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鬆一聽,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啊?你大姑這麽快就要到了?不行不行,我得去換件衣服。你這孩子,也不早點跟我說,我好準備準備。”慌亂之情,溢於言表。程煜按住想要站起來的程青鬆,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吳伯去拿酒,大姑給我來電話。之前我讓她訂好票就告訴我抵達時間,我好安排人去接。但她沒買到今天到吳東的機票,就買了張去魔都的。卻又怕時間趕不上飛機,就沒告訴我。之後估計時間一直很緊張,上了飛機就關了機,所以一直等她坐上從魔都來


    吳東的高鐵,才把情況告訴我。我已經安排人去接她了,您放心吧。您現在這樣子很好,不用換衣服,也不用準備什麽。”


    老李頭也說:“是呀,老程,你現在挺好的,其實做兒女的,看到自己的父母精神好,沒病沒災的就夠了,難不成你這麽大年紀還要去化個妝什麽的啊?”老孫頭笑著點頭,說:“就是啊,老程頭,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有什麽好收拾的。那是你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外人。她肯來,就代表她不生你的氣,你也自然


    一點兒。你這個閨女,挺不錯的,要是換成其他人,保不齊根本都不願意搭理你。”


    程煜配合著說:“是呀,我大姑人很好的。”


    四人繼續吃吃聊聊,隻是程青鬆明顯有了心事。


    這頓飯接近尾聲的時候,吳伯進來告訴程煜,人已經到了,剛進院子。


    程煜本想說自己去迎接一下就行了,但程青鬆執意要一起去,祖孫倆便一起走到了大門外,去接程翠華的那輛車,剛好就停在了門口的台階下。


    看到車裏走出來,如今也已經是雙鬢斑白的程翠華,當年僅僅見過兩麵那個年輕姑娘的記憶,早已不複存在,剩下的唯有一個念頭——女兒也老了。


    可不是麽,要不是勞大鵬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兒,程翠華如今也該是當奶奶的人了。


    看著也有些老態的程翠華,程青鬆激動的渾身顫抖,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他滿懷都隻有對程翠華母女倆的愧疚之情。


    倒是程翠華,從車裏一下來,看到顫顫巍巍的程青鬆,當時眼圈就紅了,急忙上前兩步,用顫抖的聲音喊了聲:“爹。”


    程青鬆沒想到程翠華一見麵就這麽喊他,之前還有些擔心程翠華雖然肯來,但心裏多少會有些怨氣,而現在,這一切的顧慮都煙消雲散了。


    “誒,誒,我的大姑娘,我的好大姑娘誒。”


    “爺爺,大姑,別跟這站著了,進屋聊吧。大姑還沒吃晚飯吧,我剛才讓廚房新做了兩道菜,大姑先吃點東西。”


    程翠華攙扶著程青鬆,兩人都是眼角含淚,就差老淚縱橫了。


    進了屋,看到飯廳裏還有兩位老人,程翠華明顯一愣。


    程煜給她介紹了一下,程翠華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說道:“我爹身體不大好,感謝二位叔叔經常來陪他。”


    兩位老人一看到程翠華,就知道這絕對是個好人,雖然緊張,但一開口就是圍繞著自己這其實根本沒對她負過多少責任的父親。


    “老程啊,你這女兒也迴來了,我們也吃好了。今天就先告辭了,改天再來看你。”老孫頭和老李頭對視一眼,起身準備告辭。


    其實他倆留到現在,也就是想看看程青鬆這位連他自己都沒見過幾次的女兒,既然已經見到了,就不打擾他們父女倆團聚了。程煜把二人一直送到了院門口,揮揮手,說:“二位爺爺,以後還請經常來吧,反正在山上也是遛彎,在我家也遛的開,還有其他幾位爺爺,就麻煩二位給帶


    個話了。總之,我們家的大門隨時都為諸位爺爺敞開。”


    老孫頭和老李頭笑著答應,表示一定會常來。


    “那我就不遠送了,二位爺爺再見。”迴到屋裏,果不其然的,程青鬆和程翠華最終還是淚流滿麵,話雖然不多,但一個對對方隻有深深的愧疚,而另一個也幾乎完全不記恨對方,談不上其樂融


    融,但至少相處和諧。


    現在畢竟還有些陌生,等熟悉了,這種看上去的隔閡,應該就會徹底消除吧。


    走到桌邊,程煜說:“大姑,您先吃點飯吧。然後我讓人把爺爺隔壁那間屋收拾一下,您就住在那兒。”


    程翠華連連點頭,抹了一把眼淚,吳伯也叫人把桌上的收拾幹淨,又把給程翠華做的飯菜端了上來。


    吃完之後,程翠華看著程青鬆,說:“爹,我大弟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程煜幫程青鬆迴答說:“醫院那邊還是查不出什麽原因,到現在也不方便確診。不過一直躺在醫院裏也不是個事,我就征求了院方的意見,把他接迴到家裏自


    己安排人護理。醫院那邊定期會有人上門給他安排檢查。”


    “你爹他現在在家裏?”程翠華立刻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如何,畢竟她曾答應過程廣年,絕不會出現在這個家裏的。


    程煜安慰道:“別緊張,大姑,別說他現在昏迷不醒,即便是醒了,他看到您也不會說些什麽。”


    程翠華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說:“我想去看看他,行麽?”


