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雅間——

    竹簾幽幽,雅致中帶了幾分簡單。幾案上,放著熱氣騰騰的茶,一旁坐著溫文爾雅的神澈,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漂亮得有一點讓人產生幻覺。葉隨意地在神澈的對麵坐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地喝著茶,就好像是在喝白開水似的。

    “你這種喝法,簡直是作踐我的茶。”神澈不太滿意地打量著葉的喝相,很漂亮的一個人,怎麽就這樣“不拘小節”呢?

    葉癟了癟嘴,這個表情單純地屬於女子,在葉的臉上出現有一點怪怪的感覺。葉依舊大口地喝著茶,“不就是一杯茶嗎?堂堂神澈公子怎麽會心疼這麽一點茶?”

    神澈看到葉的那個表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就恢複到了原來的平靜,“算了,和你講理真的是一個錯誤!”

    “知道就好,”葉不管自己的名聲在別人的眼中,到底是怎麽樣的。突然間,葉把喝下去的茶水吐了出來,不住地搖著頭,“用茶水漱口,還不如拿‘龍年’漱口,嘴巴裏麵怎麽澀澀的?”

    神澈的臉抽搐了一下,這可是上等的大紅袍,居然拿來漱口,還說用茶漱口,還不如用酒漱口,天下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大概也隻有葉一個人吧!

    神澈鎮定地喝了一口茶,“你可欠我一個人情。”

    “大恩不言謝,”葉不喜歡喝茶,很不禮貌地站了起來,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本少又不是打不過那個老道姑,你是多管閑事!”

    “你若是打贏了,你可就成為了武林白道的公敵了!”神澈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看著那個坐不住的陌殘葉,如果他是個女的一定是紅顏禍水,禍亂天下的那種女人!

    葉不以為然,“怎麽了,不是還有神澈公子幫本少嗎?”

    神澈笑了起來,很爽朗的笑聲,“嗬嗬,你說得輕巧,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陌殘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做的出來啊?”

    “做得出來,什麽事本少做不出來的?”葉手中玩弄著一旁的香爐,裏麵放著檀香,做得很精致,店主真的很有品味啊!

    “救你也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會讓我一輩子後悔的。”神澈也隨著站起了身來,可是肩胛上的疼痛有讓他想起了在天下閣的那個夜晚,這個陌殘葉下手還真是重,現在他的肩胛差不多要養上一兩年才能徹底痊愈。

    葉漠不關心,隻顧著玩那個漂亮的香爐,“希望你不要在救本少的時候後悔。”

    “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神澈把香爐從葉的手中奪了過去。

    葉抿了抿唇,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你若是以後再闖禍,我便不會來就你。”神澈把香爐放迴了原處,看著葉坐著的樣子,自己坐在凳子上,然後自己的一隻腳也不安分守己一點,踩在凳子上,這個樣子是在是說不出的難看!

    “本少可沒有叫你救我。”葉倒了一杯茶,翻臉不認人。

    “四少果然做事與眾不同,過河拆橋的事你也做得出來。”神澈並不驚訝,若是陌殘葉知恩圖報那就不是陌殘葉了,過河拆橋才是陌殘葉的風格。

    葉再一次倒了一杯茶,大口地喝了一口茶,“你不要這麽小氣呀,本少幫了別人從來不要別人的任何報酬的,你是不是當殺手習慣了,那種‘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生活?居然敲詐到本少的頭上去了!”

    神澈玩味地笑了起來,“若是按‘破曉’的收錢規矩,今天四少你可欠我一千片金葉子。”

    “什麽?一千片金葉子?你是不是看像本少是冤大頭,你敲詐啊?算了,直接打個欠條就算了,要是本少沒錢還就拉倒算了。”葉瞪得了眼睛,這不是獅子大開口嗎?

    神澈笑得有一點邪氣,“當然有啊,以四少的姿色,以身相許或許我會願意。”

    葉一聽到這句話,一拳砸在了幾案上,“什麽?你短袖本少可不短袖,你分桃本少可不分桃,你龍陽本少可不龍陽!神澈,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本少可不喜歡耽美!”

    神澈的嘴角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微眯的雙眼在跳躍的血色殘陽中散發出不明意味的色彩,“用得著那麽激動嗎?難道四少真的是女子?”

    葉被這句話嗆著了,“咳咳,你想嗆死本少嗎?”

    “嗬嗬,說說而已,若是四少真的是女子,我也不敢娶啊,在下消受不起四少這樣的美人!”神澈真的是越來越會開玩笑了。

    葉反而越鬧越厲害,居然站到了凳子上麵,爬到桌子上,和神澈麵對麵,“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本少不夠溫柔嗎?是本少不夠賢淑嗎?還是本少不夠漂亮?”

    “咳咳,”陌殘葉再說下去,他沒被嗆死,神澈反而要被他嗆死了,“就當我沒說,你就不要計較了吧?”

    “什麽叫‘就當你沒說’?說都說出來了!”葉不依不饒地拉著神澈,非要問清楚才行!

    神澈受不了這樣的人了,“妖性難改”這幾個字形容他再貼切不過了,“四少,你先從桌子上下去!”

