思緒都爆炸了。


    為、為什麽那背上有奇奇怪怪的痕跡?


    昨天他到的時候,應徽和那個女人雖然動作曖昧,但確確實實都還穿著衣服沒錯。那下此毒手的還有誰?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同一個人,福爾摩斯·林覺得生命真是不可承受之重。


    雖然很懷疑……但林朝還是摸了摸下身。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很好。好個鬼。


    一想到自己可能喪心病狂地對應徽做出了……那種事,林朝就嚇得滾下了床。想到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他連忙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還好,床上有兩床被子。不然他這麽一扯,應徽就該裸丨奔了。


    按理說他這麽個古人,思想觀點應該挺保守的。但偏偏林朝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到衣櫃裏翻出了身衣服換上,又給應徽拿了一套,放在床邊,輕輕走出了房間。


    應徽大概……還需要休息一會兒吧。


    聽說……咳咳……還挺累的。


    林朝又去洗了把臉,才勉強壓下兩頰的紅暈。


    雖然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酒後亂丨性這種事情,真是一言難盡啊。雖然喝酒的人好像是被亂的那個。


    林朝在酒店的大堂坐下,給助理小王打了個電話。


    “送份早餐到8618……嗯,要好消化的那種……粥?可以……藥?也帶點吧……”


    掛了電話,思緒滾滾。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睡你的?


    其實,我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就當什麽都沒有生,我們還是朋友?


    兩個月沒有想清楚,林朝就躲了應徽兩個月。


    再次見麵,“苦主”倒是表現的非常大度,放不開手腳的是林朝。他實在沒法想象自己和應徽滾了床單的樣子。


    那是……應徽啊。


    他真的寧願把自己打包塞到垃圾車裏直接送去迴爐重造,也不想再麵對應徽了。


    可是一想到明天就是金橄欖獎的年度頒獎典禮了,林朝又覺得直到走前都不來看看不太好。


    人都喜相逢憎別離,他也不例外。


    但前前後後加起來,他和應徽也相處了大半年,其中有一多半的時間,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一個鍋裏吃飯,一張沙上看片。沒有半點感情是不可能的。


    兩個月沒見麵,他沒有阻止小王每天的娛樂新聞播報,也沒有扔掉定時出現在辦公桌上的娛樂雜誌。


    《傳奇三》前段時間在香蕉台熱播,走在路上都能聽到小女生唧唧喳喳談論男一號如何男二號如何,自然也沒有漏掉戲份不多但是勝在精彩的男三號。


    應徽的後援會也建起來了,一群青春稚氣的姑娘拉著橫幅跑到他上節目的現場,一臉興奮的樣子和其他明星的粉絲沒有兩樣。


    媒體上關於他的報道開始增加,《臥龍》預告片放送後話題度更是有增無減。怎麽看,都是要邁入一線明星陣營的趨勢了。


    應徽能有今天他其實特別高興。


    就像從馬群裏現了一匹奄奄一息的良駒,細心給它梳理毛、喂食,終於得見對方馳騁千裏的英姿。


    這麽說有些抬高自己的意思。


    但林朝就是開心。開心,所以忍不住迴來看一下。


    打開公寓大門後,他被熟悉的氣氛緊緊包圍,連最初隻是想來和應徽道個別的計劃都忘了。他不清楚自己完成任務後會怎麽樣,“林朝”在這個世界上會消失,還是會重新在這個身體裏塞進什麽靈魂?所以他打算和應徽說,他的公司要轉向海外展,而他本人要先去探路,估計這一去,十年八年就迴不來了。


    十年八年之後又會怎麽樣。


    應徽大概能數次捧迴影帝,而曾經在成名路上幫過他一把的某個富二代,也就隻會留下淡薄的影子,不值得占據寶貴的記憶了。


    林朝覺得自己應該很傷感,但無論如何也傷感不起來。


    就好像考場上第一次作弊,也許會心驚膽戰,但第二次第三次,那種心髒好像要跳出胸口的感覺,是怎麽也不會再次出現了。


    因為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都已經在意料之中。而實踐更是檢驗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大概在什麽一個位置。


    懷著某種隱秘的期望,林朝走進廚房。


    應徽正在切菜,修長白皙的指頭按住胡蘿卜,一刀刀切出的絲條都是一般粗細。


    “刀工好棒。你練過?”


    應徽笑道:“沒有。”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我的圍裙好像散了,幫我係一下。”


    應徽身上穿了個半舊的碎花圍裙。林朝還記得這是兩人在逛市的時候,趁著打折買下的。半年的時間,就已經這麽舊了。


    走到應徽身後,熟練地係好圍裙。


    “吃完了飯,還看電影嗎?”


    “你想看什麽?”油熱了,應徽把切好的菜下鍋。


    林朝想了想:“《臥龍》我看過了,現在橘子台在重播《傳奇三》,看那個吧。”


    “那是電視劇。”應徽笑道,“你幫我接下這個劇本的時候,不會不知道吧?”


    “……”


    兩人吃完飯後,看的果然還是《傳奇三》。


    應徽切好一盤水果放在茶幾上,自己靠著林朝坐下。林朝隨手抱著常抱的一個抱枕,應徽就把另外一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應徽在《傳奇三》裏的戲份不多,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就是那不多的戲份中,最受好評的一段。


    男三號麵對殺父仇人,幾經掙紮終於鬆開了手的畫麵。


    鏡頭對準了應徽的上半身,他顫抖的雙手和複雜的眼神,都被完完整整收入了鏡頭。


    “真好看……”林朝忽然道。


    應徽承認那一刻他的心跳度有些過快。


    “之前說你像我弟弟什麽的,都是騙你的。”


    “其實你在戲裏的樣子……特別像我喜歡過的一個人。”


    應徽還來不及品嚐喜悅,心情就猛然上了天台開始作自由落體運動。


    “不過那和幫你沒什麽關係……”


    “總之,公司要遷到m國,我要先去考察。行程安排好的話,大概明後天就出了。頒獎典禮我去不了,就提前祝你成為影帝啦。”


    電視的聲音忽然消失,是應徽按下了暫停鍵。林朝對著屏幕上那張被放大了數倍的臉,還有些怔怔的。


    “你說,我像你喜歡過的人。”一張更生動立體的臉出現在眼前,占據了整個視界。


    “啊?”


    “既然是喜歡過,那就是,現在不喜歡。”


    “這麽說也沒錯……”


    “那考慮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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