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的五處動脈都被割開之後,這個人顯然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了,尤其是程煜料定,蘇溪之所以會出現在柳漫漫的床上,毫無疑問是昏迷之後被人搬到這裏來的。


    這意味著真正奪走蘇溪命的那幾刀,已經割完了可能蘇溪還沒完全清醒。


    而從床頭上的噴濺痕跡來看,頸動脈無疑是第一個被切開的,這就導致了昏迷之中大蘇溪會因為頸動脈無法再向大腦輸送血液而導致腦神經受損,迅速的進入到腦死亡的階段。


    如果程煜推斷的這個順序沒錯的話,他推斷的當時的情形也基本符合的話,那麽,蘇溪甚至都沒機會從昏迷中醒來,就已經可以被宣告腦死亡了。


    所以,這就是最合理的順序,從床頭上的血液噴濺痕跡也基本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


    程煜心中一片悲涼,雖然隻是虛擬空間,雖然眼前這些其實不過是一堆數據而已,可是親眼目睹了這樣的場麵,程煜總覺得這會影響自己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的睡眠。


    其實白小玟的死亡原因也是頸動脈被割斷,但是場麵就沒有這麽令人生厭。


    這算什麽?替白小玟報仇麽?不止是要讓殺死白小玟的兇手死於跟她相同的死法,還要泄憤似的在她身上劃出數十道深淺不一的傷口,讓整具屍體變得麵目全非?


    程煜真的有一種現在就去砸開郭平安的房門,然後跟他決一死戰的衝動。


    程煜其實懷疑過,當陌生七人組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協議,不打算相互殺戮之後,這該死的特別任務會強行推動劇情進行下去,甚至於鄧景亮試圖對謝彥文下手卻被謝彥文無心插柳的幹翻,最終又在千鈞一發之際他進行了自救,最終謝彥文死於意外這件事,程煜都覺得很像是係統的手筆。


    謝彥文的做法其實沒有太多可以指摘之處,他利用了自己得到的一些信息,設置了一個小小的機關,守株待兔,等著蘇溪送上門。但如果沒能成功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可鄧景亮的行為,說實話,就算他能順利的殺掉謝彥文,其實也跟找死沒什麽分別。他的計劃漏洞實在太多了,簡直哪哪都是洞,再如何心靈手巧的能工巧匠看到也隻會頭疼到無言以對。如果按照他的計劃,他真的宰了謝彥文,光是時間線這些坑,就足夠讓大家把他票出去。即便他有柳漫漫支持的一票,表麵上看上去是二對二,但程煜相信,那個石磊是斷然不會讓投票出現這樣的平局場麵的。所以,要麽是程煜有投票權,要麽幹脆連老倫敦都有投票權。甚至於,程煜和老倫敦都有投票權。真遇到這樣的事情,毫無疑問,程煜不可能選擇無腦的替柳漫漫救下她那個蠢到死的表弟,鄧景亮基本上死定了。


    也多虧了他的計劃沒能成功,反倒自己差點兒被謝彥文那個死肥宅給裝進去。


    不得不說,這個貨的命還挺好,他竟然進入到了那樣一種詭異的狀態之中,給了他一線生機。


    他的運氣還不止於此,若不是謝彥文逃竄之時意外死亡,老倫敦就絕不會幫他修改記憶,也不會幫他撒謊,那麽如果有人發起投票的話,依舊光是時間線的問題他就解釋不明白。到時候,還是個死字。


    所以說,謝彥文算是救了他一命。


    但這對於陌生七人組的智商,程煜覺得簡直是一種侮辱,不是說這七個人都是闖過那麽多關走到現在的聰明人麽?怎麽其中就會出現鄧景亮這種糊塗蛋呢?


