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友就很疑惑,自己京營的裝備也算是全天下最好的了,但為什麽卻沒有見過這麽多東西?尤其露在外麵那些鋼盔,看著那泛著藍光的金屬光澤,就看出來那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堅固的盔甲,而那一車一車,在苫布底下露出來的鋼刀,更讓朱大友這個識貨的人眼紅心跳,那絕對是百煉金剛打造的,那絕對是在其他地方千金難求的,然而在這裏,就好像廢銅爛鐵一般,堆在那大車之上,隨便的被散上一些篷布,就那樣成車成車的拉近了軍營。


    這樣精良的讓人發指的裝備,絕對不是工部裏所能打造出來的,同時也不可能是從京師過來的,因為京師在遵化的西南方,不可能繞個大彎子跑北麵來。


    帶著這樣的疑惑,朱大友拉住身邊一個押運士兵的手詢問道:“這是哪裏來的裝備?這次聖上可真下了血本了。”


    結果這個押運的士兵,先是一個驕傲的表情,再是一個鄙夷的神態。


    他先驕傲地告訴他這個穿著千總盔甲的將官:“這些裝備,你滿大明朝打聽打聽,除了我們家督師的軍工廠之外,還能有誰打造出來?還能有誰能夠打造的這麽多?”


    接著就鄙夷的,竟然不壓低聲音,毫不避違的道:“皇上,想當初大家都指望著皇上呢,結果差點將我們這些邊軍餓死,他能舍得拿得出這麽多東西,我的老兄,你做夢去吧。”


    朱大友就憤怒了:“按照大明朝的規矩,無論是誰不得擅自打造兵刃,擅自打造兵刃便形同謀反,督師難道要做那奸臣嗎?”


    他這麽一說,這個押運的士兵,立刻警惕的將手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上,而在他身邊的那些兄弟,也紛紛警惕地圍攏上來。


    這個押運的士兵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大友,這才發現他的軍裝和邊軍自己購買的不同,也和複遼軍將士的盔甲區別更大。


    複遼軍的盔甲講究的是實用,根本就沒有任何妨礙行動的華麗裝飾,同時,自從遼西鋼鐵廠大量直接生產出鋼鐵之後,整個福遼軍丟棄了原先的藤條編製的盔甲,現在已經全部裝備上了精鋼打造的盔甲,防護力更強,更輕便,這一次,呂漢強為了在攻城戰裏,減少士兵們的傷亡,不惜搬空了自己所有的庫存,將這些盔甲贈送給那些參戰的將士,而在這些將士的眼裏,就這些盔甲就完全可以抵消大家所付出的一切。


    而現在邊軍的盔甲也和這眼前的漢子不同,現在幾十萬邊軍將士的盔甲,全部拋棄了原先朝廷發放的那種破破爛爛的東西,而是自己向商人采購,或者雇請工匠直接打造,他們的主要特征就是——燒包的令人發指。


    是的,是燒包,是一種暴發戶的那種炫耀心態。


    現在的邊軍,即便是最窮的,也能有牛羊幾十上百頭,有一片幾十裏方圓的草場,而中原過來的商賈們,雖然依舊逐利,但畢竟心還沒冷,血還沒涼,畢竟他們直到現在整個大明北方的國泰民安,也許這些邊軍兄弟在用生命熱血,替他們維護保障,所以收購牛羊的價格,也還算合理,而在草原上那些珍貴的藥材,更讓他們發家致富。


    都是窮怕了的人,一旦手中有錢了,大家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花了,於是,作為將士的本能,也是生活所需要,他們便在商人和鐵匠手裏,尋找自由鋒利的鋼刀,最奢侈的盔甲,以彰顯自己是個暴發戶。


    對於邊軍的豪華的盔甲,和複遼軍簡樸實用的裝備,眼前的這個人的盔甲就有點不倫不類,漂亮但不實用。


    於是這個小兵上下再次打量了朱大友的裝備之後,哼了一聲:“你是京營的人馬吧。”


    朱大友毫不隱瞞的點點頭:“京營千總,朱大友。”


    這個小兵就眯起眼睛:“京營,還姓朱,那就是皇親國戚了唄,也不知道您和當今是什麽輩分。”


    “我是皇叔。”


    這個小兵就左右看看,然後身邊的人就一起大笑了起來。


    朱大友立刻就滿臉氣憤的通紅:“你們笑什麽?我是皇叔就是皇叔,這沒必要欺君作假。”


    這個小兵就嚴肅了一些:“難得啊,難得,原先我們這些家夥們,都在為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廝殺拚命,結果呢?你們除了繼續高高在上之外,卻連我們一頓飽飯都不給,這次怎麽突然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們也加入了這場戰爭,這簡直就是讓人難以置信。”


    然後就對著朱大有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皇親,我就告訴你了,想當初,當今萬歲讓呂督師整頓善後驛站的時候,山西賑災的時候,山西整頓衛所的時候,剿滅山西流寇聯軍的時候,安撫我們這些邊軍的時候,帶著我們衝進草原的時候,帶軍進京勤王的時候,出關抗清的時候,還有——這麽說吧,就說當今讓呂漢強拯救這個大明的時候,可是一個子都沒給,你不給人家錢糧器械,難道你們想讓督師大人帶著一幫兄弟,空著手和滿清對著幹嗎?他不自己打造軍器器械,那麽你給嗎?咱不往遠了說,就這一次,我們二十幾萬兄弟沒有等待朝廷的命令,就自發的趕了過來,包圍住了這些窮兇極惡的建奴,這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請問你們老朱家,給我們運來了一粒糧食,還是一把刀槍?”


    他身邊其他的兄弟立刻七嘴八舌的幫腔:“就是嘛,白使喚毛驢,你還得給把草料呢,咱們呂督師為你們老朱家拚死拚活,你們不但不感激人家,反倒四處猜忌,一會兒說人家奸佞,一會兒說人家要謀反,你們還講不講點道理?”


    “和他們講什麽道理?那就是一群廢物,以前靠著我們血肉供養的廢物。”這些士兵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評論著,根本沒把皇族當迴事兒,而且言語裏充滿了怨毒。這樣朱大友的心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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