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聽雨軒。

    慕容應冬和慕容焱在這片僻靜的地方商討關於家宴的大小事宜。

    初秋,天氣依舊炎熱,但夏天咄咄逼人的緊迫感卻消散了。盡管是這樣早,可是慕容應冬這個負責人就已經安排起了深秋的那場家宴。

    “你的計劃如何?”慕容焱翻著藏書閣裏偷來的書,書中的灰塵就此飄出十幾年來的禁錮,足實讓慕容焱嗆了一口。

    “還能怎樣,千篇一律的木槿。”慕容應冬的手也沒有停歇,似乎想在一大堆大部頭的史料中找出不同的東西。

    “每年都是這樣,不能換新的嗎?”慕容焱的手已經滿是灰塵,但還是沒有停止動作。

    “你也知道,慕容篤他最愛木槿,特別是白色的木槿。從踩在地上的石磚,到長廊上的裝飾,或者是木製的家具,通通都是木槿。”慕容應冬的手指停了下來,鬱悶的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印象中慕容篤隻知道給她出難題,以木槿做主題的家宴她已經舉行過很多迴,各種新奇的招數都用爛了,這一次實在是江郎才盡,沒有什麽新主意了。

    “那麽該怎辦?姐姐你有沒有想到什麽好方法。”慕容焱的桃花眼湊了過來,作為弟弟,他隻是來幫個小忙的,卻比慕容應冬還要急。

    慕容應冬仔細看著那張無比英俊的臉,忽然感覺慕容焱在不知不覺中成熟了很多,一向漫不經心的他似乎多了一些穩重,還有銳氣。

    應該是乘月劍給他的光芒,為了駕馭這把寶劍,慕容焱下了很多苦功。當然,更多的原因則是與南宮逸的對決讓他倍感傷心,為了將來在其他地方不死在別人的劍下,隻好努力練劍。

    慕容應冬忽然靈光一閃,對慕容焱說道:“木槿花多是以柔媚形象麵向外人,如果,我們要舞女穿著印有木槿的衣裳舞劍,會不會另有一番風味?”

    慕容焱想了想,搖頭說道:“好是好,隻是家宴的安全問題還是要考慮,太後和南宮家那邊一直不安分,如果他們趁機派刺客來,隻怕家宴上要上演屍橫遍野的戲了。”

    慕容應冬的飛揚的神情瞬間黯淡下來,但也是一瞬間,她猛然抬起頭,說道:“不如就把空氣當做劍,不用真劍,就讓舞女們自己想象。”

    “可是——”慕容焱的否定有些遲疑。“這樣會不會丟失了劍的銳氣,舞女們本來就以柔媚示人,一把假象的劍,怎麽能震懾他人?”

    “說的也是。”慕容應冬頭耷拉下來,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若是能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那麽我們的顧慮就會少很多。”

    “姐姐你就行。”慕容焱的聲音很肯定,他笑著說道:“反正家宴上小姐少爺們都要進行才藝表演,你與生俱來的淩厲與霸氣,實在是適合舞劍。這樣一來,兩頭的任務都完成了。”

    “這樣拋頭露麵不好吧。”慕容應冬雖然思想較為開放,但是那些繁文縟節還是要的,否則,隻會陷自己於不利之地。“小姐們都是展示琴棋書畫,我一個人這麽別致,肯定不會被接受。”

    “那也未必。”慕容焱認真起來。“並不是所有的小姐都如你所說的那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賢惠的小姐倒是有,可是這樣的表演方式一旦多了就難以引人注目了。”

    “我需要引人注目嗎?人太張揚了不好。”慕容應冬想起這些年來在慕容府裏所受的苦,從心底慶幸自己選擇了隱忍的生存方式,否則,還不等病痛的折磨,她早就死於非命。“再說,你也不必如此著急,我承認,這麽老還嫁不出去是我原因,可是你沒必要比我還急。”

    慕容焱倒是沒有被她的一句玩笑話逗笑,低下頭,神色黯淡下來。

    慕容應冬懷疑他也是女人,而且是處在經期的女人,十分的敏感,情緒也多變。剛才還和你有說有笑的,馬上就沉下臉色在一旁不言不語了。

    好在慕容應冬不如男子一般大大咧咧,作為女人,特別是有直覺的女人,慕容應冬能很快的感受到慕容焱的變化。

    “好了。”慕容應冬幹巴巴的笑容一點都不生動,那是她常常安慰慕容焱的產物。“你別考慮太多,我照你說的去做好了。不過我想,光是穿著有木槿的衣服還有戴木槿飾品這樣很難凸顯主題,不如在大廳中心放上一塊綠檀木,我舞劍時粗略雕出一朵木槿來,再由能工巧匠來精雕細琢,把它徹底變成一件雕品,慕容篤想給誰就給誰。”

    “的確是想得好,不過——”慕容焱的情緒雖然是被挽救了,但是他的擔心又很快顯現。“你行嗎?畢竟,你又不會劍又不會雕刻,還別說是要加上舞劍這樣高難度動作。”

    慕容應冬隱約而含蓄的笑意給她的絕色加了分,有些東西,慕容焱一直不知道、她的能力,豈是隻有別人看到的那些。當然,這笑容其中的深意明明隻有自己能懂,自己的得意像是清晨的露水,剛冒出頭就被蒸發掉,時間短暫的很。然而這帶有深意的笑容卻加重了旁人的好奇心。