    所以,程煜一直都有所懷疑,鄧景亮衝動到認為自己有機會對謝彥文下手,其實是係統強行推動劇情的結果。


    因為當時,雖然謝彥文設下了陷阱,但蘇溪有很多方式都可以避免紫外線過敏,尤其是她迴來別墅,老倫敦若不是因為被鄧景亮支配是不會離開別墅的,那麽謝彥文也根本沒有機會殺掉蘇溪。


    是以,那一天其實有非常大的機會可以成為第一個平安夜。


    甚至於鄧景亮試圖謀殺謝彥文的計劃失敗之後,他又立刻把目標修改成了他表姐,做了一係列的操蛋舉動之後,毫不意外的死在了柳漫漫的手裏。


    說實話,鄧景亮之前雖然表現的有些莽,但那是他跟柳漫漫預設出來的人設,程煜甚至還提醒過柳漫漫別小看了鄧景亮,認為他在藏拙。


    可突然間他就畫風大變,何止是莽,簡直是像無頭蒼蠅亂撞一般,逮誰想殺誰,程煜估計,真要是讓這廝得手幹掉了柳漫漫,說不定他下一個目標感頂到與他們的獎金完全無關的程煜身上來。


    這太像是係統強行給鄧景亮降智之後的結果,調整完鄧景亮的智力水準之後,就沒有再給他調迴來了,畢竟謝彥文死於意外,係統可能沒什麽成就感吧,於是就讓鄧景亮這根攪屎棍繼續……


    不對,不能說鄧景亮是攪屎棍,如果他是那根棍子,那麽程煜等人是什麽了?


    反正程煜總覺得,鄧景亮之前的行為雖然看起來蠢了些,但其實按部就班是步步為營的,即便被人看出破綻那也是別人智商更高而不是他弱智。


    可之後他的表現,就可以用迷之操作來形容,一次昏頭還百折不撓,繼續第二次昏頭,他公開自己跟柳漫漫關係的那個操作,看上去似乎是想借著表姐弟的關係在得手殺死柳漫漫之後藉此撇清幹係,可這種行為,就如柳漫漫所言根本撇不清啊。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麽還剩下兩個對手,尤其是還有郭平安這個地堡一樣的對手橫亙在前,他就開始急吼吼的要內訌了。你特麽急什麽呢?


    基於這一切,程煜的確是想到過,如果今天真的渡過第二個平安夜,那麽係統很有可能再次強推劇情,畢竟,過了這個平安夜之後就隻剩下最後兩夜了,程煜七天七夜的行程,基本上就要宣告結束了。


    到時候即便程煜無法解決島上的隱患,可陌生七人組也不可能死光。


    尤其是如果真的出現了這個平安夜,接下去有程煜在中間斡旋,平安夜的傳統很可能會延續下去。


    可程煜萬萬也想不到,你強推沒問題,推成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有必要死的這麽慘烈麽?你是在給誰造心理陰影呢?


    程煜突然覺得心裏長毛,焦躁不安起來。


    屍檢其實已經可以停了,由於確切的知道蘇溪的死亡時間不到兩小時,而且屍僵也剛剛出現,屍斑還沒來得及出現,屍溫也基本上沒什麽變化,這一切的一切,都能說明這點。而這也完全沒有意義,畢竟程煜和蘇溪各自迴房,已經是兩點出頭的事情了。


    以島上的現有條件,別說是什麽實驗設備都沒有,即便是給程煜足夠的設備,程煜估計也沒辦法更好的縮減對其死亡時間的判斷。


    程煜覺得有些鬱悶,終極奧義級別的醫術也這麽束手無措麽?