    葉翻了一個白眼,從桌子上跳了下去,扇了扇玉扇,看著天色越來越黑了,看樣子今天是不能在這裏久留了。

    “算了,遇到你,就是我完美的人生裏麵最大的瑕疵!”神澈大氣不出,看著葉越看越不順眼。

    葉瞪大了眼睛,把玉扇指向神澈,“本少是瑕疵?神澈大公子,你搞搞清楚好嗎?本少遇到你,才是本少完美人生中的最大瑕疵!”

    “算了,我不和你胡攪蠻纏了,”和陌殘葉吵架,隻有吵到陌殘葉贏了才會停止,所以正常的江湖人士,看到陌殘葉,第一個反映就是逃!神澈看著葉手上的玉扇,淡淡說道,“四少知道鑄劍門的勾魂劍嗎?”

    葉玩弄著自己的玉扇,心中也覺得納悶,無緣無故說起那把勾魂劍幹什麽,莫非神澈要打那把劍的主意?這是不可能的,除了夙家人,其他的人都無法駕馭這把劍。

    葉收了手上的玉扇,若無其事地說道:“這不是夙家的東西嗎?問本少幹什麽,若是丟了也不是本少去偷的,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你吧?”

    神澈再三地解釋著:“我說過,我是殺手,不是盜賊,這個的性質是兩樣的!”

    葉扯開話題,“還不都是穿著夜行衣,在晚上工作的?

    “你不要混淆概念,我們是殺手,取的是命,做的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而且殺人又不是隻有晚上才能殺的!”說到這裏,神澈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葉反而說起了歪理,“沒聽說過那句‘月黑風高殺人夜’嗎?這不就是形容神澈公子幹的這一職業嗎?”

    “四少,我服了你了,就算是殺手等於盜賊吧!”神澈暗想,如果有來生還會遇到陌殘葉,來生死也不要當殺手,免得陌殘葉對這個職業大做文章。

    明人不說暗話,葉最討厭別人打啞謎了,“說吧!勾魂劍到底出了什麽事?”

    “聽說被盜走了。”神澈爽快地說道,可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外麵的血色殘陽之中,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

    葉有一點吃驚,這把劍怎麽會被盜走?即使被盜走了,那個人也無法駕馭這把劍,那麽要來幹什麽,難道是用來當擺設,“什麽?被哪個人盜走的?”

    “勾魂劍連同夙家二公子——夙辰也一起消失了。”神澈異常淡定。

    葉下意識地想到,是不是夙辰取走了勾魂劍,這小子一個月不見變機靈了,“好樣的!肯定是夙辰把勾魂劍開封了!夙辰居然有這麽一手,了不起!”

    神澈反而沒有很高興,“你這是什麽意思?勾魂劍不見了,你反而幸災樂禍!夙辰失蹤將近一個月了。”

    “什麽?怎麽可能?”葉驚訝得有一點失態。

    神澈看到葉的表現,覺得有一點奇怪,“原來四少你還是有良心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本少向來都是有情有義的,更何況沒了他本少就沒有佛心丹了。”葉的借口很符合在他人麵前的形象。

    神澈卻很清楚,這個陌殘葉雖然口頭上說說是為了佛心丹,但是他知道陌殘葉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他現在是有一點擔心夙辰了,“嗬嗬,是嗎?”

    “神澈公子見過本少真正擔心過別人嗎?”葉揮動著扇子,臉上滿是笑意。

    神澈搖了搖頭,眼角一瞄看在眼裏,嘴角一勾,浮起一絲淺笑。若真是陌殘葉擔心別人,像陌殘葉這樣的人也絕不會露出一點關切的神情的。

    神澈突然間肩胛一陣劇痛,這讓他想起了和他同病相憐的陌殘葉,“對了,四少,你的腰還行吧?”

    葉若無其事地說道:“托你的福,本少的腰當然沒事,就是神澈公子的肩膀怕是會有事吧?神澈公子因為肩膀受傷,怕是要修養一年吧?這一年下來,神澈公子怕是會損失慘重,指不定有多少金葉子少進入了賬目,不是嗎?”

    “嗬嗬,能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妖四少擔心在下的錢財問題,真是三生有幸,”神澈反而笑得有一些詭異,“在下的麵前不就是有一棵搖錢樹嗎?”

    葉的臉抽搐了一下,這個搖錢樹不就是指在他,“哈哈,那就要看看神澈有沒有這力氣搖得動本少這棵樹了。”

    “嗬嗬……”神澈笑了起來,“四少,血色殘陽你可喜歡?”

    葉很清楚一件事情,江湖上的人叫他有兩種稱唿,第一種是最通俗的“四少”。因為他排行老四,所以就這樣叫他,這是算客氣的那一類的。而不客氣的,看不慣他的就是叫他“妖少”。

    可是,神澈剛才喊的那句“四少”頗有一種撲朔迷離的感覺,讓人捉摸不透其中的用意到底是如何……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一種莫名的氣息在兩個人中間飄散開來,風縈繞在周圍,帶起樹枝葉梢浪潮般湧動“沙沙”作響。天色黑了下來,外麵傳來了若有若無的蟬的叫聲,打破了原來的平靜。雅間下麵是一片薔薇花的花海,惴惴不安的隨風搖來擺去,如同飄忽而捉摸不定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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