    看到她莫名而又得意的笑容,慕容焱竟然恍然失神,連心中的不解也拋到腦後起了。好半天,等慕容應冬從自己的思索中醒過神來,同樣疑惑的眸子望向慕容焱的時候,他才渾身一顫,輕輕咳嗽幾聲,來掩飾尷尬。

    “姐姐,你確定你有能力勝任這個任務?”慕容焱瞪大他的桃花眼,一臉認真問道。

    “並沒有。”慕容應冬搖搖頭,淡然說道。

    “那麽你……”想法倒是好,隻是實施性不高。慕容焱很疑惑,想明白她的真實想法,才能真正幫到她。

    “你把平日裏學來的劍術展示一遍給我看,我好學學。”慕容應冬心中已有所想,但是為了少費口舌,隻好看看慕容焱在劍術這方麵的成績。

    “這樣就可以嗎?”慕容焱有些不相信,但是聯想到慕容應冬以前創造的神話,也不再多話,提起手中的乘月劍就走向了房子前的草地。

    慕容焱,這個讓無數少女都為之著迷甚至瘋狂的翩翩少年,此時就著了一身素衣,卻依舊不失貴氣。桃花眼裏的溫柔與深情顯得有些泛濫,會讓很多少女產生錯覺,可是他的笑容雖然漂亮令人嫉妒,卻是那麽淡然,與慕容應冬一樣,客氣而疏離,拒人於千裏之外。他的長相雖然有些妖媚,但是卻沒有半點輕浮之意,相反,貴族之氣無法阻擋,就這麽看著,也是個令人心動的美少年。

    就是缺少曆練,就是一個南宮逸,也可以要了他的命。還別說將來要麵對慕容篤慕容慎等等一些深沉的對手。

    誰叫他雖然看上去正派,心裏卻漫不經心,背地裏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什麽都不上心。雖然他現在各方麵都做的不錯,可是,終究沒有慕容應冬那樣的因為生命受到威脅而產生的壓迫感作為動力,努力程度和取得的成績也遠遠不如她。

    慕容應冬猶記得小時候他信誓旦旦的說,姐姐我一定要以你為榜樣,總有一天會超過你的。

    其實慕容應冬很想借機告訴他,傻瓜,如果你隻是看到了姐姐在人前的努力那你就太失敗了。多少次你安 然享受生命中的美妙時光的時候,我都是被逼在接受訓練。沒辦法,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無法像你一樣,毫不顧忌的說話做事,甚至是揮霍時間。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守住現在千方百計爭取來的安寧時光的話,我一定會要你受到最好最好的保護,我會張開自己的羽翼,容納你,庇護你。可惜,慕容篤絕對不會這樣。你我都明白,我們,如果不能遵守他的命令而且很好的完成的話,都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可是你為什麽想一直在我的身邊,僅僅是依賴嗎?還是希望我們相依為命,以兩個人的力量,麵對每一次的困難?

    不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終究不能陪我走到最後。

    慕容應冬仔細看清慕容焱的每一個動作,的確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可惜……“姐姐,怎麽樣?”慕容焱滿是期待,他很想自己的劍術得到慕容應冬的認可。

    “的確不錯。像是一場完美的表演。”慕容應冬淡淡的,還有很多話壓在胸口,並沒有表露出來真正的情緒。

    “是嗎?”慕容焱很高興,得意起來,對慕容應冬的評價十分滿意。

    “要不要我再拿一把古箏來,配合你舞劍。”慕容應冬的神色冷靜的多,沒有一點讚許的意思。

    “好啊,好啊。”慕容焱高興的不得了,姐姐還要拿古箏來給他的舞劍伴奏。

    等等,舞劍,他明明是把劍術表演給她看,什麽時候變成了舞劍。

    慕容焱的歡喜表情變成了錯愕,十分驚訝並且疑惑的看著慕容應冬。

    “招式倒是學的不錯,不過那隻是花架子,根本沒有實用性,這樣的水平還別說上戰場,就是與南宮逸對決,你也是去送死。”慕容應冬平淡的聲音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我……”慕容焱一副打死也不願意相信的說:“真的有那麽差嗎?”

    “你說呢?”慕容應冬戲謔性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那麽我該怎麽辦?”慕容焱很認真的問她。

    “身體的力量還要加強,還有反應速度和動作都要改善。最好,多找人對打。記住,以前和你訓練的那些個仆人雖然身強力壯,但是未必有與乘月劍對打的資本,況且,他們未必會真心和你打,都會讓著你。”慕容應冬十分犀利的指出了他失敗的原因。

    “哦。”慕容焱似乎在消化她所說的話,忽然像是醒過來了一樣,疑惑的對她說:“姐姐,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慕容應冬暗叫不好,說漏嘴了。慕容焱的訓練一直是她作為對比的對象,她一直在暗中觀察,這些慕容焱自然是不知道的。慕容應冬勉強的笑笑“嗬嗬,你的乘月劍那麽張揚,我想不知道也難。”

    “也是。”慕容焱很快就相信了,真是好哄。

    慕容應冬淡淡的笑笑,忽然警覺起來,笑容漸漸淡去。有人踏草而來,而且不止一人。

    慕容焱顯然也感覺到了,不再笑嘻嘻,手握緊乘月劍,做好戰鬥準備。

    “莫姐姐,前麵就是聽雨軒。”這個聲音並不陌生,可是比起記憶裏的囂張,這次好像多了警覺。

    慕容應冬從某一方麵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就像是現在,她隱約覺得自己的不安加重了,一定是有什不好對付的角色要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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