    程煜想到了另外一個查驗蘇溪死亡時間的辦法。


    由於他們四人昨晚是八點左右開始吃晚飯,一直到十點鍾結束,轉場到大廳的壁爐前繼續喝酒的,而且說起來晚飯時長高達兩個小時,但其實也就是前半個小時在主吃,後邊大多數時間也都是偶爾吃一兩口,大部分都在喝酒,是以昨晚對於食物的攝取,基本都是在八點半之前就已經結束了的。


    一個人吃下去的食物,通常要經過五到六小時就會被消化完畢,當然這指的是比較難消化的,比如高纖維或者高脂肪的食物。普通的食物一般來說四小時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昨晚的晚飯應該可以算是高脂肪了,滿打滿算六小時也基本能消化幹淨。


    於是,等到眾人上樓,各自迴房的時候,其實胃消化這件事,是已經基本結束了的。


    當然,這指的是之前集中進食的那部分晚飯。


    而在整個喝酒的過程中,四人都在間斷著吃一些下酒菜,主要以北極貝為主,而北極貝脂肪含量極低,纖維也隻要是膳食纖維,屬於特別好消化的類型,腸胃動力好的往往兩個多小時就能消化的七七八八了。


    事實上,到了酒局過了十二點之後,眾人喝的酒也是越來越少,主要是在各自說著也不知道真假的過往趣事,以及“我有一個朋友”這種無中生友的話題,下酒菜這種東西,更是幾乎沒有什麽人取食了。


    程煜清楚的記得,他們離開一樓大廳的時候,桌上讓老倫敦準備的北極貝,估計還剩下一半左右,可想而知大家其實都很克製。


    所以,如果蘇溪的死亡時間更接近兩點的話,那麽她的胃裏還會有些內容物,但如果蘇溪的失望時間是在極其接近四點的階段,她胃裏的內容物估計也就所剩無幾了。


    換作平時,程煜自然很難從胃裏的內容判斷更準確的時間,但現在是醫術持續作用的時間,這種堪稱作弊的終極奧義級別的醫術,要是連這都判斷不出來,還終極個屁,奧義個蛋。


    程煜想定之後,轉身望著柳漫漫,說:“你有刀子麽?”


    柳漫漫搖了搖頭,說:“我真的隻帶了一把電擊槍當武器,金屬製品在上島之前都被收走了,當時我包裏唯一可以被稱之為刀的也就是一把削眉筆的刀。”


    看到程煜的眉頭緊皺著,柳漫漫似乎有些慌亂,她覺得程煜似乎是在懷疑她了,畢竟蘇溪的死狀過於恐怖了,而且她身上被劃了那麽多刀,所以程煜才會問她有沒有刀。


    “你不會覺得她是我殺的吧?我真的沒有刀,我即便是要殺她,也不可能用這種方式。”


    程煜知道柳漫漫誤會了,他擺擺手,說:“我不是在懷疑你,我是想切開她的胃,看看她胃裏還剩下些什麽,好更加準確的判斷她的死亡時間。這或許會對我們找到郭平安的殺人證據有幫助。”


    柳漫漫這才明白程煜的意思。


    其實她也就是心慌則亂,稍微鎮定一點兒,就會知道程煜絕不是在懷疑她,畢竟,如果程煜真的懷疑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第一時間先控製住她。


    這倒也不怪柳漫漫,任何人在麵對這樣恐怖的殺人現場的時候,恐怕都會很慌張,像是程煜這種變態到居然還想解剖的家夥,著實是絕無僅有了。


    “繩鋸行不行?”柳漫漫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還有鄧景亮的遺物。


    程煜搖搖頭,說:“那玩意兒太軟了,對付鋼筋什麽的反倒拿手,對付整片的軟肉啥也不是。


    要不是不想在掌握更多信息之前打草驚蛇,程煜簡直都想直接到一樓廚房去拿把菜刀上來了。


    左看右看之下,似乎還真是沒有什麽能替代刀的東西。


    程煜微虛雙眼,繼續思索著,已經沾了不少血的手,此刻顯得有些黏兮兮的,他便走向洗手間,衝洗了一番。


    衝完之後,隨手拿毛巾擦幹,然後下意識的就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裏。


    程煜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觸碰到一個東西,他突然間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手機。