    程煜點頭道:“那當然可以。”隨後程煜朗聲高喊:“吳伯,你讓護理過來把爺爺帶迴去吧,洗把臉,這麽大年紀了,哭的跟個小花貓似的。”


    護理來帶走了程青鬆之後,程煜領著程翠華去了程廣年的房間。


    看著躺在床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程廣年,程翠華不由得又是一陣鼻酸,程煜給她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程翠華大著膽子,拉起了程廣年的手。“大弟啊,沒想到我們第二次見會是這樣。我知道,我答應過你,絕不會來找爹,也不會讓程家人知道我的事情。但小煜這孩子找到了我,我家那個逆子竟然還想害你們,幸好他沒得逞。他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讓他在那裏邊好好反思一下。今天是小煜說爹想見我,我顧不得許多了,就來了,你可千萬別怪我。我一輩


    子也沒見過咱爹幾次,你讓我在他麵前盡盡孝,我絕不會貪圖你們家什麽的。我就是想盡盡孝,他畢竟也是那麽大年紀的人了。對不起,好麽?”


    程廣年當然不會迴答,但程煜很懷疑,他可能聽得見,畢竟隻是基因被鎖而已,並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感官。


    事實也正是如此,程廣年雖然看似沒有半點迴應,但其實程翠華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見。當年他去找過程翠華,讓她不要出現在程家,主要是不想引起家裏的諸多麻煩。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其實也看開了,且不說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醒過來,即便醒過來了,程青鬆還能活多久呢?總不能就這麽讓他帶著遺憾離開。而如果程青鬆一旦走了,程翠華就更沒有理由登程家的門了,到時候連送一送程青鬆的


    資格都沒有,這對她恐怕也是一生的遺憾吧。


    所以,他從心底已經達成了諒解,即便是醒過來,也絕不會有任何追究程翠華沒能遵守諾言的意圖。


    隻是他現在也沒辦法把這些告訴程翠華,隻能繼續聽著程翠華說話。“大弟啊,你要是醒著我都不敢這麽喊你,不管怎麽說,咱們雖然不是一個親娘,但爹是同一個啊,總歸還算是姐弟的吧。年輕的時候,我多少對爹有些怨恨,畢竟他拋下了我們娘倆,後來我那個後爹,走的又早,我娘苦啊。幸好我後爹活著的時候,對我們很好,甚至一輩子都沒要自己的孩子。但是娘生病之後,我真的麻爪了,沒辦法才來找的爹。我沒想到爹後來會跑去東北,給了我們那麽大的一筆錢。更沒想到那筆錢是賣房子得來的啊。要是知道的話,我怎麽都不會要


    那筆錢的。”


    說著說著,程翠華又泣不成聲了,程煜趕忙拿了張紙巾給她。程翠華擦擦眼淚,繼續說:“再後來就是你找到我,不但給我們指了條明路,還又給了我們錢。不是錢的事兒,隻是我看出來了,爹和你都是好人,我不該記恨他,他當年也是不得已,而且娘也說他當時根本不知情,就連娘自己都不知道她當時已經有了我。咱爹當年一迴到吳東就給娘去了信,但那個年代,那封信遲了半年多才到,那會兒我都快出來了啊……大弟啊,你要好好的,趕緊醒過來,到時候不管你是罵我,還是如何,我都認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看咱爹,再


    陪陪咱爹。”絮絮叨叨了半天,說的也不過就是那點子車軲轆話,等到程翠華終於不再開口了,程煜才輕聲的說:“大姑,要不您也過去那邊吧,爺爺估計還等著您,不跟您再說會兒話,老頭兒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睡覺去的。早說早了,您這一天奔波勞累的,也早些洗個澡睡覺。您放心吧,老程即便是醒過來了,也絕對不會怪您。


    您的心思我們都明白。”


    程翠華點點頭,讓程煜扶著站起了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迴頭看了看程廣年。


    把程翠華送到隔壁那棟樓,程煜帶著程翠華去了給她安排的房間,等她洗了把臉,把她帶到隔壁程青鬆的屋。


    果然如同程煜所料,程青鬆鬧著還要跟自己的大姑娘說話,不肯睡覺,看到程翠華來了,這才放心。


    看到程青鬆和程翠華已經重新聊了起來,基本上都是程青鬆在問,程翠華在答,說的也都是程翠華從小到大這些年的事情。


    程煜便悄悄離開了房間,程青鬆的精神頭今天已經算是興奮過度了,這會兒聊起了天,估計要不了一會兒他就得困得直接睡過去。


    下了樓,吳伯還在等著程煜。


    “小少爺,那兩個人的情況已經查好了,我打印出來了,您拿著。”


    拿過吳伯遞過來的那遝子紙,程煜點點頭,說:“找個人幫我開車吧,我陪爺爺喝了點酒。”吳伯去了,程煜便也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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