    由於這座島上沒有信號,而且程煜在這個虛擬空間裏的人設是習慣於帶手表的,所以上島之後程煜幹脆就把手機關機了。


    上次穿這身衛衣衛褲的時候,程煜需要用到手機的指南針功能,是以就帶上了手機放在了褲子口袋裏。


    後來迴來之後換下這身衣服,程煜倒是忘記了把手機拿出來,今天再次穿上這身,也就發現了口袋裏的手機。


    手機,這不就有了麽?手機屏幕是玻璃的,雖然很薄,但在程煜醫術的加持之下,當一個簡單的解剖工具,應該還是能勉強做到的吧。


    而且這個手機是虛擬空間裏的產物,裏邊記錄的東西跟程煜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程煜立刻掏出手機,將其扔在了洗手間的瓷磚地板上。


    手機應聲而碎。


    柳漫漫也嚇了一跳,她趕忙問道:“怎麽了?”


    程煜撿起手機,迴答說:“沒事。”


    小心翼翼的從手機上取下了一片較大的碎片屏幕,程煜將其捏在兩指之間,雖說還是有些會劃傷自己的危險,但至少作為解剖用具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迴到床邊,程煜俯下身去,將蘇溪的屍體往床邊拉了拉。


    由於之前已經撕開了她身上的襯衣,這下反倒是方便了,程煜摸了摸其腹部,看得出來,蘇溪平日裏應該也還比較注意鍛煉,她比柳漫漫還要大上五六歲吧,應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這個年紀的無論男女,其身體機能其實都已經開始逐漸的下降了,尤其是皮膚和肌肉。


    而蘇溪的腹部還是保持了非常平坦的狀態,彈性也還算不錯,哪怕是在已經幾乎完全失血的情況下,肌肉組織也都還能感受到它們活著的時候的力量。


    程煜一手按住蘇溪微微呈現的馬甲線,他突然想到,比蘇溪鍛煉的更狠的柳漫漫,保不齊都能看出腹肌來吧?


    稍微定了定心神,程煜左手按住蘇溪的腹部,右手拇食二指捏住的那塊手機屏幕碎片,借著一處腹部的刀傷,程煜就這麽刺探了進去,然後向下輕輕的劃動,新的皮膚和肌肉組織被有效的劃開。


    果然可以,尤其是在蘇溪的肌肉和皮膚組織裏已經沒什麽血液的情況下,切割變得更加容易了一些。


    很快,程煜就在蘇溪的腹部打開了一個足夠大的口子,他將其微微撐開,借著屋裏的燈光,程煜已經可以看到腹腔裏的胃部。


    把左手伸了進去,程煜一手撈起蘇溪的胃,左手的屏幕碎片再度劃上去,雖然有些阻力,但總算是切割開了其胃壁組織,最終將整個胃囊的內部,徹底曝露在程煜的眼前。


    這隻胃裏,已經近乎沒有什麽內容了,隻有很小一部分粘稠的粥狀物。


    程煜也不嫌惡心,直接伸手掏出了那一團粘稠的東西,將其放在床上輕輕翻動幾下,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成塊的食物殘渣了,更像是用破壁機打成的糊狀物。


    考慮到十二點以後大家吃的雖然很少,但畢竟還是一直共同堅持到了兩點,所以理論上一點鍾以後,乃至更晚一些的時間,蘇溪也還是會極其少量的吃上一點點東西的,即便是啤酒也多少會需要有些下酒菜的。


    而北極貝的確屬於很好消化的食物,兩小時以上或許就能消化到這樣的程度,但如果超過三小時,那麽很可能已經離開胃袋了。


    所以,綜合起來,程煜判斷,蘇溪的死亡時間大概率在三點以後,但又不會特別接近四點的時候。


    非要讓程煜說出一個時間區間,程煜會把蘇溪的死亡時間定義在淩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


    而這個時間段裏,他和柳漫漫在一起,這足以證明,殺害蘇溪的兇手必然隻可能是郭平安。


    把自己的判斷告訴柳漫漫之後,程煜明顯聽到柳漫漫發出了像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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